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故人妹妹,塵封在心底的記憶猶如破開的溪渠,徐徐湧出,葉安,風姿綽約,溫柔善良,卻又被世俗道德束縛得痛苦不堪,一麵,是活在陽光下楚楚動人,一麵,是陷在泥潭裏苦苦掙紮的落魄。


    認識葉安的時候,寧白城才二十二歲,還在讀大學,但那時候她已經開了心理諮詢室。


    鮮少人問津的心理諮詢室,寧白城一般在周末才過來。


    那天,她如往常一般,九點到諮詢室,剛打開門,就聽到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背後響起,迴頭一看,竟然是和她同乘一部電梯上樓的女人。


    “心理諮詢師,這麽年輕?”葉安眼裏閃爍著新奇,帶著一絲不信任。


    寧白城看了看自己穿的那身衣服,牛仔褲,衛衣,帆布鞋,尷尬地點了點頭。


    葉安皺了皺眉,轉身欲離開,不是她信不過寧白城,而是覺得,她還是找個上了年紀的心理諮詢師傾訴比較妥當。


    沒想到,就在轉身的那一刻,寧白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相信我。”平靜的聲音,穩重的三個字,一瞬間,讓她心安。


    最後,她跟著寧白城進了心理諮詢室。


    寧白城知道自己那身衣服不被人信任,請葉安在沙發上落座後,到屏風後換了一身衣服。


    幹淨修身的純白襯衫,最上兩顆扣子打開,熨燙得筆直修挺的黑色西裝褲,到腳踝位置,搭配上一雙單鞋,和剛剛衛衣牛仔褲帆布鞋的她判若兩人。


    從屏風後走出,一眼就吸引住葉安的目光。


    葉安仰頭凝視著寧白城,眼裏的驚豔之色,讓寧白城心情愉悅,一步一步款款走向葉安,勾唇淺笑,在葉安的注視下,伸出手,說:“你好,我叫寧白城,安寧,純白,傾城。”


    安寧,純白,傾城,寧白城,葉安在心裏默默重複這幾個詞,起身伸手握住寧白城的手,笑著說:“真巧,我叫葉安,安寧的安。”


    初見那日,葉安把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寧白城,卻不知道,寧白城早已通過她的雙眼看到她內心的破碎和掙紮。


    寧白城不動聲色,靜靜聆聽葉安的瑣碎之事,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打破兩人的安寧,葉安看到來電顯示,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寧白城讀懂了她的緊張,知道她害怕自己知道真相後鄙夷的目光。


    葉安很快恢複鎮定,接完電話,施施然和她告別。


    臨走之前,兩人交換了號碼,約定了下次見麵的時間。


    “白城~”門外響起夏風的關切唿喊聲,伴隨著清脆的叩門聲,打斷了寧白城的迴憶。


    寧白城轉頭看向門口,抬手擦拭眼角的淚,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進來。”


    得到應允,夏風才開門而入,反手關好門,一步步走到寧白城身邊,蹲下.身,拉住寧白城的手仰頭看著她,甚是乖巧。


    “我沒事。”寧白城知道夏風擔心她,笑了笑,輕拉夏風,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等夏風坐好,寧白城慢慢開口:“葉然,是一個已經去世了的朋友的妹妹。”


    白城,有朋友?


    夏風側頭看著寧白城,這一年,她從未聽白城提起過朋友,那麽……去世的那位,是白城唯一的朋友?


    心情頓時更不好了。


    “認出她是故人的妹妹,所以……有些傷感。”寧白城解釋。


    這解釋,聽著有些蒼白無力。


    夏風安靜地看著寧白城,看著她又陷入迴憶。


    之後,她和葉安常常見麵,隻是,葉安從不提心裏那些事情,傾訴的都是瑣碎無傷大雅之事,直到某天,葉安聯係她,約她在咖啡廳見麵。


    以往,她們都在心理諮詢室見麵,這一次約在咖啡廳,很反常。


    她沒有拒絕,如約而至。


    昏暗的黃色燈光,營造出曖昧的氣氛,兩人麵對麵坐在柔軟舒適的卡座沙發上,悠悠喝著咖啡,思維發散地閑聊生活,直到一杯咖啡慢慢喝完,葉安才說到正題。


    “和心理諮詢師聊天,需要錢,這些,給你,謝謝你陪我。”葉安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看厚度,足有一萬。


    她瞥了眼,絲毫不心動,將信封推迴到葉安跟前,笑著說:“你需要錢,自己留著吧。”


    話一出口,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葉安垂下頭,而她端起咖啡,掩飾性地抿了一口,扯開話題:“天晚了,我該迴學校了。”


    “你,知道了?”葉安的聲音溫柔如水,帶著些許微涼,趟過心房,讓人忍不住想疼愛她。


    沒等自己迴答,葉安又說道:“第一次見麵,你就知道了吧。”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拿起信封。


