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對自己吃瓜也能吃醉的表現覺得有些丟臉,所以在醒來後絕口不提此事,隋衍也沒有提。不過,蘇辰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好像自他醉過一次後,隋衍就變得有些奇怪起來。有些過分的小心,仿佛他成了水晶作的般,稍稍一碰就會碎掉。


    比如兩人正在半空中飛行,遠遠看到前方似有火光,不知是哪裏起了大火,隋衍身形一晃擋在他麵前,麵色還有些沉重,拉著他便要繞道而走。


    蘇辰停在空中不動,隋衍沒有用力,見蘇辰停下便轉頭看著他,眼神還有些疑惑。


    該疑惑的是他好不好,蘇辰都無力說話了,他指了指前方的火光,又比了比自己,道:“我是天狐族,天火尚且不怕,人間普通的火又怎麽可能傷得了我。而且,”他頓了頓,加重語氣強調,“你不要忘了,我還是九尾天狐,火對我來說,就如同水之於魚一樣。你見過有魚被水所傷嗎?”蘇辰盯著隋衍的臉蹙起眉頭,聲音帶上困惑,“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麽?”


    隋衍抿了抿嘴,沒有說話,臉色看起來也平靜得很。如果不看他變幽深的眼眸,蘇辰都要以為是自己在胡亂猜測了。


    “好吧,既然你不肯說,那就跟我去前方看看出了什麽事。”說完率先向火光處飛去,隋衍臉色微微一變,快速追了上去。


    其實蘇辰此舉是有些賭氣的,這世的隋衍身上一大堆問題,他都還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人還要給他添亂。尤其對於上一世隋衍將他困在天極護山大陣的行為,蘇辰心裏更是不痛快得很,所以這一世重生後,才拉著隋衍有多遠離多遠,讓他再也迴不去天極才好。


    看出蘇辰生氣,隋衍緊抿嘴唇,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起火的地方已近在眼前,那一座山林不知何故燃起大火,火勢漫延,已將整座山頭都燒紅了。蘇辰停在火圈之外,默默地注視下方。


    山林中有許多動物,在大火中掙紮發出哀嚎與悲鳴,蘇辰的眉頭越皺越緊,這火一看就不是自然生起,而是有人縱火,並且是以術法放火。


    修仙中人講究因果,很少有人做這樣縱火燒山殘害生靈的事。


    隋衍停在蘇辰身後,眉毛也皺了起來,他探開神識查看,臉色忽然微微一變。


    “怎麽了?”蘇辰不迴頭也能感知到他的情緒變化,幾乎在隋衍臉色剛變的刹那,便開口問道。


    “林中有人。”隋衍迴答完蘇辰的話,背上長劍頓時化為一道流光射向山林半空,長劍發出淡藍色的光籠罩山林,火勢變小,繼而完全熄滅。藍光從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軌跡,飛迴到隋衍背後的劍鞘。


    這次隋衍走在了前頭,蘇辰跟在他身後,來到林子中心的位置。


    果然看到空地之上有好些人,有躺著的,有站著的,身上帶傷,都穿著同樣的服飾。蘇辰看到那些服飾覺得有些眼熟,隻是還沒等他細想,便看到與這些人對峙的一方,居然是條大白蛇。白蛇身上的傷口更多,鱗片破損,露出裏麵深紅的肉,血流不止。


    這時雙方都注意到從天而降的蘇辰與隋衍兩人,那些手持長劍的人看到隋衍,臉上都露出驚喜之色。之前一柄藍劍降落在林子上空,林中的火瞬間熄滅,而那柄劍此時正插在隋衍背後。


    能夠馭使寶劍滅掉整座山林之火,其修為至少已達上仙。當下有人走出幾步,對半空中的隋衍一揖,道:


    “在下望仙門薑嚴,多謝上仙出手相助。我等與這蛇妖纏鬥,哪想此孽畜竟放火燒山,如果不是上仙出手,恐我望仙門一幹弟子皆要喪生在這座山林。”說著又對隋衍深深地鞠了一躬。在他說話時,他身後的弟子一邊警惕那條白蛇,一邊偷偷打量半空中突然出現的兩人,其中更多的目光則落在了蘇辰身上。更有幾個年紀較輕的,發出細微的吸氣聲音,望著那道紅色的身影,目露癡迷。


    隋衍沒有迴應那薑嚴的話,他目光微冷地掃視那些盯著蘇辰看的人,發出一聲冷哼,頓時那幾人腦袋如遭重錘,眼睛一痛刺得泛出淚水,紛紛低下頭不敢再看。


    薑嚴臉色一白,沒看那幾位發出痛唿的同門,趕緊躬下身向隋衍請罪道:“師弟們年幼,有冒犯上仙的地方還請上仙不要見怪。”當這兩人出現時,他便意識到這名負劍男子身邊的紅衣人恐非尋常,那種容姿,他修行百年以來都未見過。當下便低了頭不敢多看,隻是身後眾位師弟畢竟修行尚淺,抵擋不住也是正常。


    他深恐同門的舉動惹怒這位上仙,就修為來說,此人高出那條蛇妖不知多少,蛇妖他們尚且不能應付,若上仙動怒,還不是瞬間全滅的下場。


    隋衍在稍示懲戒後沒再追究,掃了眼那條奄奄一息的大白蛇,見它已是強弩之末,放火怕是最後的手段。如今火被他滅去,這條白蛇恐怕已不是這些人對手。隋衍對他們之間的戰鬥不感興趣,滅了林中火之後,便想與蘇辰離去。


    “你們為何要殺這條白蛇。”身邊突然響起蘇辰的聲音,隋衍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側頭看了蘇辰一眼。見他盯著下方的白蛇在看,臉上露出思索神情,便往他身邊一站,默然不動。


