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之後,喬珩開始連軸轉似得忙了起來,年節前考核完畢的官員卷宗需要整理入庫,有升遷或者貶黜的官員調動指令,也要及時發達,另外,今年新一輪的考核又要開始,各地隸屬於考功司的分屬還等著上京這邊下達指令。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壓在一起,喬珩已經連著半個月都沒迴過侯府,吃住都在衙門裏了。


    正因為喬珩多日不見人影,葉雨欣不法,隻能加緊了和宋子妤的聯係。略微有些搖晃的馬車內,葉雨欣用餘光瞟了一眼身邊的紫衣姑娘,心裏不由升起一絲煩躁。


    “嗬嗬。”閉目休息的秦妙蓉真開眼,似笑非笑地看了葉雨欣,馬車裏隻有她們兩個人,秦妙蓉也不介意說話直接點:“雨欣妹妹的手真是巧,你那些書簽子,我就算叫專人仿作都做不出來,可見是用了心思的。”


    葉雨欣笑笑不說話,她娘一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時間都沉寂在這些風花雪月的玩樣兒上,她從小看著,多少也學到了一些娘親的秘方。不過葉雨欣心裏很清楚,秦妙蓉並不喜歡她,所以不肯接秦妙蓉的話,怕被秦妙蓉牽著鼻子走。


    見葉雨欣不答話,秦妙蓉一點無所謂,自顧自地說:“手巧是好事,就怕心也跟著巧了,想得太多,就怪不得別人斷了你多出來的心眼。”


    “雨欣不懂秦小姐的意思。”葉雨欣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難堪:“是不是雨欣有哪裏做得不好的,讓秦小姐誤會了?其實我來了上京城之後,也沒什麽機會見外人,身邊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所以見了子妤和秦小姐才特別想跟你們親近,要是秦小姐不喜歡,那我一會兒就跟子妤說一聲,就不跟著你們去踏青了。”


    秦妙蓉托著腮幫子,靠在臉頰邊的手指在光潔的肌膚上彈跳:“你知道你說這話的時候,特別想一個人嗎?”


    葉雨欣疑惑地看著秦妙蓉。


    “別這麽緊張。我也隻是覺的,你特別像我爹爹新納的小妾。”


    有這麽把人比作小妾的嘛,葉雨欣低下頭,半垂的眼瞼擋住了她不甘的眼神,她委屈道:“如果雨欣哪裏做得不好,秦小姐隻管說就好,何必如此折辱我。”


    這個女人的戲真好,可惜現在沒有人欣賞。秦妙蓉很不客氣地冷笑一聲,道:“我開個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瞧瞧把你給委屈的,還真別說,你這樣子就不想我爹那個新姨娘了,不然你就一直這個樣子好了,不許抬頭。”


    葉雨欣再能忍的人,被秦妙蓉接二連三的刺激,也會有忍不住的時候:“秦小姐又玩笑了,我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為何要一直低著頭?”


    秦妙蓉大笑起來:“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我怎麽會知道,不過心裏有鬼的人早晚瞞不住,有的人騙得了一時,騙不了別人一世。”


    葉雨欣用沉默迴應秦妙蓉,她不覺得眼前的紫衣姑娘會對自己造成什麽阻礙,這些大家小姐,氣急了最多嘴上逞能幾句,能成什麽事,隻要宋子妤相信自己,那秦妙蓉就沒辦法做什麽。


    馬車裏氣氛尷尬,幸好這時馬車已經開始減速,應該是已經到了京郊的箏園,秦妙蓉越過葉雨欣先一步下車,才掀開簾子,就看見宋子妤已經站在前麵,等著她們過去。


    今日□□正好,幾家的小姐就約著一起來京郊踏青,宋子妤從丫鬟手裏接過自己的鳶哥風箏,笑著打趣秦妙蓉道:“你帶什麽不好,非要帶隻蜈蚣風箏來,須知地蟲怕飛鳥,小心到時候咱們兩的風箏纏在一起。”


    箏園裏風景獨好,尤其那一片臨著小溪的寬闊綠地,簡直是春日裏放風箏的首選之地,所以今日來的人都準備了風箏。


    秦妙蓉拉住宋子妤,故意忽視後她一步下車的葉雨欣,拉著宋子妤先進了箏園的大門。


    宋子妤心裏其實明白得很,吩咐釉初帶從沒來過箏園的葉雨欣到處逛逛,她自己則先跟著秦妙蓉而去。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秦妙蓉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宋子妤一眼:“你還說,早先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明知道這個葉雨欣不是好人,你還不聽我勸,跟她走得那麽近。”


    宋子妤摸著自己的風箏,笑得一臉甜蜜:“那把她放在侯府我還不放心呢,既然知道了她的真麵目,我自然會防著她,那倒不如把她帶在身邊。放心,我派人看著她了,不會出事的。”


    秦妙蓉癟癟嘴,要她說,幹脆把葉雨欣整的不敢在上京城待著了才算一了百了,反正又不是沒這個能力。秦妙蓉戳了戳宋子妤的腦門,無奈道:“你也就是有喬世子護著,不然就你這樣軟的心,遲早被有心人利用。”


    那日葉雨欣出現在雨知閣後,喬珩就算接受了她的解釋,但是心裏總歸覺得不舒服,就在給宋子妤寫信的時候,詢問過宋子妤是否跟葉雨欣講過自己這兒有一本《襄州遊記》。要知道,這本書還是喬珩為了討宋子妤歡心才尋來的,畢竟宋家的本家就在襄州。


    女人都是直覺動物,經過喬珩那封信的提醒,宋子妤多多少少看清了葉雨欣的真麵目。但是這就是秦妙蓉不理解的地方,既然已經知道了葉雨欣包藏禍心,做什麽還要把她留在身邊呢?


