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屏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個桌藍色長袍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麵前。


    “天!”傅清屏驚得後撤,背後就是書架,一個腳軟竟然直直地跌坐在地上。那人仿佛也是被這樣的情況驚到了,忙往後撤了幾步。


    謝沅垚後麵跟進來就看到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畫麵,不由得笑出聲來。


    傅清屏同中年男人一同側目。明明是兩張不同的臉,卻是一模一樣的呆愣愣的表情。


    謝沅垚笑得更大聲了。


    傅清屏掙紮著想要起身,男人看見,忙伸手去扶。傅清屏也不避讓。


    能出現在這裏的,關係同謝沅垚如此親近的,長相同大哥有三分相像的。除了傅堅,她的父親,不作他想。


    許是瞧出了傅清屏的的問題,傅堅直接伸手將傅清屏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在之後,便訥訥地站在一側,不動,不說話。


    還是謝沅垚走了上來,也不知在她腿上按了哪裏,那種讓人癢得受不住的感覺慢慢消失了。


    傅清屏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知道,那些書很有可能都出自這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謝沅垚看出了父女二人的窘迫,開口道:“好些了嗎?出去用晚膳吧。”


    傅清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沒有吃中飯。


    剛想站起來說些什麽,就聽到“轟隆,轟隆”的聲音不絕於耳,震得她耳朵發疼,許是因為心理作用,竟然覺得雨聲更大更清晰了。


    站在床前的夫妻二人也是一愣神,謝沅垚迅速靠近攬住傅清屏的肩膀,傅堅則是大跨步走了出去。


    狂風驟雨,藍色長袍獵獵作響。傅堅皺著眉頭看向遠方,心頭不詳的預感愈發濃烈。


    黑色的影子落在他身邊:“爺,請隨屬下趕緊離開。”


    “怎麽迴事。”


    腳下的土地開始顫抖,“轟隆,轟隆”的聲音似乎就炸響在耳邊。


    不用影子迴答,傅堅就猜到了大半。


    謝沅垚拉著傅清屏快步走出了房間站在院子裏。雨水砸在傘麵上的聲音很重,重得幾乎要穿過傘麵直接砸到人身上。


    除了她的房間還有一點亮光,周圍的一切幾乎全被深陷在黑暗之中,傅清屏本就對野望不是很熟悉,這下子更加無從分辨。


    “邙山。”謝沅垚說。


    傅清屏一愣,這居然是已經出了野望的地界。


    傅清屏可以感覺到地麵在晃動,她必須要謝沅垚撐著才能站穩。透過層層雨幕與密林,隱約可見山石飛濺,而此刻,她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是地動啊,他們還在山上,這是尋死的節奏。


    謝沅垚將她攬在懷裏:“不要怕,不是地動。”語氣明明很溫柔,傅清屏卻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狠厲。


    “此地不宜久留,你帶清屏先走。”傅堅說道。


    他一招手,越來越多的人從黑暗中走出,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保護好夫人與......小姐。”


    謝沅垚看他轉身欲走,伸手拉住他。


    傅堅笑道:“你是不是忘記了,後院裏還有一個。”


    謝沅垚愣了下,這才把手鬆開,她是真忘了:“那你也帶著人過去,不得不防,更何況,那個人還傷著。”


    “行,都聽你的。”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傅清屏神色愣怔:“他......不跟我們一起離開?”


    “你放心,他很快就追上來,隻是去找個人而已。”說到這個,就連謝沅垚這樣的人也不由得尷尬了起來。


    傅清屏雖然心存疑惑和......擔心。什麽人竟然如此重要,但是,到底是跟著謝沅垚一起下山去。


    走出院子,傅清屏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邙山半山腰。從前她路過過這裏,與邙山相鄰的,是吳山,想來剛剛遭難的,便是吳山。


    隻是謝沅垚分明說這不是地動,莫非是有人轟山!傅清屏搖搖頭,將這個荒誕的想法甩出腦袋。


    這是山啊!


    謝沅垚一路拉著她在山間奔走,幸好她還有一點底子,不至於跑斷了氣。


    在前麵帶路的人最先停下,傅清屏不明所以,她幾乎連眼前的五根手指都看不見,又如何能知道別人的動作。


    “夫人快走!”


    “冒犯了。”


    來自不同方向的聲音同時響起,傅清屏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扛在了肩上。謝沅垚緊緊地綴在她後麵。


    傅清屏隻覺得晃得厲害,不知道是因為扛著自己的人在跑,還是因為地麵在晃動。


    很快她就知道了。


    “砰!”


    傅清屏努力抬頭看過去,就見一處火光衝天。


    不過一刻鍾之前,她還待在那裏。


    那傅堅呢?傅清屏隻覺得心髒驟然發緊。


    似是為了迴應她所想,隻聽謝沅垚叫了一聲:“夫君!”


