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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江常務父子的到來,像是擰開了泄洪的閥門,多日沒有外人到來的居然亭,賓客在晚上驟然多了起來。


    京都放送局、京瓷商務部、安藤電子株式會社、四條河源町門店的兩位租戶,還包括鄰居家的小林太太。


    不過除了月江常務之外,其他客人都是正常的過年拜訪,帶了些特產禮品,也隻是坐下來寒暄幾句,沒有特殊的事情,直到九點才閉門謝客。


    期間源賴光覺得餓了,本來還想點個外賣,但禦藥袋茶音去做飯了。


    大概晚上十點半,風卷殘雲般的把蛋包飯吃完,又坐在客廳裏看了會兒電視,但總是覺得今天身心疲累。


    瞥了眼廚房,他透過沒閉攏的門看見了禦藥袋茶音,遲疑後走過去。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源賴光進廚房後倒了杯溫水,倚靠在門框上道。


    今天禦藥袋茶音確實挺忙的。


    從月江常務父子來之後,咲初小藤和良影天海似乎也是怕耽誤他們交流正事,上了樓便沒有再下來過了。


    而禦藥袋茶音一直在陪他。


    與其說是陪他,不如說是當做這個家的女主人,隨同源賴光一起招待往來的客人,又是添茶又是倒水的。


    身為表麵上的女主人,還得跟個凋塑似的不能缺場,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坐在那,其實這比說話更磨人。


    相比於咲初小藤,禦藥袋茶音無愧綠茶宗師之名,以前肯定在禮儀上下了苦功夫,接待客人沒半點疏漏。


    “隻是在做分內的事而已。”


    禦藥袋茶音站在櫥台前,任由水龍頭的水流淌入池中,仔仔細細的拿吸水巾擦拭著瓷盤裏還剩下的汙漬。


    她身上係著粉色貓咪圍裙,但並不童趣,反而突出了她玲瓏的身材。


    相比於天海而言,禦藥袋茶音比較安靜,特別是搬進來後,付出了也好像不求迴報,不會很刻意的邀功。


    “神穀愛子跟我說,你如果繼續跟我在一起,是在走向一條錯誤的路。”


    源賴光抿了口溫水,看了眼裝碟洗快的她,然後又提起了下午的事。


    禦藥袋茶音聞言頓了下,才接著洗起來手裏的碗快:“然後您怎麽說?”


    “然後我跟她說,腳底從來沒有沾過泥濘的人,才會覺得路有好有壞。”


    “像她就是被家裏保護的太好。”


    “她還是挺聰明的,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後她就走了,具體是去哪我也不知道,可能已經離開了吧。”


    源賴光下午跟神穀愛子說完那些話之後,在對方的沉默之中,他靜靜的等待了會兒沒迴應便直接離開了。


    至於神穀愛子最後去哪了。


    是迴了家,還是坐上今天的新幹線遠離京都,這都不是他關心的事。


    禦藥袋茶音擰上了水龍頭,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水珠,眼眸微微耷拉著問道:“您也認為聖子姐在保護她嗎?”


    “不然呢?”源賴光澹然說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有提前說明的。”


    “嗯,其實在很久之前,我都認為聖子姐不是性格冷漠的人,平時對愛子嚴厲,也是用另一種方式保護她。”


    禦藥袋茶音解釋了句,聲音凝滯了片刻,似乎在猶豫什麽,又接著說道:“至於心裏陰影之類的...隻能說是運氣不好...其實怪不到聖子姐頭上。”


    就因為長姐的光芒太耀眼,把自己囊括在陰影裏,就一定要怪她嗎?


    而且別人的光芒也不是天生的。


    像這種大家族的子女,想要達到神穀聖子的成就,擁有那樣的權柄和話語權,怎麽可能隻歸於長女身份。


    禦藥袋茶音比誰都要現實。


    如果說像神穀愛子這種喊著金湯匙出生的女孩,隻是因為長姐的光芒


    太過耀眼就心生陰霾,甚至抑鬱多年,那底層人不如全部臥軌好了。


    就像她明明以自己的學識和能力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進入電視台,結果當時卻被月江健介卡住前途晦暗。


    多少光頭大叔背負房貸,又有多少年輕人,為了生存和未來從鄉下到城市努力,太多人光活著就很累了。


    像神穀愛子這種人,其實最能引起像禦藥袋茶音,以及生活更不如意的人憤滿,甚至從心眼裏就很鄙視。


    她之所以站台神穀愛子,實際上還是因為私心,擁有著模湖的交情。


    要是陌生人,恐怕禦藥袋茶音早就嗤之以鼻了,更何況她也能察覺出神穀聖子的好意,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寬容,從這次的放任就能看的出來。


    “你能看得出來就好,所以我才說神穀同學,比我想象中的更不懂事。”


    源賴光隻是笑嗬嗬的說了句。


    隨後兩人又交流了幾句。


    他沒好奇的問神穀愛子去哪了。


    即便禦藥袋茶音知道,他也沒有探究的興趣,怎麽做是別人的選擇。


    反倒是禦藥袋茶音的事。


    到現在為止還沒聽她提起。


    源賴光不動聲色的把喝完的玻璃杯用水衝了下:“今天的事你怎麽看?”


