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晟寧忘掉他了。


    不是隻是單純的忘掉了這兩天的記憶,而是把息征這個人的存在,從他的腦海中抹去了。


    一點一點,隨著時間,從熟識,到陌生。


    後來他有沒有迴答曲晟寧什麽話,息征已經忘了,他甚至不知道那天的聚會是如何結束的,他也不知道他怎麽迴的家。


    出去的時候是兩個人,迴來的時候,形單影隻。


    為什麽?


    息征完全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記憶中存在了十八年的曲晟寧,從來不和他開會讓他當真的玩笑,但是這一次,息征寧可是玩笑,他也能笑著拍著曲晟寧的胳膊,索取精神損失,而不是現在,一個人想個傻子一樣,縮在家中,關著燈發呆。


    奇怪,自己明明都打定主意要和曲晟寧絕交的,現在一個正大光明的機會放在麵前,他怎麽又不開心了?


    黑暗中息征眨了眨眼,後知後覺,自己什麽時候要和曲晟寧絕交的來著?為了什麽?


    怎麽不太記得了……


    聽說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記憶力減退,息征卻從來不知道,十八歲的他,記憶會衰減的如此迅猛,唯一的心裏安慰之處是曲晟寧比他忘得多,忘得早。


    息征嗤笑。


    有什麽得意的,那個家夥,忘掉的是你。


    禮尚往來,他也忘掉他好了。


    反正……高中已經畢業了,等到了大學,他們也就是形同陌路了吧……


    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現在,隻不過稍微提前了一點罷了。


    沒有什麽好心疼的。


    一切都正常,按部就班。


    清晨,昨夜睜眼直至黎明時分的息征才勉強睡了幾個小時,半睡半醒中聽見了自己爸爸的笑聲,光著腳的息征扯了扯自己身上睡得歪七扭八的睡衣,頂著亂蓬蓬的發,揉著眼睛拉開了門抱怨:“大早上的,爸你幹嘛呢……”


    息征話音未落,他自己戛然而止。一雙眼不敢置信盯著坐在沙發邊和息爸爸對弈的少年。


    黑色短發十分清爽,穿著短袖襯衣的少年手中撚著棋子,嘴角帶著恭敬而親近的笑,十分禮貌目視著侃侃而談的息爸爸,聽見開門聲,曲晟寧與息爸爸一起扭過頭去,看見了站在門口呆若木雞的息征。


    息征看得清清楚楚,少年看見他的瞬間,皺了皺眉頭。


    剛剛勉強升起的一絲希冀,被擊得粉碎。


    息征心沉到了穀底,他感覺自己似乎有些耳鳴,甚至看見了息爸爸嘴一張一合,卻一點聲音也傳不進他的耳朵。


    聽不見啊……


    息爸爸說了半天,最後和氣問道:“行麽兒子?”


    爸爸說了什麽息征一句也不知道,但是這個時候的息征沒有一點想要追問的*,在那個冷清的少年猶如冰刃的視線下,他有些渾身不自在,息征隨口說:“行。”


    什麽都行啊,反正他現在,什麽都無所謂啊。


    息征對自家老爸擠出來一個燦爛的笑臉,至於另一張麵孔,他小心翼翼避開,卻是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應付了老爸後,息征遲疑了片刻,外麵有曲晟寧。他還記得昨天曲晟寧的話,而且今天他的目光很容易分辨,充滿了陌生,唯一存在一點不同的,大約是有著那麽一兩分的驚愕。


    說的也是,明明記憶中不存在的人,怎麽會是自己多年的鄰居,從小長大的鐵子呢?


    息征隨口扯了句話就避了迴去。他扭開花灑,衝著涼水,無不惡意想到,等到有一天曲晟寧求著問他的時候,他絕對不迴答,一個字,都不告訴他。


    就讓他頭疼去吧。


    反正,有和他無關。


    陌生人而已。


    兩個互相認定彼此是陌生人的發小,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充分證明了他們互不認識互不幹涉這一點。出去玩,從來是息征強硬拒絕和曲晟寧一起,隻約自己的朋友,甚至為了避開和曲晟寧的朋友圈,連平時玩得好的都不叫,隻叫屬於自己的兩個朋友,然後出去胡天海地,唱歌唱半宿,然後悄咪咪溜迴家,拖著疲倦的身子睡一覺,然後睡到中午,給哥們兒打電話,來家裏一起玩遊戲。


    或許是都有些耳聞,加上非常明顯的情況,大家心裏都猜得出息征和曲晟寧兩個人鬧了一個大別扭,大家很配合,從來不問曲晟寧,給了息征一個大大的安定。


    然而這般的迴避,太明顯了,誰都看得出來,朋友們有消息渠道,提前就知道了兩個人現在情況不妙,而做家長的,就算之前不知道,這幾天看下來,一個不搭理一個,就連互相竄門子玩時,息征也是低著頭,曲晟寧隻和大人們說話,偶爾在需要息征加入話題的時候,曲晟寧總會遲疑一下,然後用一種生疏而客套到極致的口吻與息征搭話,如果是以往,這個時候息征絕對會鬧起來去和曲晟寧打打鬧鬧,而不是如今這般,同樣生疏而客氣的迴答曲晟寧的話,禮貌到了一種一看就是外人的狀態。


    這兩個小子,問題好像大了。


    四位家長了然於心。


    之前雖然看得出兩個孩子有些矛盾,但是這十八年,兩個人總有不開心的時候,但是要不了一會兒,曲晟寧就會去哄息征,再然後,兩個人又笑嘻嘻玩到了一起去。


    沒想到如今,這麽長的時間了,曲晟寧沒有任何低頭的行為,而素來被曲晟寧順著的息征,別說低頭,這般作態,隻怕是打算把曲晟寧徹徹底底推出人生了。


    兩個吵架的人,那一個一直主動低頭認錯的人不記得了,他們又怎麽能和好呢?


