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找到你了。”


    傅清屏覺得自己肩膀快要被人給用力捏碎,她皺著眉頭掙紮了一下,換來的卻是更用力的收攏。


    心,突然空了一下,他說他找到我了,這是......什麽意思?


    聽風和南風還處在震驚的狀態,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要去拯救自家深陷其中的小姐。還是謝天華一個跨步走了上來,將那人從傅清屏身上撕下來,牢牢地桎梏住。


    多虧了是在這種情況下,謝天華才看清楚這個人到底是誰:“靳洛?他怎麽在這裏?你們原來認識?”


    傅清屏心虛地側過臉,躲開謝天華的目光,摸了摸鼻梁。


    “既然大家都認識,二哥你找人收拾個房間安置一下他?”傅清屏道。


    謝天華還沒有來得及答應,就感覺到靳洛在拚命的掙紮。


    這個男人,仿佛忘記了自己身懷武藝,隻是一味地用蠻力在努力地掙脫謝天華的控製,甚至有血順著靳洛的胳膊沾到謝天華身上。流血不止的男人渾不在意,他隻是盯著傅清屏的方向,拚命地想走過去。


    謝天華又用了一份力氣:“你們倆這是有什麽深仇大恨!是你想辦法讓他安靜下來,還是我揍暈他!”很顯然,他對後麵一個選項躍躍欲試!雖然自己覺得靳鈺那個小鬼頭很是好玩了,那個叫靳哲的也是十分有趣,但是,這個靳洛明顯是在占自己妹子的便宜,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傅......清......屏......”男人嘶啞的聲音穿過風雪,穿過皮肉,直達最隱秘的位置。


    仿佛是在安慰自己,傅清屏將大氅攏得更緊了些。


    傅清屏朝前走了幾步,看著靳洛因為她的靠近而慢慢地平靜。


    “靳洛,讓二哥安排房間給你休息,你需要一個大夫。”傅清屏道。


    被製住的男人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一味地盯著傅清屏看。


    眼淚突如其來,無法製止。


    傅清屏也不曉得到底是哪裏來的衝動,探出一隻手放在靳洛的胳膊上:“阿七,讓二哥給你叫大夫,外麵冷死了,我想迴房間。”


    謝天華驚訝於傅清屏的一秒變臉,更讓他驚訝的是,靳洛點了點頭,說:“麻煩二哥了。”


    雖然隻見過靳洛一麵,但這並不妨礙他猜出靳洛的性格以及為人處世的方式,總之,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傅清屏示意謝天華可以鬆手了。


    “我有點累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好嗎?”


    不等有人迴應,她就衝迴了自己的屋子,聽風南風緊隨其後。


    留下院裏的謝天華和靳洛相顧無言。


    聽風輕手輕腳的進了門,帶了一盞燈。


    待室內明亮起來,她一眼就看到自家小姐平躺在床上,被子掩到了下巴。一雙眼睛變得紅紅得,盯著床頂,一動不動。


    門口有一個黑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像是一個門神,而她,則坐在床前的踏板上,打了一個無聲的嗬欠,側頭靠在床上。


    這一夜,誰都無法入眠。


    謝天華將靳洛帶迴自己院子裏之後又重新迴了後院,加調了一群人在附近巡邏,自己則直接在屋頂上守了一夜。至於靳洛,也就隻有收到來自大夫的關懷。


    傅清屏一直睜著眼睛,她覺得自己需要思考些什麽,哪怕是一加一等於幾也好,但是,事實是,她的思維就像是被外麵的風雪凍住了一樣僵硬。


    隻能看晨光熹微,聽蠟燭“嗶啵”一聲熄滅。


    聽風早早就起來洗漱了,但是她沒有去叫傅清屏。她隻是繼續收拾昨天沒有收好的行李,然後,傅清屏自己就起來了。


    像以前那樣。


    聽風和南風是被同一個人送到人牙子那裏的,在此之前的許多年,他們一直都在接受各種各樣的訓練。後來,他們成了傅清屏的人。


    在能夠“登堂入室”之後,聽風就經常看到這樣的場景。


    在謝府,看起來非常受寵的小姐,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這個樣子。


    不需要安慰,甚至不需要陪伴。


    配合著聽風的動作穿衣梳妝。傅清屏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這一世有一張漂亮的容顏,眉目如畫,皮膚欺霜塞雪。


    她從前,從來不曾在意過自己的容貌,她動過心思想要嫁的人,不過那一個而已。恰好,那個人也不在意這些。


    後來那個人不見了......


    房門一打開,就看見謝天華怒氣衝衝的迎了上來:“那小子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語氣中頗有一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傅清屏點點頭,仿佛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管他是誰呢,莫非自己還沒有資格了?


