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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遊道入獄候審,其家人四處求情,甚至找上了秦王高孝瑜。


    高孝瑜之母與宋遊道同族,但平素少有往來。


    酷吏這行當,向來招人忌恨,尤其是宋遊道這種瘋狗,高孝瑜唯恐避之不及,又怎會因母族的關係,與他親近。


    宋遊道的家卷找上門,高孝瑜倒是沒有避而不見,但也表示愛莫能助。


    這些年來,但凡觸及科場舞弊的官員,輕則革職,重則處死。


    為弊桉官員求情,既觸怒高澄,又惹天下學子生怨,高孝瑜怎會沾惹此事。


    他將事情與宋遊道家卷解釋清楚,自己確實無能為力,才打發走了神魂落魄的宋家人。


    過去宋遊道好施刑罰,有罪沒罪,也拷打一番再說。


    如今鋃鐺入獄,封述本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卻被高澄阻止。


    宋遊道是條瘋狗,也是忠犬,辦事勤勤懇懇,無論是鮮卑勳貴,還是漢人文臣,隻要是高澄吩咐,他一律重拳出擊,從不擔心得罪同僚。


    其實最開始,高澄也有心維護,但隨著宋遊道過往一樁樁,一件件罪行被揭發,他也知道不能再將其留用,否則官怨難平。


    宋遊道被牽扯的不僅是科場舞弊、構陷同僚,更有貪腐之罪。


    任誰也沒想到,明麵上嫉惡如仇,致力於打擊貪腐的宋遊道也在私底下斂財。


    但一條條證據經由聽望司內衙挖出,卻又確鑿無疑。


    宋遊道倒台,主持內衙的陳元康可以說是出了大力。


    此前渤海人李子貞因受賄被宋遊道抓捕,陳元康與李子貞是微末時的舊友,曾向宋遊道請托,莫要加以刑罰,給李子貞留些體麵。


    事後才知道,李子貞在獄中受了嚴刑酷法,傷重而死。


    陳元康從此便與宋遊道結怨,這些年沒少挖宋遊道的黑料,卻始終隱忍不發,他知道高澄其實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心腹官員貪不貪財,相較於貪官,他更厭惡庸官。


    隻要有能力,有忠心,貪也就貪了,而宋遊道恰恰就滿足前兩項條件,況且他貪汙的錢財,大部分都是用來接濟親友中生活困苦之人,真把事情捅到高澄麵前,估計也就是罰酒三杯,一笑了之。


    但這時候抖出來,也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宋遊道用十餘年時間打擊貪腐,樹立起來的宋青天這一形象給擊個粉碎。


    一時間關於宋遊道的惡評甚囂塵上,真真假假的消息在民間肆意流傳,誰也認不清哪個才是宋遊道的真正麵目。


    一麵是朝臣們在高隆之的領導下,向天子上表請求嚴懲宋遊道,另一方麵則是陳元康領著內衙深挖宋遊道過往劣跡,宋遊道再無翻身的道理。


    但高澄還是授意刑部尚書封述莫要治以死罪,說什麽也要保下宋遊道的性命。


    宋遊道為他幹了這麽多髒活,如今沒了利用價值,便不管他的生死,將來還有誰願意再給小高王當黑手套,這樣的賣力。


    其實宋遊道貪腐、以及構陷同僚,種種罪行,高澄心知肚明,如非他觸碰了科舉的紅線,這些所謂的罪行根本扳不倒他。


    宋遊道在獄中並沒有遭受刑罰,審理了十餘日後,也隻被判了去官免職,連發配也不是遼州那等苦寒之地,而是送往荊南,更不用服勞役,就是讓他在洞庭湖邊養老,閑時釣釣魚,養養花草。


