“皇上仔細想想,如果百姓都太聰明了,皇上將來怎麽駕馭百姓?古往今來的帝王,皆認為愚民最好駕馭,聰明的百姓容易滋生事端。”


    “此外,也不能讓天下百姓太富足。”


    “百姓生活富足了就會想要更高級的東西,比如說權力、財富和自由,這樣會威脅到皇上的江山安穩。”衍聖公繼續侃侃而談,“所以秦宇讓天下百姓能夠吃飽穿暖,並非什麽好事情。不但不是好事情,反而會讓天下百姓滋生僭越之心為陛下的江山埋下巨大隱患。”


    “正確的馭民方式,是讓天下百姓一輩子都要為吃飽穿暖而奔波。無暇覬覦那些,本就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如果百姓每年進賬十兩銀子就能讓他們不愁吃穿,那麽朝廷就必須想盡辦法,用各種苛捐雜稅,讓他們每年隻能賺到七兩。”


    “天下百姓賤如螻蟻、牲畜。權力,財富,自由,是他們能夠奢望的嗎?”


    聽到衍聖公說的頭頭是道,而且春秋諸位聖賢也都說要愚民,朱元璋的心思終於有些動搖了。


    是個人都會自私,他也想要讓自己曆經千難萬難創立的大明江山,千秋萬代的傳承下去。他也不想天下百姓,聯合起來反抗他的統治。


    見皇帝似乎有些動搖了,衍聖公趁熱打鐵:“所以臣覺得,那個秦宇雖不是百姓的大害,卻是皇上的大害,必須盡早殺之,以除後患。”


    “而他撰寫的那些開啟百姓心智的邪書,也必須全麵禁止。百姓誰敢私自傳閱者,斬!皇上此時迷途知返,學漢武帝再次獨尊儒術,讓百姓的心智迴歸正道,為時未晚。”


    朱元璋聞言神情凝固,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萬萬沒想到衍聖公,這個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楷模,聖人的後人口中,竟然會說出了如此冰冷的話來:


    百姓私自傳閱者斬!?


    讓大明強盛,讓天下百姓富足的秦宇也要盡早殺之?


    這樣的言語,讓人聞之渾身發冷。


    突然感覺此人有些可怕。


    感覺那些讀聖賢書的讀書人可怕。


    因為在他們眼裏,百姓就是祭祀貴族的芻狗!


    芻狗者,用之祭祀,既畢事則棄而踐之。


    你怕是不知道,咱不是什麽貴族出身,咱在沒當上皇帝之前,也是你們眼中的芻狗。心中冷冷的想道。


    似乎感受到了朱元璋情緒不對,衍聖公道:“皇上,你作為天下之君王,不可有婦人之仁。馭民五術必須實行,五術若不靈,殺!”


    “秦宇,雖然讓天下百姓些許富足,讓大明強盛了一些。但他對皇上江山的危害,遠遠大於他的功勞。”


    “他不是什麽聖賢!”


    衍聖公語氣冷冽如冰:“聖賢者,要以百姓為芻狗!”


    談論到了這裏,朱元璋也明白了他來見自己的原因。


    文藝複興之後,受到其思想文化的影響,百姓都逐漸誕生自我意識,對儒家思想的觀念逐漸淡薄起來。天下百姓也逐漸不那麽把儒家思想,奉為天下聖典了。


    不再把儒家思想,當成神聖不可侵犯的正統。


    而在此之前,儒學在百姓心中,是神聖的聖訓。


    天下都不那麽尊重儒家思想,那麽他這個衍聖公,就沒有什麽地位了,甚至逐漸會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整個衍聖公一族,都會因此而沒落。


    所以他今天來,是來挽迴衍聖公一族在華夏大地上的,思想統治地位的。


    “陛下想不想學馭民五術?”衍聖公道,“如果陛下願意學的話,老夫會毫不吝惜的教給你。讓陛下的江山,千秋萬代傳承下去。”


    “馭民五術的核心,是讓天下的民眾,更加的貧窮,更加的愚昧,更加羸弱。”


    “要讓他們愚昧無知,無法接觸到那些能夠開啟他們心智的東西。”


    “要讓他們喪失該有的自信和尊嚴。”


    “讓他們為了生活,一輩子都在疲於奔命,那樣就沒有心思顧忌其他。”


    “讓他們一輩子,家裏永遠沒有餘財,人窮誌短。”


    “隻有天下都是這種卑微如蟻的百姓,才更加利於皇上的統禦和治理。”


    “而秦宇,最近又讓皇上在全國大麵積種植土豆。種植之後,百姓家裏都有了餘財就會覬覦更好的東西,到時候皇上的大明江山,危矣!”


    “所以土豆,也不能讓百姓種植,必須禁止。”


    “稟皇上,與臣一起來應天府教導陛下的,除了臣之外還有朱熹後人朱元典老先生,還有程頤後人程樂山先生,他們都是當世大儒。”


    “我們三人都是來指點皇上,作為君王該如何正確馭民的。”


    “還望皇上將另外二位先生,也請過來,虛心求教。”


    “我們三人會一起教皇上,如何駕馭天下百姓。如何讓皇上的江山,永久傳承下去。”


    “這樣吧。”朱元璋聞言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是淡淡的道,“咱今天就帶你們三位去陸家村,見見秦先生。”


    “讓你們幾個,和他來個當麵對決。”


    “這樣再好不過了。”衍聖公躊躇滿誌,一副必勝的樣子,“老夫一定會把他駁斥的體無完膚,叫他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聖賢。”


    “隻會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人,根本稱不上聖賢。隻是垃圾,是朝廷的禍害,上不了台麵!”


    “曆代聖人,皆是以百姓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皇上,如果等下臣等在辯駁之中贏了他,請皇上務必將其斬殺,立即斬殺。將陸家村受其思想影響的人,也要全部殺個幹幹淨淨。”


    “陸家村的村民受其蠱惑,早就不尊王化了。”


    “他們一個個都穿短袖,剃短發,廢止了將不守節的婦女沉塘的千年習俗,還講什麽自由戀愛,將男女授受不親的千年古禮視為草芥。他們哪裏還有華夏百姓,該有的溫馴樣子?”


    “走,先帶咱去見程朱二位的後人。”朱元璋打斷了他的話。


    “遵旨!”衍聖公臉上露出了喜色。


    很快,朱元璋就在翰林院,見到了另外二位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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