    隻見密林中有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追來,幾個起落見就到了謝沅垚身邊。


    那人肩上同樣扛著一個人!


    “我無事。”


    傅清屏垂下了腦袋,鬆了一口氣,卻又迅速的屏住唿吸。


    雨下得又大又急,衝刷著密林與土壤,饒是傅清屏腳不沾地,也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浩浩蕩蕩地朝他們的方向逼近。


    隊伍卻是突然停下了。


    傅清屏被輕巧地放在了地上。謝沅垚將她拉到身邊。


    傅清屏這才看清,自己這是已經來到了邙山腳下,隻是,山腳下的官道上,供人休息的的長亭,點著火把。而密林前麵,那些人,是敵是友?


    隻有一點,這些,恐怕不是傅堅的人馬。


    傅堅將肩上的人丟給剛剛扛著傅清屏的黑衣人。一個跨步走到謝沅垚母女前麵。


    雨水肆無忌憚的衝刷著密林裏的一切。恍惚間傅清屏聽到謝沅垚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對不起。”


    “鏘”,是刀劍出鞘的聲音。


    銀白色的光散發出一種森然的味道。


    “鐺”,是刀劍相撞的聲音。


    這是一場無聲的廝殺,或者說有死亡的慘叫,也被大雨掩蓋的一幹二淨。


    傅堅帶的人馬就像是一道銅牆,外圍的洪水猛獸無一人能越過防線。


    腳下的動靜愈演愈烈,傅清屏覺得整個人都開始晃,這已經不僅僅是炸了宅子的事情了,這是誰竟然在開山!這麽大得雨,又碰上山石崩裂,傅清屏不得不往最壞的地方想。


    顯然不僅僅是她依然感覺到。


    官道上的黑衣人麵麵相覷。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領頭的一人說道。


    那群人似是想到了什麽,手上不停,卻是比之前兇狠三分。


    傅堅一手拉著謝沅垚,一手扯著傅清屏:“衝出去。”


    “是。”


    刀劍的的寒光直逼眼前,傅清屏隻恨不得自己能夠閉上眼睛,關上耳朵,不看不聽,然而,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鮮血四濺,被溫熱的液體噴到臉上,胸上。


    “小姐!”


    是聽風的聲音。傅清屏聽得出來,她隻覺得欣喜:“聽風!”


    有一人落到她身邊,有一隻手牽住她的手。


    傅清屏隻覺得挺直的脊梁幾乎要坍塌。


    “小姐。”“小姐。”


    是東風與南風。


    如果他們都到了,是不是二哥也。


    果然,傅清屏分明聽到腹背受敵的咒罵,功敗垂成的不甘。


    “拖!”


    拖什麽?拖到傅堅他們一樣腹背受敵的時刻。


    “砰!”


    傅清屏分明感覺聽風握住她的手更緊,仿佛要捏碎。


    剛剛發生了什麽?


    “轟隆隆......”有什麽東西在以雷霆萬鈞之勢衝向他們。


    傅清屏隻聽到一聲:“帶她走。”


    緊接著就感覺到自己被聽風死命地拽著衝向官道,黑暗中分不清是敵是友,卻分明有人用生命給她鋪了一條出去的路。


    “砰!”聽風踉蹌了下,幾乎要摔倒哎地,她勉力站穩了,繼續前行。


    傅清屏瞪大了眼睛,剛剛是什麽?是什麽砸中了聽風。


    “別迴頭,趕緊走!”是誰在她耳邊說話,叫她別迴頭。


    “砰!”傅清屏感覺到有人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力度很大,自己幾乎要被撞飛出去。


    “清屏。”是......阿七.....


    “如果這次我再醒過來,還記得你,你便不能再耍賴了......”


    傅清屏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身上被什麽東西壓住,重得令她根本沒有辦法動彈。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麽久,天才亮了起來,身上的東西才被人拿掉。


    她終於能好好的睡一個覺了。傅清屏心想。


    外麵已經天翻地覆。


    整個野望都炸開了鍋。先是一場百年難遇的大雨,然後是吳山同邙山相繼燃起了衝天火光,地麵開始晃動。


    所有人都出了房門站到大街上,沒有等到自家房屋的倒塌,卻全城目睹了那巍巍高山的山體如何一點一點的變化。


    就如同一個高大健壯的青年,變成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


    傅清明被身邊的小廝抬出了太守府,看到這一幕,隻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一點一點地被冰凍,然後被人一錘一錘地敲成渣滓。


    “江大人,還請盡快組織人手......”傅清明說道,又抬手招來了一名小廝:“去謝家,說,謝五公子在城外......”


    傅清明撐著扶手,他隻覺得,哪怕自己沒有了骨頭,隻一身血肉皮囊也要撐著站起來,去將人尋迴來。


    “將軍!”傅清明感覺到有人扶住了自己,似是宋震然推薦給他的謀士,名叫......慕容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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