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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元明月款款而來,與高澄一齊拜見高歡時,高歡甚至忘記叫他們起身。


    高澄見他久久沒有動靜,輕咳一聲,高歡這才迴過神來。


    “都起來吧。”


    高歡說道,他把目光看向了隻是冷眼斜視自己的小爾朱。


    小爾朱與元明月站在一起,顯得很不起眼,畢竟這是被元修、孫騰、封隆之三人追逐的美貌。


    元修西奔,三名被他霸占的堂姐妹,也隻獨獨帶走了元明月一人。


    小爾朱的行為稱得上無禮,但高歡仔細一想倒也釋然。


    她的父親爾朱兆是被自己逼得走投無路,這才求死。


    丈夫元恭也是由他廢黜,最終被棉被悶死。


    這樣的仇怨,又怎能給他好臉色看。


    高歡略帶歉意地看向三人中間的高澄:這可不是一門好姻緣。


    “阿惠,明天是個吉日,你與爾朱氏早些成婚吧。”


    高澄還沒答應,小爾朱便叫喊起來:


    “我不嫁!”


    高歡不悅道:


    “此事由不得你來做主。”


    “逼迫孤寡,你們倆父子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小爾朱厲聲質問,高歡讓她家破人亡,她又怎麽甘心做高氏兒媳。


    “潁川王臨終前傳話,要孤照顧好你,撮合你與阿惠便是在完成潁川王的囑托!”


    “我父王被你逼死,你又何必惺惺作態,莫不如把我也殺了,也好過任你們高氏糟踐。”


    高歡聞言勃然大怒,正欲發作又迴想起自己與爾朱兆的過往,無奈向左右吩咐道:


    “將她帶去北鄉長公主府中安置,明日阿惠前去迎親。”


    “我不嫁!我不嫁你高氏!”


    叫喊聲越來越遠,小爾朱已經被人拉拽出去。


    “讓元家女郎見笑了。”


    高歡這才與元明月笑道。


    “大王有容人雅量,又怎是妾身一個婦人能夠企及。”


    “洛陽有關女郎的謠言甚囂塵上,不能坐視不理。”


    高歡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身,讓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飽滿,更是氣宇軒昂:


    “這次將女郎請來隻是為了問明心意,也好為女郎尋一良配,斷了謠言的根子。”


    元明月聞言瞟了一眼高澄,卻恰巧撞上了高澄的視線,目光中蘊含著鼓勵。


    元明月深吸一口氣,果決道:


    “感激大王詢問,妾身願意侍奉世子左右。”


    高澄聞言立即拜道:


    “孩兒請父王成全。”


    兩人先前的眼神交流,早被高歡看在眼裏:原來真與阿惠有了幹係。


    高歡頓時意興闌珊起來:


    “阿惠與元家女郎的心意,孤已知之,還請元家女郎暫往別院歇息,孤與阿惠還有國事商議。”


    見高歡沒有反對,元明月長舒一口氣,告退後在仆奴的引領下,往別院休息去了。


    高澄拜在地上,高歡心神恍惚:我辛苦反抗爾朱暴政,怎麽感覺都是在給阿惠做嫁衣?


    越想越氣,高歡指著高澄恨鐵不成鋼道:


    “孤素以正直聞名,怎地有了你這樣一個貪花好色的兒子。”


    高澄得了便宜也不敢再刺激老高,趕緊連聲稱罪。


    “起來吧,往後莫要再沉湎女色,需知道修身養性才是正道。”


    就這般將我放過了?高澄甚至都做好了挨一頓揍的打算。


    既然高歡將此事輕輕放下,高澄求之不得,趕緊起身道:


    “孩兒謹遵父王教誨。”


    其實真不是他貪花好色,爾朱英娥、元仲華都是由政治主導的婚姻。


    爾朱兆剛死,還有慕容紹宗等舊人在世,高歡也不可能將小爾朱嫁作外人之婦。


    而她與爾朱英娥的姑侄關係,也注定了相較於高歡,高澄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算來算去也隻有元明月是高澄主動撩撥。


    還不都是為了不使洛陽生亂嗎!


    原時空裏,四名留守侍中:高隆之領部曲出洛陽,高乾把自己玩死。


    在四人已去其二的情況下,孫騰與封隆之因元明月而交惡,先後逃迴晉陽,元修得以把持洛陽朝廷。


    而統領禁軍的婁昭,眼見城中高氏黨羽隻剩了他一人,也拋下禁軍出逃晉陽,元修就此擺脫了傀儡的身份。


    這才爆發了高歡與元修之間的戰事,元修倉惶逃亡關西。


    往大了扣帽子,元明月甚至可以說是致使北魏分裂的紅顏禍水。


    高歡當然不知道高澄心中的狡辯之詞,他沉吟道:


    “阿惠,為父欲要裁撤各地行台,你以為如何?”


    原來是真有國事商議,難怪沒有高歡教子的場景再現。


    高澄思緒片刻後,答道:


    “孩兒以為可行,也必須實施,但賀拔嶽並非裁撤行台所能遏製。”


    行台原本指是中央臨時派往地方的職權代表,興起於魏晉,到六鎮起義後,行台得到廣泛設置,因中央無暇管理地方,行台也由臨時派遣逐漸演變為地方常設機構。


    爾朱氏主政以來,忽視治理,行台長期兼管軍政,若再不裁撤,隻怕不久就會發展成藩鎮雛形。


    身為關西大行台的賀拔嶽就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勢力,也在實質上形成了割據局麵。


    “關中四塞之地,攻伐並非一朝一夕,如今首要之舉便是整合山東之地,再剪除禍在肘腋的劉蠡升,才能集全力平滅賀拔嶽。”


    高歡不再似剛入晉陽時的飄飄然,賀拔嶽明明與他結有仇怨,可關隘險固,高歡一時難以下手,他也將目光放在了晉陽與關中之間的劉?升勢力。


    這是一顆不得不拔去的釘子。


    所謂劉?升勢力是孝昌元年(525年)以來盤踞河西之地,設置朝廷百官的稽胡政權,時常侵擾晉、汾二州。


    爾朱榮當初也是以防備稽胡為借口,將高歡任為晉州刺史,方便就近看管。


    河西稽胡政權被鏟除,高歡才能安心由蒲阪入關中,否則隻能死磕潼關等地。


    高澄沒有反對高歡的戰略規劃,轉而懇請道:


    “父王或可先將各地行台調任,使其遠離根基,再行裁撤之舉,況且自官吏括檢之後,姑父領軍北返,河南空虛,若要裁撤行台,還請父王再調一軍南下,震懾地方。”


    高歡對此很滿意:


    “阿惠此言甚合孤意,是持重之言。”


    又要忙碌起來了,高澄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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