    聽到蘇辰發問,那些受到隋衍教訓的弟子不敢再抬頭看,薑嚴心中微驚,不知蘇辰為何突然對這蛇妖好奇起來,且聽他語氣,對這蛇妖似無惡感。薑嚴心思電閃,嘴裏謹慎地道:“迴閣下的話,此乃蛇妖,曆來為禍一方,我等隻是為一方安寧除此妖孽。”頓了頓,聲音添了幾分凝重,“況且,是這頭蛇妖偷襲在先,殺了我好幾個同門師弟。蛇妖暴虐,不除,地方不平,百姓難安。”


    蘇辰聽後沒有說話,他之所以發問,是因為想起為什麽覺得這條白蛇與這些人的服飾眼熟了——這條白蛇可不就像他上一世遇到的那條小白蛇,而這些人的服飾,不正好也跟那名追殺小白蛇的修士所穿一模一樣。


    “嗬,暴虐?”那頭白蛇突然吐出人言,它昂起頭,盯著望仙門一眾弟子,聲音裏滿是悲憤,“你們殺我孩兒,難道就不暴虐了嗎?!”


    蘇辰聽得心下驟然一緊。


    “是妖又如何?你們何曾親眼見過我們濫殺?!何況我的孩兒才剛兩百五十歲,連形都還化不好,還是第一次出門,連普通的動物它都怕,又怎麽可能去傷害人!我告誡過它,要離人遠一點,它卻以為,隻要長著一張好看的臉,就不會是壞人。”


    “我的孩兒,就是被你們的人給殺了,它還隻是一條小白蛇。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修仙人士,自修你們的道,我等妖類自有我們的妖途,本就互不相幹,是你們偏要跟我們過不去,殘殺我多少妖族。”


    “你們殺妖,是維護地方安寧;我們反抗自保,就是暴虐了?乖乖被你們殺掉才是應該的嗎?不管過去多少年,你們人類,還是同樣的無恥。”


    蛇妖發泄完情緒,似乎已知今天絕無生還可能,頓時閉上眼睛,一副準備赴死再不願多說的模樣。


    蘇辰再無懷疑,眼前這條蛇,就是那條小白蛇的母親。


    所以這一世的小白蛇,是已經,死了嗎?


    他沒有像上一世那樣落入那片樹林,沒有阻止那名望仙門弟子的追殺,所以,小白蛇就在那個時候被殺掉了?


    蘇辰閉了下眼睛,想起上一世小白蛇不停喊他漂亮主人的樣子,心裏有些難過。隋衍察覺到蘇辰突然低落下去的情緒,他抿了下嘴,上前一步握住了蘇辰的手。蘇辰對他搖了下頭,笑得有幾分苦澀,拉了拉他的手,往下落到白蛇身前。


    “你是一白嗎?”蘇辰曾在東海邊聽那條迷路的黑蛇說起過這個名字,便對白蛇問出了口。


    白蛇睜開眼睛,低頭俯視蘇辰,看著這張比它所有見過的臉都要漂亮的臉蛋,便不由想,自己的孩兒若還活著,見到這個人一定會非常快樂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可惜它那麽喜歡漂亮的人,卻沒見過這個人的臉。


    想到這裏時,白蛇冰冷的眼中浸出淚水。


    “你是誰?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


    蘇辰默然片刻,說道:“那條小白蛇,我之前有遇到過她。”


    白蛇激動起來,拖著傷痕累累而又沉重的軀體爬向蘇辰,“你、你說的是真的?你見過我的孩兒?”


    “是。”蘇辰的聲音很平靜,他注視著白蛇的眼睛,慢慢說道,“她跟隨過我一段時間,隻是後來我有事情,所以,就分開了。”


    白蛇眼中滾出大顆的淚水,聲音哽咽,卻又含著幾分喜悅,“那真是太好了,她出門的時候還對我說過,要去找世上最好看的人。看到你的時候,我還替她覺得遺憾,沒想到,你們之前,就已經遇到過了。”白蛇低了低身軀,將頭送到離蘇辰更近的地方,微帶歉意地道,“那個孩子,有很多不好的毛病,沒給你添麻煩吧?”語氣跟所有談起自家調皮闖禍孩子的母親一樣,混雜著抱歉與更多的驕傲。


    蘇辰輕輕搖了下頭,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頓了頓,他開口說了句,“她是個很勇敢的孩子。”


    白蛇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睛裏的光彩卻亮了起來,語氣帶著明顯的驕傲,“那當然,我們可是侍奉過蓐收神的蛇靈的後代,先輩曾與神龍並肩作戰過,作為後輩的我們,自然不能差到哪裏去。”


    蘇辰聽了,心情變得更為複雜,原來小白蛇有這麽厲害的祖上嗎?怪不得她一直說要讓自己等她化角,需知蛇類化角便可飛天,相當於半龍半蛇的存在,億萬條蛇中也不見得能有一條化角成功。


    但如果是那條小白蛇的話,說不定還真能做到啊。


    最後在蘇辰的介入下,兩方罷手,望仙門不可再找白蛇的麻煩,蘇辰也將白蛇勸了迴去。


    這條白蛇為了給自家孩兒報仇,橫過半片大陸找到殺死小白蛇的兇手,將仇人吞下後,滿腔悲憤沒有半點減輕,加之損失一名弟子的望仙門也不願善罷甘休,便最終成了蘇辰來之前看到的局勢。


    那個時候,白蛇是要想與這些人同歸於盡的。


    蘇辰由此想到自己被封印的事,神情變得很是淡漠。


    生而為妖,便是,原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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