    這樣的葉安,真的很讓人心疼,她下意識地握住葉安的手腕,眼裏滿是疼惜,凝視著葉安,說:“離開他,我給你錢。”她有的是錢。


    葉安抬眸,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那情緒,玲瓏如她,也沒看懂。


    那日之後,葉安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又出現了,眼裏複雜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們像曾經那樣,隻在心理諮詢室見麵,除此之外,就像陌生人。


    隻是,葉安開始傾訴這些年做小三的經曆,她把心剖開,把痛苦一點一點展露在自己麵前,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痛苦一一除去。


    做葉安的心理諮詢師,她沒有賺一分錢,反而斷斷續續給了葉安幾百萬。


    經過一年的治療,葉安從倫理的痛苦中走出,可沒多久,卻患上了抑鬱症,她逃避自己的治療,和自己再不見麵,最後,自殺了。


    而她寧白城,就是罪魁禍首,是她害葉安得抑鬱症……


    葉然,是迴來報仇的吧。


    “白城。”夏風見寧白城眼眶濕潤,無聲落淚,把寧白城攬進懷裏,低聲細語地哄道:“別哭,有我在。”


    就算天塌下來,她也會死守在寧白城身邊。


    這邊,寧白城陷在迴憶裏,另一邊,葉然纏著虞瀟打探她們之間的關係。


    “shaw,你和小三獵手熟悉嗎?”葉然大大咧咧地躺在沙發上,一邊吃著車厘子一邊問。


    鍾點工阿姨正在廚房裏準備午餐,虞瀟拿著一本財經雜誌坐在沙發上閱讀,聽到葉然提到寧白城,手微微顫抖,穩住,想了想,迴答說:“認識,但不熟悉。”


    從書後抬頭瞥了眼葉然,“怎麽突然問起她來了?”


    “小三獵手嘛,肯定對她好奇。”葉然繼續嚼著車厘子,目光像檢測儀似的在虞瀟身上來迴反複地掃。


    虞瀟察覺她探究的目光,不動聲色,一頁一頁翻閱雜誌。


    葉然耐不住,坐了起來,把玻璃碗往茶幾上一放,抽了幾張紙起身邊擦邊往虞瀟走去,然後挨著她坐下,一手勾住虞瀟的脖子,沒個正行,壓低聲音問:“跟在她旁邊那個小孩子,是她女朋友嗎?”


    小孩子?虞瀟側頭,“你是說夏風?那是她助理。”


    皺了皺眉,總覺得葉然對寧白城的好奇心過重了些。


    “那她現在還是單身嗎?”葉然瞥了眼廚房的方向,繼續問。


    虞瀟抬手把葉然的手拿開,把雜誌放到一邊,拉開距離,冷聲問:“你想打她的主意?”好啊,一迴國,先是纏著她玩了幾天,玩夠了,就要跟她搶女人了!


    前腳剛弄走一個,後腳又來了一個。


    “你想哪裏去了。”葉然嘿嘿笑了笑,二郎腿一翹,很沒形象地靠在沙發上,“她是小三獵手,聽說是心理諮詢師轉職,倘若我心裏有什麽小九九,還不是一眼被她看出來。”


    “你眼角剛剛抽搐了下。”虞瀟抱臂,斜睨了葉然一眼,“每次撒謊,都這樣。”多年的室友,不是白住的。


    被人拆穿了內心,葉然也不惱,挑了挑眉,反問虞瀟:“那你呢,shaw,isn''?”


    “nope!”虞瀟否認。


    鍾點工阿姨適時地從廚房出來,端著一托盤菜,笑嗬嗬地對虞瀟說:“虞小姐,午餐準備好了。”說著將菜一盤一盤擺好。


    “嗯。”虞瀟瞥了眼葉然,起身說:“先吃飯吧。”結束話題。


    ——————————


    夏風抱著寧白城,像她安撫自己那樣輕輕拍她的背,直到她平複了情緒,才柔聲開口:“白城,中午想吃什麽?”


    寧白城從夏風懷裏出來,說了句隨便吧,起身進衛生間洗臉。


    洗幹淨出來,夏風還坐在沙發上,望著她,眼裏的擔憂未減分毫。


    “我沒事了。”寧白城笑了笑,“都過去了,一時傷感而已。”


    “真的沒事?”既然沒事,為什麽還說隨便……


    寧白城走過去摸了摸夏風的腦袋,“真像個孩子,出去吧,我給你做飯。”輕歎了口氣,不管葉然知不知道曾經的事情,生活總還要繼續下去。


    飯後,小憩了半小時,午睡間,葉安的身影浮現,對她溫柔淺笑,最後,慢慢離開,她想追,卻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葉安的身影漸漸透明,消失的那一刻,迴眸看她,又是那個複雜的眼神。


    寧白城驚醒,氣息紊亂,轉頭看向窗外,竟然下雨了。


    深唿吸,剛平複心跳,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顯示上,陌生號碼四個字提醒著她,來電的是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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