    宋子妤笑嘻嘻地說:“我才不笨呢,她是永定侯府的表親,我對她出手,豈不是叫外人以為兩家交惡,而且你叫侯夫人怎麽看我。這也就算了,我就怕不出手還好,一出手,總有心思齷蹉的人會誤會珩哥哥跟她有什麽關係,不然我做什麽針對她。到時候葉雨欣打蛇上棍,我找誰哭去。”


    “看不出你想得還挺周全的嘛。”


    “那是。”宋子妤一個飛眼飄向秦妙蓉:“珩哥哥已經夠忙的了,我可不想這種事還要他擔心。”


    秦妙蓉攤攤手,指著另一邊由釉初帶著逛園子的葉雨欣,說:“那現在怎麽辦,真由著她借著你的名頭四處攀關係?”


    宋子妤眼神轉冷:“放她在侯府,我心裏總是不踏實,帶她出來也好,至少知道她在做什麽,何況我也不是沒脾氣的菩薩,她既然敢利用我,總要受點懲罰才治得好這毛病,明著對付她當然不行,那就鈍刀子割肉咯。”


    秦妙蓉壞笑:“子妤你現在也變壞了~”


    “我又不是真想怎麽樣。”宋子妤挑眉,她還做不出用什麽下作手段對付人的事情,但是葉雨欣這一遭真是讓她犯惡心了,表麵上看起來清心寡欲,實際裏卻想著怎麽破壞她和珩哥哥的感情,她隻要一想到葉雨欣盡然敢躺在珩哥哥的軟塌之上,就氣紅了眼,都怪自己識人不清,要是真被葉雨欣得逞了,她哭都來不及了。


    那邊廂,葉雨欣心裏也有些忐忑,秦妙蓉對自己的不喜已經到了不加掩飾的地步,不用猜也知道這會兒秦妙蓉一定是在宋子妤麵前說她的壞話,也不知道宋子妤會不會聽她的。


    應該不會吧,不然宋子妤今天也不會主動邀請自己一起來踏青。葉雨欣正這麽想著,在前麵帶路的釉初已經一個拐彎將葉雨欣領進了一間廂房。


    釉初保持著丫鬟的謙恭,道:“葉小姐,這是我們郡主慣常會用的房間,您先在這兒歇息一會兒,等那邊安排妥當了,奴婢再來請您。”


    葉雨欣點點頭,獨自踏入廂房中,釉初已經在她身後將房門關上。葉雨欣撩開紗幔往裏走,隨手抄起放在紫檀木香案桌上的一冊書籍。書正好是背麵朝上的放在桌上的,葉雨欣也沒看是什麽書,直接舒舒服服地座靠在太師椅上,把書翻了過來。入目的書名像是一滴熱油濺在了葉雨欣手上,這正是那本葉雨欣剛叫葉少棠還迴去的《襄州遊記》。


    怎麽會這樣!葉雨欣來不及細想這本書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她記得自己故意加了一張書簽子進去,那簽子上還留有一首自己賦的詩,雖然她留的不是什麽露骨的情詩,但是寫的是女兒家傷春悲秋的小情緒是一定的,也不知道這簽子......


    葉雨欣連忙往後翻,果然見自己特意製作的書簽還被夾在裏麵,隻是簽字上,在那首小詩的背後,被人用筆畫了一隻吐出蛇信子的花斑蛇來。


    葉雨欣想到了秦妙蓉在來的路上跟她說過的話:“怪不得別人斷了你多出來的心眼。”難不成是宋子妤已經知道了所以警告自己?


    釉初拿捏著時間進來,仿佛沒看見葉雨欣見了鬼一樣的臉色,笑盈盈地端著一盤子蜜棗糕說:“葉小姐可能不知道,這箏園是湯小姐家的產業,他們府上的點心娘子手藝是出了名的好,剛湯府的下人才送來了這盤糕點,您嚐嚐?”


    葉雨欣做賊心虛,差點以為是宋子妤要毒死自己,一下子沒敢去拿那盤蜜棗糕,可釉初就當沒看見葉雨欣不尋常的樣子,嘴巴裏繼續小聲說:“要說這湯小姐啊,我們郡主說您還是多跟她走動走動的好,湯小姐的父親就是禮部的尚書大人。您也知道,最近京裏禮部的人盯上了那群聚留在京的學子們,葉少爺他......”


    釉初沒明說,但是葉雨欣心卻已經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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