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低聲編排著。


    前方是幾個陡坡。


    老馬走的吃力,過了坡,有一個男人站在道路邊上。


    花色的長裙曳地,大袖翩翩,紅綠色交織,標準的女裝。


    女裝之裏的卻是一個肮髒的麵孔,黑漆漆的臉,頭發和胡須交織在一起,臉上沒有表情,持著一柄發黑的短刀,看著這一行人。


    張成的哼哼聲都停滯了一下。


    兩個護衛握緊了手裏的棍棒。


    一行人從他身邊走過,那人的頭也是隨著他們的移動而移動,雙眼始終都盯在他們的身上。


    “快些走,快些走。”


    張成臉色蒼白,對左右的護衛叮囑著。


    前頭卻又是一個坡。


    張成正要揮起手裏的長鞭,坡上又出現了一個男人。


    從左側又冒出了一個。


    這三人的臉上沒有表情,卻同時朝著張成等人走來,站在了三個方向上。


    他們沒有說話,張成也沒有說話。


    沉默持續了很久,張成一個哆嗦。


    “我這有些吃的.....我們人多。”


    三人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緩緩圍上來,死死盯著張成和那兩個護衛.....不,他們隻是盯著張成他們那圓滾滾的腹部。


    他們的喉嚨動了動,發出了吞咽聲。


    兩個護衛嚇到了,他們僵在了原地,抿著嘴,牙齒黏在一起,眼裏閃爍著驚恐。


    他們很想要做些什麽,哪怕是叫嚷一聲,隻是此刻渾身發酸,瞬間失去了全部力氣,動彈不得。


    劉桃子同樣看到了他們吞下口水。


    他的左眼角抖了抖,眼裏閃過一絲兇狠。


    “嗖~~~”


    一根漁叉破空飛出,漁叉正中女裝男人的脖頸。


    男人的喉嚨被漁叉撕開,血液噴射而出,漁叉繼續飛出,掉在了地上,男人的頭耷拉在了一旁,僅有的皮肉將他的頭與身體連著。


    站在前頭的男人剛聽到聲響,就聽到了同夥倒地的聲音。


    一陣風吹來。


    一人出現在了空中,麵目傳來了劇痛。


    張成看到劉桃子狂奔而來,一躍而起,膝蓋頂在了盜賊的臉上。


    盜賊的臉炸開了花,紅的,黑的,黃的,他慘叫著倒地。


    劉桃子奪起了刀,向前一步。


    “撲哧!”


    第三個盜賊站在劉桃子的身後,用力的揮開了刀,劉桃子的衣裳被撕開,背上留下了一道淺紅的痕跡。


    劉桃子轉過身來,從下而上的揮起手裏的刀。


    刀豎著破開了盜賊的腹部。


    腸子混著內髒從傷口擠出頭,有汁水唰的倒出去。


    盜賊站立不穩,重重倒地。


    劉桃子雙手持刀,站在被膝擊倒地的賊寇麵前,往下一插。


    那盜賊的胸口被紮爛。


    他也不動了。


    劉桃子持刀,看著那被開膛破肚的第三個賊寇大口唿吸著。


    直到那賊寇不動了,劉桃子這才上前,再次往心口一刀。


    馬車上,張成一動不動,兩個護衛更是如此,猶如三座泥塑。


    “嘔~~~”


    張成終於幹嘔了起來。


    他掙紮著從馬車上下來,站在一旁開始嘔吐,可除了一些水,什麽都吐不出來。


    劉桃子則是取出布帛來包裹自己後背的傷口。


    等到劉桃子忙完,那兩個護衛都不敢上前查看。


    張成站在了劉桃子的麵前,看了看那幾個屍體。


    “桃子......”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可他眼睛裏卻重新有了狡黠。


    “你看,這幾顆頭能不能送給我?”


    “這都是群盜慣犯,一看就沒少害人,我拿了送去官府,掛城頭震懾一下有心做賊的畜生!”


    “百錢。”


    “一顆百錢。”


    張成收起了笑容,欲言又止。


    他的手在身上摸索了起來。


    摸索了許久,他咬著牙,將三吊錢遞給了劉桃子。


    護衛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張成憤怒的吼道:“還愣著做甚?!砍頭啊!”


    “砍誰的頭?”


    “砍我的!來,來!”


    張成伸出頭,暴躁的罵著。


    那兩個護衛顫抖著將三顆人頭砍下來,張成一頓忙活,一行人再次上路。


    又過了幾個高坡,護衛的恐懼也就散去了。


    他們再次挺起了胸,偶爾將手裏拎著的人頭甩一甩,往後吼的聲音再次震耳欲聾。


    “快些!!都快些!!”


