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誠如穆箴所言,他的名字,代表著穆家,而穆家,則有著無盡的能量——管理好一個集團,照顧一名體弱少年,那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穆箴強行入駐蘇宅,美其名曰:就近照看,蘇辰反對無效。在後來發現,穆箴除了監督他的日常飲食作息外,並不幹預他任何行動,便對穆箴住在蘇宅沒那麽抵觸。尤其在接下來的日子證明,穆箴確實隻是幫他經管公司,除了買走那項技術外,其餘利益半點不沾。為此還親自做了蘇氏集團執行總裁,以雷霆手段整頓集團,迅速穩定局麵,蘇氏快滑到底的股價,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迴升。外界不知道穆箴的真實身份,隻當蘇辰聘請了個極厲害的人物來管理自家集團。


    發現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便無事可做的蘇辰,覺得這次是開了外掛,通關隻是時間問題。以這個身體的狀況來看,等在這一世渡過十幾二十年,便能夠“壽終正寢”了。


    穆箴最近發現蘇辰有點不對勁。


    在蘇氏集團迴歸正軌後,蘇辰從不過問集團的事情,每天待在家裏也不外出,還特別地不好動,除了吃飯睡覺外,一天裏做的最多的就是發呆,並且喜歡坐在屋頂陽台上對著太陽發呆——早上,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看日出;傍晚,朝著太陽落下的方向觀日落。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隻關注時間的流逝,然後等待著什麽到來一樣——等待,死亡嗎?


    穆箴悚然一驚,雖說蘇辰是久病在床,性格難免孤僻好靜些,但蘇辰也實在太安靜了。穆箴雖說是住在蘇宅,但並不天天宿在這裏,畢竟除了蘇氏集團外,他更有一個龐大的家族需要管理。偶而出行幾天,迴到蘇宅後總覺得是迴到一座空宅,問過照顧蘇辰的人,才知道蘇辰竟是可以幾天不開口說一個字。


    穆箴扔下行禮,循著樓梯走到屋頂,一眼便在陽台處看到那個抱膝而坐的少年,少年微仰著頭,呆呆凝望遠方,額角的發絲拂過精致眉眼,半天一動不動。


    那一刻,穆箴陡然覺得心髒被什麽擊中,一種酸澀而抽痛的感覺猝然襲來,令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深邃。


    未及多想,穆箴大步走過去,一把將蘇辰從地上撈起,看了下四周沒有沙發坐椅,便幹脆將人按在自己懷裏,同時嘴裏略帶責怪地說道:“怎麽坐在地上,又病倒了怎麽辦?”


    因為有段時間沒用腦子思考了,蘇辰的反應有點慢,緩緩轉動眼珠,茫然地看向突然出現的人,沒有掙紮,隻是表情顯得有些呆。


    這樣放空腦子,表情呆然,從而使眼神顯得無比純澈無辜的少年,再次令穆箴感到會心一擊,心髒處湧起一陣麻麻癢癢的感覺,不由得加重幾分手上力道,將少年摟緊了些。


    蘇辰終於迴過神來,臉色立馬一沉,伸手推了推箍住自己的男人,沒推動,不由有些氣鼓鼓,怒目瞪視。


    生起氣來的少年頓時有了幾分鮮活之色,穆箴眉頭舒展開來,嘴角掛著一抹淺笑,在少年真正發怒前鬆開手臂,但依然虛虛環住少年。


    “看來我不在的幾天,小辰有些不乖啊。”


    蘇辰瞪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隻是蘇氏的執行總裁,又不是我的管家,管得了我的公司,還管得了我在家如何。”


    “啊,這樣啊。”穆箴故作思考狀,“如果隻有管家能管得了你,那我就再辛苦點,隻好兼任蘇宅管家了。”


    蘇辰瞪大眼睛,對穆箴如此厚臉皮的話無言以對。


    穆箴揚唇一笑,摸向蘇辰的頭,蘇辰晃了兩下腦袋沒擺脫開,反而惹得穆箴又笑了起來,末了看向蘇辰,語氣淡淡帶著絲感慨地說道:


    “看來不把你放在眼前,你是不能讓人放心的了。”


    蘇辰略帶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說的什麽意思,但是很快,蘇辰便體會到了穆箴那句話的真實含意。


    之前穆箴將蘇辰放在家裏,讓他吃好睡好便算了事,即便出差不在家,也有家庭醫生和保姆來照管,但現在不一樣。在看到過蘇辰在陽台上的孤寂背影後,穆箴覺得不把蘇辰放在自己眼前就不放心,於是到哪兒都帶著他。


    去蘇氏集團辦公帶著,出差到其他地方帶著,哪怕是在商務談判時,也讓蘇辰陪在身邊,任他看書睡覺,全不在意,隻要人在眼前就好。


    於是蘇辰也沒功夫發呆看日出日落了,光顧著跟穆箴爭取自己的人身自由權,但本質上他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所以所謂的抗爭具體表現出來其實就是——非暴力不合作,以及,默默搞亂。


    穆箴將數日積壓下來的文件處理完畢,剛要撥打電話叫秘書進來送去各部門,眼前卻忽然落下一架紙飛機,一張寫滿字的紙飛機,而露在上麵的簽名看起來還有些熟悉——能不熟嗎?那正是他半個小時前自己寫下的名字。


