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真的無跡可尋。《 【 更新快&nbp;&nbp;請搜索//ia/u///】除卻一開始,因著想讓當時還是忠平王妃的皇後生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而刻意冷落妾室的那幾年,其他時候,皇帝多半還是個講究雨露均沾的人。登基後比不得韜光養晦避兄長鋒芒的王爺清閑,臨幸後宮的日子其實並不如年輕時候多,且被事務拖垮了身子骨,然宮裏卻一連誕下好幾個皇子公主,不似在王府時劉遇一枝獨秀的景象。隻是一個個的金枝玉葉,卻都有不足之症,活生生的一群小病秧子。小公主和五皇子沒了的時候,他是真寧願他們從未出生過,也好過白白來人世吃這一遭苦,還沒懂事就迴去了。誰都不是傻子,冷眼旁觀的劉遇都能猜出個大概,他當然不至於半點風聲都未察覺。


    然此刻憤懣的滋味卻難以言說。他先是想到自己對長子掏心掏肺,他知道了卻獨善其身,閉口不談。又想起這到底是父親後宮的事,劉遇再膽大妄為也沒有插嘴的餘地。一邊心疼幼子的早夭,一邊惶恐自己的身體,又不免想到若是林妃還在說不定能勸勸。但更深的,還是一股子毛骨悚然。


    太上皇為人好大喜功,且極貪名聲,很多事情他不是意識不到自己做錯了,但為了麵子,也隻能將錯就錯下去。皇帝從登基起就想著要引以為戒,不能重蹈覆轍,但此刻忽然發現,他到底是他父皇親生的,後宮裏剛出生的這些病怏怏的皇子公主們,他當真意識不到是怎麽迴事?不過是不敢承認自己力不從心、刻意不去探尋罷了。


    四皇子病了一場,到底還是救了迴來。隻是吳貴妃心裏憋了一股氣,想知道兒子緣何不明不白地吃了頓飯就險些丟了命,見皇帝還是淡淡的不想追究的模樣,不禁恨上了劉遇——她倒不至於聽信那些永寧王嫉妒弟弟要殺人滅口的胡話,但先前劉遇病時皇帝震怒的模樣還曆曆在目,同如今的不鹹不淡實在對比鮮明。吳貴妃年輕,出身不凡,這大約就算是她順風順水幾十年裏最大的挫折了。


    周貴妃還在宮裏禁足呢,吳貴妃自然不敢明著抱怨,不過話裏話外暗叫委屈,叫皇後聽得冷笑:“吳妃辛苦,可惜咱們這裏沒幾個當娘的,實在沒法子感同身受。你倒不若等周妃痊愈了,去找她玩玩,想來你們能說的開。”


    她說這話的時候當著眾人的麵,吳貴妃臉上掛不住,紅一陣白一陣的,忽地反應過來,皇後從前從來不管這些後宮裏爭風吃醋、撚酸挑撥的閑事兒,是以她才敢這麽訴苦,如今這是要站永寧王身後去了?


    皇後娘家雖不頂頂顯赫,但也算名門望族,昔年忠平王不顯,他們也沒敢起什麽雪中送炭的心思,故而一朝女婿一步登天,他們也沒能撈到什麽實在好處。皇後多年無出,承恩侯也不是沒想過從族裏挑幾個年輕美貌的送進宮裏去,但皇後不是隻能聽從娘家的小嬪妃,她身居重工,不肯娘家塞人,承恩侯也勉強不得,隻能把主意打到失母的永寧王身上。隻是永寧王的親舅舅也不是無名之輩,皇後也淡淡的不表態,隻剩承恩侯一個人一頭熱乎,倒也讓宮裏人稍放下心來,這時卻......?


    皇後見宮人們陰晴不定若有所思的臉色,愈加覺得厭煩,冷聲道:“永寧王沒了母親,陛下憐愛,多心疼幾分,竟不知還惹了你們的不高興。”吳貴妃嚇得發抖,連聲道“不敢”,皇後隻說道:“沒什麽事,都散了吧。”她十六歲嫁進忠平王府,熬了十幾年,終究母儀天下,成為人人歆羨的、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然而又有什麽用?太後不喜她、娘家不滿她、後妃不敬她,同丈夫幾十年的夫妻,竟隻除了低穀陪伴的情分什麽也不剩,一起用頓飯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皇上對糟糠妻子算得上良心了,甫一登基便立她為後,連當時生了唯一的皇子又最受寵愛的林氏都從未動搖過後位分毫。但這一天天的,又有什麽意思呢?也不知道吳貴妃是年輕,還是娘家、兒子給了她什麽幻想,竟還有精力上躥下跳的折騰。她冷笑了一聲,覺得諷刺。


    “宮裏如今沒人能搶吳貴妃娘娘的風頭,她稍得意些,也是難免。”嶽嬤嬤是她乳母,伺候了這麽多年,說話也比別的奴才大膽些。


    皇後冷笑道:“矮子裏頭拔將軍罷了,眼皮子可忒淺。還是太年輕,沒見過林妃活著的時候的模樣,否則就該明白‘寵’字怎麽寫了。”


    皇帝是個自律又守禮的人,憑誰也不能越了皇後的尊榮去,但除此之外,他能給林氏的,還從未含糊過。雖說那個“文慧皇貴妃”的封號是她臨死前衝喜之用,但她當貴妃的時候,可沒有現在這樣吳貴妃、周貴妃、賈貴妃這種亂七八糟三個貴妃的境況。如今這三個自認貴妃,卻不想想貴妃印鑒在誰手上?連一方代表身份的絹章都沒法子拿到,也敢同死人爭寵呢!