    劉桃子依舊走在最後,一言不發。


    成安縣高大的城牆出現在了遠處,灰白色的城牆令人望而生畏。


    城門口站著二十餘人,整齊的列在兩旁。


    這些人全副武裝,膘肥體壯,在馬車還沒有靠近對方的時候,就有幾張強弩對準了他們。


    張成笑眯眯的下車,他走上前去。


    “p?r??rg?n!”


    他行禮問好,從衣袖裏掏出了過所,他一一指著身邊的侍衛,佃戶,劉桃子,向那人解釋著。


    他又指著那幾顆頭顱,神色頗為得意,兩位護衛也挺起了胸膛。


    劉桃子看到張成往那甲士手裏塞了什麽。


    甲士一一盤查,審視著每一個人,對比了起來,他最後看向了劉桃子手裏的魚叉。


    “bar!”


    劉桃子將魚叉遞給了對方,甲士拿著魚叉,後退了幾步,朝著城口嗬了一聲,門口的甲士讓開了路。


    張成走在最前頭,笑著朝左右行禮,點頭哈腰,頻頻點頭。


    一行人過了城門。


    城門內是甕城,在第二個城門再次接受盤查,這才算是進了城。


    一條道路通往遠方,道路兩旁是各類的建築。


    隻是,這條通往遠處的道路上,並無一人。


    兩旁的建築死寂,聽不到裏頭傳出半點聲響。


    一行人如此走在城內,這巨大的城池內,似乎就隻有他們這一行人。


    走到了一個岔路口,張成停了下來。


    “你們就在這裏等著....我要去趟縣衙。”


    “勿要亂跑,你們知道規矩的,過所在我手裏,沒有過所,被抓了便是死!”


    張成的眼神尤其是在劉桃子的身上逗留了一下。


    在這地界,手裏沒有魚叉的桃子不足以讓他懼怕。


    他坐著車,帶著兩個護衛,一路朝著北邊去了。


    劉桃子扛著行囊,當即就要離開。


    “桃哥兒!”


    一人叫道。


    佃戶放下了麻袋,終於能看到他們的麵容了。


    皺皺巴巴的黑臉。


    “你勿要亂走啊.....此處人少,是最安全的。”


    “城內兇險,還是在這裏等家主迴來吧,城內人是敢殺人的。”


    老佃戶勸說了起來,其餘二人點頭附和。


    “我有事要做。”


    “你初次來城內,便是有事也不知路,怎麽敢讓你單獨出去?等家主迴來,問個清楚,你再去也不遲.....城內兇險.....”


    “桃哥兒,你就聽我們一句勸,等一會便好,我們還要去西市,家主也是不敢耽誤的。”


    他們的態度堅決,那幹瘦的老頭更是抓住了劉桃子的手臂。


    “平日裏多虧了你家的照看,怎麽也得看好你,聽我們的,勿要亂跑,沒有過所,隻要被卒攔住,那就是死.....”


    劉桃子不再說話。


    寂靜的城池內,高大的建築分布在左右,岔路口,隻有四個人,靜靜的站立在岔口的最中間,一動不動。


    太陽隻顧著趕路,不知何時闖進了烏雲之中,陰沉的世界變得更加冷峻。


    “哢嚓。”


    劉桃子手持幹餅,嚼碎,吞咽。


    餅的碎屑沾在他的嘴唇上,他用手指將碎屑擠進嘴裏,幾口就將一張幹餅吃的幹淨。


    他又拿起了水袋,仰頭牛飲。


    片刻之間,水袋空了一半。


    劉桃子用手背擦了擦嘴,收起了水袋。


    成安縣的岔路口上,四個人依舊是孤零零的站立著。


    距離張成離開已經有很久了,眾人的影子不斷的挪動位置,到最後,影子終於也不見了。


    天色陰沉,眺望著遠處,視野既清晰又淒冷。


    三個農夫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驚恐。


    一種難言的恐懼從心口不斷的湧出。


    “要閉市了,閉市了....”


    他們渾身顫抖著,“夜裏宵禁,他沒迴來,沒迴來,入夜了,入夜了,我們要死了!”


    “天呐.....”


    老人嗚咽著哭了起來。


    在哭聲之外,遠處似乎又傳來了輕輕的馬蹄聲,馬蹄在道路上奏響出死亡漸進曲,三人幾乎崩潰,身上散發出惡臭味。


    ps:京兆府雲陽縣人蔣化明,為敦元暕充當腳夫,自涼州向北庭......過所不慎丟失,捉送官司.......交功曹司審訊。——《開元廿一年正月—二月西州都督府勘問蔣化明失過所事案卷殘卷》


    ps:非常感謝沉迷自走棋和關關公子的盟主,感謝支持!至於更新,我也很想多更,特想把後續的精彩部分統統拿出來,可新書要過推薦位,如果更新太快就會出現很多問題,就隻能忍著,不過也別擔心,一旦上架,我就會立刻恢複爆更狼形態!!!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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