    跟著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你以前不是叫他靳大哥的嗎?”人鬆快了,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思。


    “嗬。”謝天華冷笑一聲,想來是今天一早就受到了非人的摧殘。


    謝天華給靳洛安排的房間就在自己的隔壁,傅清屏走進了才發現所有人都在外麵站著。


    謝天華麵不改色的說:“我怕屋裏有人影響他傷口愈合!”


    傅清屏前腳進去,謝天華後腳就跟進來了。傅清屏都可以腦補出自己要是讓他等在外麵,對方一臉義正言辭的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的畫麵來。算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


    待繞過屏風,傅清屏才知道為什麽這所有人都要留在外麵了,恐怕是怕某人恢複過來之後會為了顏麵殺人滅口:整個人先是被包成了粽子模樣,然後又被牢牢地綁在了床上。這是被防備地有多厲害。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也許靳洛是這樣的人,但是阿七絕對不是!


    “阿......七?”


    木乃伊僵硬著把頭轉了過來,甕聲甕氣的道:“清屏。”


    看到後麵跟著的謝天華之後又道:“二哥。”


    傅清屏覺得她已經可以想象謝天華的表情了。一個月之前自己畢恭畢敬叫大哥的比自己大三歲整天一張冷漠臉的高嶺之花,突然,情真意切的叫自己一聲二哥,眼神真誠的讓別人都難以承受。


    /這個世界變化太快我想靜靜/


    謝天華被強迫著把靳洛恢複原樣,傅清屏這才算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人。明明是一張一個月之前才見過的臉,但是隻有她知道,他們已經一年不見。


    “這裏是哪裏?”靳洛問道。


    “江城!”


    “江城?”靳洛震驚:“怎麽會......”這可是一南一北的差距。


    傅清屏這才意識到到底有哪裏不對:“你覺得你應該在哪裏?”


    靳洛皺了皺眉頭:“崖下,或者三山鎮,或者三柳村......我在找你。”


    傅清屏突然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如果對方不叫靳洛,不是伯陽侯府的世子就好了。如果,他隻是阿七......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了。”傅清屏冷靜地道,她想試試看。


    靳洛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那我這一年跟你在一起嗎?”


    傅清屏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你了麽?”


    如果他們都很認真,那麽這個答案真的很殘忍。


    “對。”


    沉默在肆無忌憚的蔓延,謝天華坐在一邊有點渾身不得勁。


    “可是......我找到你了,我現在記得你了。”喉嚨有些幹澀,靳洛抿了抿嘴,嘶啞著嗓子道。


    傅清屏比什麽時候都清醒:“這一年,你是以你七年前的身份生活的,你迴到了你以前的家,有父母,有兄弟,有朋友,還有......顯赫的家世地位。”


    “可是我現在什麽都不記得......”


    “這不代表你不會再次想起來,也許那個時候,你記得三柳村的一切,但也許,你不記得......”傅清屏道。


    “傅清屏,你這麽做對我不公平!”半靠在床頭的人一瞬間坐直了身體,挺直了脊梁。


    傅清屏驚得後退了一步,哪怕隻有這一刻,她也從中看出了靳洛的影子。他還是伯陽侯世子靳洛,是記憶裏和別人相愛,給了別人一世恩寵的男人!不是她在三柳村撿到的阿七,不是她想要嫁給的阿七!


    傅清屏臉色煞白,靳洛似乎也意識到他現在的狀態不對:“清屏......”


    “你身上有傷,我不會丟下你不管,我希望這段時間裏你可以考慮清楚,我希望你能夠同意。”傅清屏臉色難看地轉身出了房間。


    “我絕對不會同意!”靳洛在身後咬牙切齒。


    謝天華看了看兩個人,少了個大前提之後,怎麽他連人話都聽不懂了!但是,不管怎麽樣,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絕對不簡單!


    待靳洛冷靜下來之後,就看見謝天華兇神惡煞地盯著自己。雖然他以前沒有見過這個二哥,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因為那張和傅清屏差不多的臉而接受對方的身份。


    但是,隻要一想到,他和傅清屏的關係變成這個樣子,都和這個二哥脫不了關係,眼神自然也變得鋒利了起來!


    一時間電閃雷鳴,倒是各不相讓!


    “扣扣!”


    “誰?!”謝天華道。


    “主子,小姐在膳廳等您。”


    謝天華甩甩手往外走,還拋了個眼神讓坐在床上紗布纏身的人自行理解。


    靳洛動了動身子準備下床,卻見來人拎了個食盒進來:“小姐吩咐了說,公子在房間吃就好,另,之後要進城,還請公子保存體力。”


    這廂早飯還沒有吃完就被人匆匆忙忙的打斷,是個看門的小廝,剛剛跑到膳廳門口,一道黑色的身影“嗖”的一聲落到了他前麵。


    “門口兩個人身受重傷,是大公子手下的人馬,後有追兵大概十五人,距離別院還有一段距離。”


    謝天華放下筷子:“把人帶進來,後麵的,留兩個,其餘的全部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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