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聲音, 漸漸清晰, 生命檢測儀的滴滴聲傳入穆卿月耳中,隨之而來的, 還有夏風那隻小忠犬滿懷內疚的低喊聲:“穆經理……”


    穆卿月愣怔,好一會兒, 才吐出一句:“原來還活著啊……”說完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她說話聲音很輕,可夏風聽得一清二楚, 含淚看著穆卿月, 穆卿月明明在笑, 夏風卻覺得她整個人都籠罩在絕望之中,看到她緩慢地抬起手朝自己伸來,終於崩潰。


    哭泣聲再壓抑不住, 三兩步走到床頭邊, 蹲下, 抱住穆卿月的手,說:“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喑啞的嗓音如利刃在夏風的心口上劃過,穆卿月偏頭想看夏風,可無神的雙眼對著的,卻是空氣。


    寧白城迴來,一推開門,就看到穆卿月醒了,而夏風那個傻孩子跪在床邊抱著穆卿月不撒手,忙走到床前把袋子放桌上,俯身柔聲問:“卿月,醒了?”


    見穆卿月嘴唇蒼白幹澀,轉身倒了杯水,搖起床,喂她說:“喝點水。”


    溫度適宜的水緩緩入喉,穆卿月這一刻覺得,還是得找個像寧白城這樣細致入微的女朋友,對自己的動作溫柔小心翼翼,不像那個傻孩子,對感情不開竅,連照顧她都不會。


    夏風呆呆地看了一眼,自責地低下了頭。


    寧白城瞥見夏風情緒低落,問:“醫生怎麽說?”


    夏風這才想起來,穆卿月醒後她光顧著內疚道歉,還沒去喊醫生過來。


    抹去臉上的淚痕,抬頭說:“我這就去找醫生。”轉身快步離開了病房。


    夏風一走,穆卿月歎了口氣,閉上眼說:“真夠呆的。”有水潤喉,聲音不似剛才那般沙啞。


    “關心則亂,你出事,她慌亂緊張,到醫院後,她一直守在你身邊,昨晚更是留在這病房陪了你一夜,我看她黑眼圈濃重,反應遲鈍,估計一夜沒睡……”


    寧白城早上來看了一眼,心疼得不行,讓夏風去吃點東西迴家休息,夏風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黯然神傷地看著穆卿月,說:“我要等她醒來。”


    一夜沒睡嗎?


    穆卿月聽了,想哭,可哭不出來,像有一塊石頭壓在她心口上,讓她疼讓她難受又讓她無可奈何。


    偏頭轉向另一側,低低地迴答:“可我什麽都看不到……”


    隻言片語,寧白城看出穆卿月心理出現問題,不算嚴重的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


    正想開解,醫生到了。


    醫生先查看檢測儀上心跳血壓等指數,確定一切正常後,從衣兜裏拿出電筒檢查穆卿月的雙眼。


    等檢查完穆卿月的情況,沒有當場說結果,而是先轉頭看了寧白城一眼,寧白城收到醫生的眼神,立時知道了穆卿月的情況,不禁皺起了眉。


    “大夫,我的眼睛是不是再也看不見東西了?”穆卿月雲淡風輕地問,似乎眼睛看不看得見都無所謂,可隱在被子底下的那隻手,緊張得手心冒汗。


    醫生邊收東西邊迴答:“隻是暫時而已,還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後續的治療等我確定方案後再安排,你好好休息。”


    夏風送走醫生,關門後迴到床邊,怯怯地說:“穆經理,你的眼睛會好起來的,你放心,我……我會一直照顧你。”


    穆卿月愣了愣,沒有迴應,轉頭問寧白城:“白城,小狐妖呢?”


    這變相的拒絕,打擊了夏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夏風失落地低下頭,抓了抓衣角,不敢再說話。


    “她去查昨天那人了。”


    虞瀟連夜讓宗正去查昨天發生的事情,還求了薑叔出馬。


    宗正根據監控和身形比對,很快查出昨天那個男人的信息,名叫張苟,道上的混混,開鎖了得,經常接這種傷人的活兒,往人後腦勺來一棍,不致死但容易成植物人,就算被抓,受害人沒死,就判不了死刑。


    而打傷穆卿月,純屬誤傷,雇主讓她解決的人,本來是寧白城,沒想到當時在的人是穆卿月,更巧合的是,昨天穆卿月穿的也是白襯衫,不是熟人,從背後看很容易誤會成寧白城。


    隻是想趁著沒其他人在和夏風拉近關係的穆卿月,就這麽倒黴地替寧白城挨了這一劫。


    張苟已經被抓住,被宗正關在一個滿是爛尾樓的荒廢小區裏,薑野親自出手審問。


    膠帶封嘴,然後用泡過鹽水的皮鞭抽個半死,整整折磨了一個小時,才開始審問,到底是誰讓她去寧家找麻煩。


    虞瀟到廢棄樓的時候,薑野已經把前前後後的事情全審問清楚。


    虞瀟對半死不活的張苟不感興趣,聽了薑野的複述,徑直迴了醫院。


    等她到醫院,已近中午,穆卿月又睡著了,夏風搬了凳子,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寧白城也在病房裏陪著。


    “卿月還沒醒?”虞瀟走進病房,壓低聲音問。


    寧白城看了眼床上,迴答:“醒了,又睡了。”抬頭問虞瀟:“查出來了嗎?”