    「罪臣叩謝天子!」


    走出大牢,將往荊南那天,宋遊道往宮城方向叩首哭泣道。


    他知道,真要按《齊律》來判,自己少不了一個死罪,家卷也得跟著遭殃。


    但高澄並沒有大肆牽連,再怎麽強調律法,這個時代仍然是人治社會,天子永遠淩駕於律法之上。


    曾經官員畏之如虎的尚書左丞衙門,因為宋遊道的去職,也淪為與禦史台相當的機構,隻負責彈劾官員風紀,再也沒有了執法權與審理權。


    刑部就此獨掌司法大權,沒有了左丞衙門掣肘,威嚴日盛。


    就在北齊內部司法權力重新架構的時候,江州傳來消息,王僧辯受蕭繹猜疑,被處死於潯陽。


    此前高澄曾讓韋孝寬離間王僧辯與蕭繹,專往蕭繹那頭下功夫,於是韋孝寬在編造童謠汙蔑王僧辯的同時,也偽造書信,故意讓細作露出馬腳,使書信為蕭繹所得。


    王僧辯之死,並非韋孝寬的離間計有多高明,隻是他們主仆二人本就生了嫌隙。


    蕭繹砍向王僧辯的一刀,斬斷了二人數十年的主臣之情,以蕭繹更甚於高澄的猜疑性格,又怎會再信王僧辯。


    王僧辯被騙進新建的潯陽宮城,被縊死於大殿之上。


    其長子王顗,次子王頒,三子王頍皆渡江北上,逃亡北齊。


    高澄命侯景將三人送往洛陽安置。


    謠言能殺人,這一世韋孝寬得高澄看護,能夠躲過一劫,王僧辯卻頂替了他,成為韋孝寬諜戰的最大戰果。


    至於那位赴死的細作,高澄也沒忘了善待其家卷,為其子補丞郎一職。


    王僧辯在西梁軍中廣有威信,如今其蒙冤而死,高澄也立即向江東方麵授意,該是東征的時候了。


    昭德五年(552年),秋收以後,建康朝堂請求把握戰機,立即東征的奏章便如雪花一般飛向蕭綱的禦桉。


    蕭綱也察覺西梁軍中因王僧辯之死而生亂,認識到機會難得,這一次並未繼續再主將人選上猶豫,此前柳仲禮東梁山大敗,使笑綱對其大失所望,而吳明徹識破計謀,雖苦勸不納,但也救援有功。


    況且朝臣也大多支持吳明徹掛帥,一次安陸大敗,一次東梁山險些葬送江山社稷,柳仲禮已經失了人望。


    但終究是人才難得,柳仲禮屢屢失敗是一迴事,但其勇力殊為難得,便也副將身份隨征。


    九月二十,蕭綱下詔,曆數蕭繹罪過,正式下詔以吳明徹為帥,盡起江東之眾七萬,討伐不臣。


    蕭繹得知消息,一方麵向嶺南陳霸先求援,希望他能率師東進,威脅江東。


    然而荊南總管厙狄幹早已經在崔澈的授意下,領兵移駐南嶺北麓,使陳霸先不敢有異動,而江漢平原的常備兵馬也陸續動員,防止宇文泰東出。


    同時段韶也隨時做好準備,一旦陳霸先入寇江東,則與淮南將士交接京口防衛後,領建康周邊三萬齊軍前往迎擊。


    陳霸先最終隻能迴信蕭繹,自己屬實愛莫能助。


    高澄已經盡自己所能,為吳明徹搭建了一個有利的環境,先是施以離間,除去王僧辯,再使陳霸先不能幹涉,至於最終能否成事,還得看吳明徹自己的能耐。


    吳明徹以柳仲禮部為先鋒,其中未嚐沒有借刀殺人的想法,但也能湖弄過去。


    畢竟如今江東之人都形成了刻板印象,柳仲禮屢屢中計,有勇無謀,這樣的人當不了主帥,做個衝陣之將,憑著他的馬上功夫,應該能夠勝任。


    這樣的說法柳仲禮自己也時常聽聞,他當年自詡天下英雄,看不起旁人,也是個驕傲性子,如今這般評語,讓他倍感羞辱,更有心在此戰建立殊勳。


    吳明徹以其為先鋒大將,正合柳仲禮的心意。


    而蕭繹一方,王僧辯死後,便以小舅子王琳領軍,副將則是在軍中與王琳齊名的杜龕。


    杜龕雖是王僧辯的女婿,但杜氏滿門為蕭繹效力,杜龕自小跟隨一眾叔伯長輩侍奉蕭繹,免於牽連,蕭繹甚至沒有逼迫其休妻再娶,難得的展現


    了一迴廣闊胸襟。


    而蕭淵明也帶上江州為數不多的水師,隨從王琳大軍東進迎敵,以作策應。


    王琳更多是與蕭繹的姻親關係,才得以掛帥,但他並非酒囊飯袋,原時空中,他與杜龕在討滅侯景之亂的戰事中,並列軍功第一。


    此番吳明徹來犯,王琳認識到將士們因王僧辯被冤殺,軍心不穩,於是主張避敵鋒芒,等穩定了軍心,再與之決戰。


    起初蕭繹是讚同王琳的想法,可韋孝寬卻不消停,又出來作妖,潯陽城裏流言四起,說王琳之所以遲遲不出兵退敵,是因為正在暗中與蕭綱商談倒戈的價碼。


    劇情何其相似,當年江漢之戰,王僧辯守備竟陵,齊軍不能下,便往江陵散播謠言,蕭繹於是將王僧辯調迴江陵,齊軍於是以誘敵之計,大破梁軍,奪取竟陵,打開了江漢平原的門戶。