    穆箴頗感無奈地抬頭望去,隻見盤腿坐在沙發一角的蘇辰,手裏正在疊著一架紙飛機,而在他身邊,散落著好幾張紙片,都是有字的那種。


    沒發現自己的眼神飽含縱容,穆箴隻是移步過去,苦笑地按了下少年的頭。蘇辰偏開腦袋,微微仰頭,送他一個白眼,將疊好的紙飛機對著窗口扔過去,紙飛機在半空旋轉一圈,飄落在穆箴腳邊。蘇辰抿了抿嘴,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看著故意搗亂,眼神不再像那天般死氣沉沉,身上多出了活力,甚至變得有些調皮的少年,穆箴臉上雖掛著苦笑,心裏卻有種異樣的滿足感。


    等到中午吃飯,蘇辰硬賴在辦公室不願外出,表示“要吃就在辦公室吃反正他是不會挪窩的”,穆箴也無二話,一把將他撈起來抱在懷裏,作勢就往外走。


    蘇辰趕緊扯住他的胳膊,“你做什麽,快放我下來。”


    穆箴假裝不明白,無辜地看著他說道:“小辰既然不願走路,那我這個‘蘇宅’管家就隻好代勞啦。”


    蘇辰瞪他一眼,明白比厚臉皮自己隻有輸的份,隻好不情不願跟著他去外麵吃飯。雖說是在外麵吃,但其實是穆箴特意為蘇辰定製的膳食。這是一家專門做營養膳食的店,平常人提前預定還不一定等得到席位,穆箴不是平常人,自然不需預定,且還像禦膳房之於皇帝般,能隨傳隨到。


    吃著可口營養的膳食時,蘇辰不得不承認,在穆箴的照顧下,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好,雖然無法恢複到常人的健康程度,但已經是他這副身體能達到的最好狀態。


    望了眼對麵用餐儀態優雅雍容的穆箴,蘇辰在心裏稍稍反省了下,這個男人既要打理自己的公司,又要照顧自己,想來也很辛苦,他似乎不該再給他搗亂,平添麻煩。正當他這樣想時,男人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放下筷子,擦了下嘴,望著他含笑問道:“怎麽,小辰這樣看著我,莫不是發現了我的好,愛上我了?”


    蘇辰臉一黑,果然,辛苦什麽的都是幻覺,這種人,就該丟給他一大堆麻煩,讓他過勞死才好。


    待到兩人用餐完畢離開時,另一側的包廂走出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臉上表情若有所思。


    迴到公司後,蘇辰本以為又是穆箴處理公事,而他睡覺看書或搗亂打發時間而已,沒想到保鏢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柳時寧,或者,更應該叫他徐東深。


    之前把集團交給穆箴管理之後,蘇辰便撒手不再理外界的任何事,包括徐東深。他隻聽說這個人後來逃了,但想以穆箴手段,也不可能真讓徐東深逃走,蘇辰一直以為穆箴已經將人抓迴來並處理掉了,卻沒想到現在這個人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其實按穆箴之前的打算,確實是直接處理掉徐東深的,但後來他改變主意,將人帶到蘇辰麵前,交由他親自處置,畢竟不管怎麽說,徐東深是害死蘇辰父母的仇人。


    看到蘇辰的刹那,徐東深也明白了自己的命運,他深知求穆箴不會有任何結果,於是對著蘇辰跪下來,一邊磕頭,一邊痛哭流涕,哭訴自己罪大惡極,請求蘇辰的饒恕。


    蘇辰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聽他說自己是如何地悔恨,說自己與蘇老爺子的情誼如何深厚等等,一直無動於衷。而穆箴在旁邊饒有興致地看著蘇辰,想知道他會如何處理徐東深,會心軟原諒,還是痛下殺手,穆箴表示都很期待。


    等到徐東深嗓子都快說啞時,蘇辰抬了抬眼皮,緩緩開口,“既知自己罪大惡極,為何不去該去的地方?”


    徐東深一頓,抬頭愣愣地看著他,蘇辰望向他的眼神平靜至極,半點不像看仇人的目光,卻也不像看待一個相識日久長輩的眼神,而是一種淡漠疏離,仿佛透過鏡子看另外一個世界般的眼神——隻是因為你就在我眼前,我便看一看你。


    蘇辰在說完那句話後,便不再有任何有興趣的表示,穆箴揮一揮手,讓保鏢將人帶下去,他坐到蘇辰身邊,將人整個抱進自己懷裏。蘇辰已漸漸習慣他這種時不時抱一下的舉動,隻象征性地掙紮了下,便懶懶地不再動彈。


    穆箴圈緊手臂,在蘇辰耳邊問:“什麽叫該去的地方?”


    “殺人償命,有國法審判;得罪穆家,有你穆家宗法家規。無論哪方,都會給他應得下場,何需我多言。”蘇辰懶懶地說道,末了斜睨他一眼。


    以為自己看不出他故意將徐東深帶來的用意嗎?隻是他輪迴次數太多,所謂親情,在幾百世的輪迴中,早已寡淡如水,毫無意義,又怎能再激起他任何一絲情緒。反倒是身邊這個男人的舉動,讓他稍感意外,一種被人如此在意著的意外。


    看著懶洋洋提不起勁來的蘇辰,穆箴覺得心裏開始一陣陣發癢,恨不能將人按在懷裏好好揉一通,不過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估計蘇辰就會讓他“去該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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