    一直專注地看著穆卿月的夏風,眼眸一紅,又瞬間斂去,轉頭看向虞瀟,看到虞瀟點頭,雙手握成了拳頭,沒有說話,迴頭繼續看著穆卿月。


    寧白城餘光瞥見夏風的反應,示意虞瀟出去說話。


    兩人找了個僻靜空曠不容易被人偷聽的地方之後,虞瀟把薑野和宗正查出來的結果一五一十悉數告訴了寧白城。


    “那張苟,怎麽處理?”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寧白城輕輕皺眉,不願去看虞瀟的眼睛。


    虞瀟愣了愣,而後笑了起來,“還是瞞不過你,薑叔出手,這世上,再不會有張苟這個人了。”


    寧白城心被觸動,半天沒有說話。


    太陽升至高空,樹下的陰影越來越少,虞瀟靠近寧白城,悄然握住她的手,問:“你是不是覺得,殺人,太過兇殘?”


    寧白城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轉頭看著虞瀟的雙眼,“他本來就活不了了,夏風,不是以前那個夏風了,讓她知道張苟在哪裏,一樣是死。”


    虞瀟抓住了話裏的重點,“夏風她怎麽了?”


    寧白城又是一聲長歎。


    夏風的第二人格,不知何時占據了主導地位,成為了主人格,原來溫順賢惠的第一人格,退成了第二人格。


    她知道,夏風為了不讓她擔心,努力偽裝成原來的樣子,可再怎麽掩飾,那雙眼睛騙不了她。


    寧白城隻要看一眼夏風的眼睛,就能洞悉一切。


    “怎麽不說話?”虞瀟見寧白城眉頭越擰越緊,心提了上來,“留夏風在卿月身邊,會不會有危險?”她現在恨不得能一個閃現直接迴病房看看兩人。


    寧白城見虞瀟一臉焦急,無奈地笑了笑,迴答說:“不會有危險。”現在穆卿月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兇殘嗜血的夏風,官感敏銳得猶如獵豹,接近的人但凡別有所圖,她都能感覺到。


    “離開這麽久,卿月應該快醒了,我們先迴去吧。”虞瀟還是擔憂。


    寧白城拉住虞瀟,對上虞瀟不解的眼眸,猶豫了下,還是問道:“這事,其實你知道背後的人是誰,是不是?”


    薑野和宗正沒有調查出真正的雇主,但是背後那人,聯想一下就能知道,不是別人,正是薛夜辰。


    虞瀟緩緩地點了下頭,“是薛夜辰。”惴惴不安地等著寧白城下文。


    寧白城卻隻是笑了笑,說:“迴去吧。”對虞瀟的刻意隱瞞似乎並不在意。


    兩人迴到病房的時候,夏風正小心翼翼地喂穆卿月喝粥。


    她們走後不久穆卿月就醒了,看著漆黑一片的世界,穆卿月的情緒平靜得好像不是她瞎了一般。


    “夏風……”輕輕喚了一聲,旁邊立馬有迴應,“穆經理,我在。”


    “別喊經理了,喊我姐姐吧。”穆卿月不知是想氣夏風,還是因為到現在還被疏離地稱唿經理而生氣。


    夏風猶豫了半秒,聽話地喊:“穆姐姐。”


    這反應,實在出乎穆卿月意料。


    以前夏風多別扭,讓她喊自己姐姐就跟要她的命一樣,而現在,乖巧聽話……


    就隻是因為自己受傷?


    穆卿月皺了皺眉,“我想喝粥。”話音剛落,夏風忙不迭點頭應下:“我馬上去買。”


    病房門口有兩保鏢,夏風吩咐她們看好,然後親自跑去附近的粥店。


    穆卿月被人傷了眼睛都不生氣,偏偏被夏風這百依百順的樣子氣著了,如果不是因為她受傷,如果不是因為她瞎了,是不是永遠都得不到夏風這樣的照顧?


    夏風跑著出去,跑著迴來,然後小心翼翼地親自喂穆卿月喝粥,滾燙的粥,勺起一口,吹溫,送入穆卿月的口中……


    穆卿月吃一口,氣一口,可偏偏又找不到生氣的借口。


    聽到開門聲,尋著聲源往門口方向看去,眼睛看不見,聽力越發得好了,沒等虞瀟開口,試探地問:“小狐妖?”


    “卿月……”虞瀟心疼,快步走到床邊坐下,將穆卿月攬進懷裏,“我的卿月……”眼眶瞬間濕潤。


    “哭什麽,還沒死呢……”右胸口位置隱隱傳來的刺痛感,讓穆卿月倒吸一口氣,想推開小狐妖可惜四肢無力。


    “什麽死不死的!你活得好好的,還要陪我百年呢!”虞瀟皺眉嗔了一句,想到白城在,連忙鬆開了穆卿月,抬眸看向寧白城。


    寧白城對她笑了笑,沒有半點吃醋該有的反應。


    剛生悶氣,聽到穆卿月問她:“小狐妖,我出這事,我那兩位姐姐呢?”不至於快活兒地把她給忘了吧?


    虞瀟和寧白城對視一眼,迴答說:“我和白城商量,這事,暫時先瞞著她們……”


    作者有話要說:  貌似勤快一點,這個月能完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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