    時隔數年,蕭繹又一次掉進了同一個坑裏,他要是能長記性,也不會冤殺王僧辯。


    潯陽城中,謠言沸沸揚揚,蕭繹雖未換將,卻也急令王琳出擊。


    王琳隻得倉促東出,率眾進駐彭蠡(今九江瑞昌)禦敵。


    吳明徹率眾日夜圍攻彭蠡,著實不惜傷亡,當然,作為一名暗中投效了北齊的將領,又怎會吝惜將士死傷。


    但一連圍攻十餘日無果,將士疲憊,尤其是柳仲禮部,更是多有死傷。


    柳仲禮有心借此戰重振聲威,自然是賣力得很,折損了將士,將來再招募、裹挾入伍便是。


    眼見強攻難以見效,吳明徹與眾將商量一番後,決定掘水灌城。


    彭蠡城周邊不缺河流湖泊,有修河、博陽河、長江三大水係,而蕭淵明的水師也借此給吳明徹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但這些河流、湖泊讓水師能夠協助守城之餘,也方便了吳明徹采取水淹之策。


    在江東水師西進以後,吳明徹得以不受蕭淵明的襲擾,構築堤壩。


    王琳也知曉其引水灌城的意圖,幾次出城試圖破壞,卻都未能得逞,眼見水位逐漸高漲,王琳決心孤注一擲,出城與吳明徹決戰。


    此前西梁守城,東梁攻城,雙方的損耗不在一個等次,而幾次打退吳明徹的攻勢,也讓西梁將士的士氣有所恢複,哪怕是出城野戰,也並非沒有勝算。


    無論如何也好過坐等吳明徹灌城,致使城中瘟疫橫生。


    況且王琳本就無心死守,他之所以據守彭蠡,不過是為了疲敵待戰。


    畢竟不是誰都能向斛律光攻漢中一般闊綽,大興土木,在南鄭城外建上一圈的土木工程,試圖困死獨孤信。


    雖說東梁剛剛經曆秋收,但也不能久耗戰事,江東一隅之地,不能長久支應這場西征。


    因此王琳也不擔心吳明徹圍而不攻,而吳明徹一來到彭蠡城下,便令部眾強攻,也驗證了王琳的判斷。


    十月二十七日,王琳遣使往吳明徹的大營,約定三日後出城決戰,吳明徹也一口答應下來。


    然而才到二十八日夜,彭蠡城卻悄悄打開了城門,王琳與杜龕欲趁夜襲營。


    二人倒是好打算,認為戰期已定,東梁將士必然鬆懈,但最主要還是看輕了吳明徹。


    吳明徹年近五旬,這是他第二次領軍征戰,第一次便是作為副將,與柳仲禮一起經曆了東梁山大敗,完全能說一句聲名不顯。


    可殺到東梁大營時,才發現吳明徹早有準備,倒不是其料敵於先,而是有人泄露了軍機。


    如今天下大勢已經明了,尤其是江州,在荊南陷落以後,再無長江天險以抗齊軍,北齊可以直接由荊南東征,便也有許多人謀起了退路,其中就有王琳部將孫瑒。


    王琳與孫瑒是年少時的


    同學,對他很是信任,軍事籌謀從未讓他迴避,但孫瑒私底下早就與韋孝寬的細作有過接觸,將王琳的謀劃盡數泄露。


    吳明徹得以預先防備,彭蠡一戰,王琳部眾遭受伏擊,自身在孫瑒的勸說下,趁亂渡江,北投高齊。


    杜龕因叔伯被齊人所殺,不願隨行,引潰兵逃迴潯陽,吳明徹得以長驅直入。


    高澄聽聞彭蠡一戰的結果,已經做好了幹預江州戰事的準備,就等著蕭繹遣使求援。


    可一連過去數日,沒有等來蕭繹的使者,卻得知了蕭繹在潯陽新宮引火***的消息。


    蕭繹此人猜疑心重,卻也剛烈得很,他知道高澄的企圖,卻是寧死也不願落得蕭綱、蕭綸的下場。


    高澄得知消息,雖感慨,卻也氣惱,當夜便去了瑤光寺,給蕭繹的妾室如夏氏、袁氏等人帶去了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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