    兩人之間狀態愈演愈烈。


    周末,兩家人一起吃晚餐,之前一直貼在一起坐的兩個人一個坐餐桌頭,一個坐餐桌尾,這也就罷了,息征要拿遠在另一側的醋碟的時候,完全沒有求助於近在咫尺的曲晟寧,而是選擇了自己起身去拿;而曲晟寧也是如此,幫所有人盛湯,獨獨在息征這裏停頓了下,然後十分禮貌道:“你需要麽?”


    息征更是客氣:“謝謝,我自己來。”


    四位家長咬著筷子停下了動作,麵麵相覷。


    真的不太對了。


    等兩個小子一個去廚房洗碗,一個主動收拾餐桌,四個家長關著陽台竊竊私語,密謀著什麽,然後不多時,他們愉快地拍了板。


    接下來的兩天,四位家長假裝不知道孩子們之間的詭異氣氛,一切猶如以往般和諧,直到兩天後,大晚上的,息征被自己的媽從床上拽起來,逼著息征換了一套他從來沒有穿過的休閑裝,從衣櫥裏拿出來早早就打好的背包,一臉關切:“兒子,爸爸媽媽給你買好了票,這幾天就出去玩玩散散心吧啊。”


    息征懵裏懵懂抱著背包:“現在?”


    “對,”息媽媽道,“給你買的是一座很美麗的城市目的地,好好玩吧兒子!”


    息征有些感動:“謝謝媽。”


    息爸爸也出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考完試辛苦了,出去好好玩,放輕鬆,什麽都別想,等你迴來,爸爸期待看見一個嶄新的兒子。”


    息征點點頭:“嗯!”


    息媽媽把早就準備好的晚餐端出來,等息征吃完後,這才道:“爸爸送你去機場,還是曲叔送你去機場?”


    “爸爸送就行。”息征不想在這個時候麻煩曲叔,“這麽晚了,別打擾人家。”


    “不打擾,有什麽打擾的。”息爸爸樂嗬嗬拿了車鑰匙換鞋,“兒子來。”


    息征背起了雙肩包,朝息媽媽揮了揮手:“媽,那我出去了?”


    息媽媽也揮了揮手:“兒子加油!”


    息征本來不知道媽媽在加什麽油,但是一開門,他就依稀猜到了。


    對門也剛好推開,從裏麵被推出來了一個白衣清雋少年,背著一個雙肩包,眼神幽深,略顯沉默。


    從打開的門中息征看見了曲叔,曲叔樂嗬嗬笑道:“老息,我就不去了,這兩個小子你送。”


    “行!”息爸爸一手推愣愣發呆的息征,一手推了推沉默的曲晟寧,“走走走,趕緊兒啊。”


    息征下樓梯的時候,隻覺著自己的心也是跟著樓梯顛簸。


    到這個時候,他哪裏看不出來,這是一場家長的預謀,讓他和曲晟寧兩個人出去旅遊,大約是想著化解兩個小家夥之間的矛盾。


    息征苦笑,他該怎麽說,如今的他們,又哪裏是能一起去旅遊的關係呢?


    “爸,”思索再三,息征站定在樓梯間,搖了搖頭,“我不去了,退票吧。”


    息爸爸早就猜到了兒子會鬧別扭,也不惱,笑眯眯道:“兒子,人有時候要出去走走,說不定等迴來的時候,你會發現這一趟旅行,帶給你的收獲會很大很大,大到讓你受益終身。爸爸不建議你退縮,做一個勇於麵對的男子漢,小征。”


    息征沉默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放到了前麵的曲晟寧身上。


    然後他聽見了來自少年的聲音:“叔叔說的對,我們早點走吧,太晚了。”


    他同意?


    息征本來以為,兩個人之間如果有一個最抵觸此次旅遊的人,一定是曲晟寧,沒想到,對方比他成熟多了。


    慢吞吞上了車,係上安全帶的時候,息征默默看著車外的燈流,突然想,或許不是成熟,大約隻是因為他是一個陌生人,和陌生人旅遊,互相不幹預,其實也是能忍的。


    換了登機牌後,兩個一般年紀的少年並排坐著,這個時候還好有一個能緩和氣氛的息爸爸,可是等他們登機的時候,息爸爸離開後,兩個人就徹底沉默了,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沒有交談,沒有眼神。


    也是,他們是陌生人。


    可笑的是,兩人的座位,卻緊緊貼在一起。


    雲層萬裏高,息征貼著冰冷的窗,卻隻覺著自己大約身處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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