    嶽嬤嬤聽著心寒:“娘娘本不必這樣說。”


    “我倒盼著林妃還活著呢,能多多少熱鬧看。”她也不是不好奇,倘若林氏還活著,是成了第二個周氏,不複恩寵被新人替代,還是繼續她前頭的榮光?不過想來,皇上是個念舊的人,像周氏那樣自毀長城的到底不多,林氏是個知情知趣的,想來縱然年老色衰,也不會被厭棄。有她當著四妃之首在那邊鎮著,吳氏哪能這麽天真爛漫地蹦躂呢?可惜沒那麽多如果,林氏早早就去了,留下個兒子,繼續礙後妃的眼。


    “我如果是她們,一定不去碰永寧王,哪怕隻是嘴上說說。就算手心手背都是肉,那十根手指頭還有長有短呢。親手養大的孩子,跟其他的沒法比。就像當年,家裏想法子要把姐姐往忠義太子府上塞似的。”


    嶽嬤嬤沉默了半晌,道:“這不正說明了娘娘是有福之人麽。”皇後有個年長其十餘歲的嫡親姐姐,非但美貌,更聰明好學,甚是聰慧,老承恩公愛若珍寶,她進宮選秀時更是上下打點,鉚足了勁兒想送她去太子府——即便是正妃沒指望,做個側妃也是好的,誰知也沒能如願,反倒是一向沒報什麽希望的小女兒最後有了大造化。這也是皇後多年來的心結,哪怕老承恩公去了都沒能解開,嶽嬤嬤自然也知曉,但她雖有多年陪伴的情分,這種事情,也說不得勸不得。


    好在皇後自己也不繼續提了:“我也難得管迴事,你替我傳下去,以後養心殿的膳食,由禦膳房那兒再把一道關,想向皇上獻殷勤,等皇上去她們那兒的時候再說。”


    皇後倒的確甚少有懿旨傳下去,嶽嬤嬤聞言,又念了一迴,聽得無錯了,才往下傳去。


    後宮的事皇帝本無意插手,不過中宮箋表難得請出,皇太後都有所耳聞,問了一嘴:“小五病的那天,你養心殿裏到底是不是有人送了什麽去?”她本來隻想著,劉遷雖不及劉遇,也頗受寵愛,他若真是因人為才病的,皇帝沒道理不聞不問。故而宮裏那些傳言,她也隻當風言風語了,可是皇後此舉卻又像是在證實那些話似的。她雖對皇後往常多有不滿,但也知道,皇後不是個任意妄為的人。


    “父皇大壽在即,宮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先放一放吧,莫要擾了他老人家的興致。”皇帝這麽說道。


    太後冷笑道:“哦,看來是那幾家的女兒做的了?說說看是誰?讓我想想,柳家和朱家的份位不高,想來也沒法子把手伸到你養心殿去,是賈家那個元月初一生的?”


    太後知道這是家醜,若是弄大了,宣揚開來,甚至鬧到前廷去,就難善了了,但該說的還是要說:“要這事悄無聲息的,也不止不查一個手段,你心放狠些,怎麽都能壓下去。總不能是舍不得罷!”心裏倒是有些不安,皇帝當年為了討他父皇喜歡,提拔了宮裏不少太上皇當年的舊部家族的女子,獨賈元春份位最高,無子而封妃。一來,她是榮國公的嫡孫女,比其他家旁係、庶出的女兒是高貴些,二來,她也聽說了那賈氏頗有詩才,有幾分文慧皇貴妃的意思,誰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不是真對她另眼相看呢?


    到底是親生母子,說起話來不必和外人那般瞻前顧後:“皇上莫非是瞧著賈氏像當年孰湖他母親?要我說,她可遠遠比不得林氏。我聽說她有個弟弟,和孰湖一般的年紀,也是她從小如姐如母地養大的,名聲壞到我待在宮裏都聽到了,豈能比林氏帶大的孰湖?誰優誰劣,總能分辨的出。”


    皇帝心裏也惦記著林氏,隨口道:“母後這是什麽話,遇兒什麽人品,怎麽什麽阿貓阿狗的都拿來同他比。”


    “皇後下這道懿旨也好,我平素就看不慣她懶散,不理宮中內務,搞得宮裏上下不分的,如今倒要管事了,且看看後麵如何吧。”太後雖如此說,心裏也明白,後宮裏真正烏煙瘴氣的,說到底還是太上皇宮裏這些子人,跟太妃、太嬪們比起來,吳貴妃周貴妃什麽的,都隻能算小打小鬧。皇後手再長,也管不到公公宮裏來,不過她不喜皇後,日常抱怨兩句罷了。


    皇帝也難得道:“母後也不必逼著皇後,且讓她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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