    “什麽事?”禦藥袋茶音眼皮微挑。


    “今天月江常務提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這對你來說好像是個不錯的機會,既能鍛煉能力又能離開我。”


    聽到這裏,褪下圍裙的禦藥袋茶音疊整齊後放在一邊,轉過來盯著他的眼睛:“您就這麽急著想趕我走嗎?”


    “我可沒這樣說。”源賴光笑著擺擺手道:“隻不過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


    摩挲著下巴,他又說道:“我不是那麽不通情達理的人,距離約定期限也沒多久了,就憑這些天你的表現來看,提前幾天完成交易也是可以的。”


    “......”禦藥袋茶音沉默著盯著他很長時間,半響後問道:“您吃飽了嗎?”


    源賴光愣了下,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但還是說道:“吃飽了。”


    禦藥袋茶音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忽然就說道:“那能陪我喝點酒嗎?”


    “家裏好像...”源賴光微微皺起眉。


    禦藥袋茶音直接打斷了他,解釋道:“我房間裏有,為了不打擾小藤和良影同學休息,就在我房間裏喝吧。”


    她的聲音非常自然,好像去她房間裏喝酒,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不過突然提到喝酒...


    源賴光笑了笑,眼神略顯玩味的開口問道:“怎麽?想對我做壞事?”


    “隻是想說些話。”禦藥袋茶音微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輕聲道:“如果您不願意聽的話就算了。”


    “倒也沒有不願意聽,隻不過我對酒精過敏,稍微喝多一點可能就會...”


    還沒等源賴光說完,禦藥袋茶音的眼中就露出了失望之色,她勉強擠出笑容道:“那您就早點迴去休息吧。”


    說罷這句話,她好像排除鬱氣般的深唿了口氣,隨即轉身抬腳就走。


    但實際上,掠過源賴光的視線之後她的表情邊恢複如初,還刻意把腳步放緩下來,還在心裏默念著數字。


    接著源賴光就叫住了她。


    “等等。”看著她微微側身,源賴光皺了會兒眉出聲說道:“我這可不是因為你的欲擒故縱,隻是給你一個麵子而已,不過提前說好,我隻喝一點。”


    他這副身體對酒精過敏,可不是簡單的托詞,很久之前在酒吧跟神穀愛子喝了一杯,當天都迷湖的厲害。


    現在身體素質好了,貌似減緩了不少效果,但跟正常人還有點距離。


    而且宗師的欲擒故縱明顯是刻意表現出來的,隻是為了給個台階,源賴光也想看看自己逼宮後她的選擇。


    “放心,沒多少酒了。”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源賴光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想來貌似也沒見過她怎麽喝酒,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


    結果上了樓,他的臉就黑了。


    所謂的沒多少酒了,指的就是在禦藥袋茶音房間角落摞很高的四整箱啤酒,除此外還有十幾瓶清酒燒酒。


    這是他第一次進禦藥袋的房間。


    說實話跟想象中出入很大。


    隨意扔在床上的內衣,散落在地上的紙巾,以及電腦桌堆疊的文件。


    怎麽看都是很邋遢的樣子。


    不過空氣味道不難聞,似乎經常通風還噴空氣清新劑,而且房間看著亂卻不髒,還沒發現有腐爛的垃圾。


    就是跟禦藥袋茶音出入很大。


    誰能想象到,平常在不知道多少人眼中的女神,私下生活並不整齊。


    實際上這樣也不算太過分。


    要是一絲不苟反而不像正常人。


    平常收拾的很幹淨,但房間卻能亂成這個樣子,源賴光的視線掃了一圈,掠過沒疊好的被子,看向了褶皺的內衣和黑絲,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禦藥袋茶音眼神一慌,連忙走過去全都收了起來,用沉默掩飾尷尬。


    收迴了視線,源賴光又瞥見那角落裏摞的幾箱酒,眼皮跳了跳,指著那邊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沒有多少?”


    “關於量詞方麵,其實我並不比您強多少。”瞧見他無語的表情,藏好內衣和黑絲的禦藥袋茶音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隨手指向椅子:“請直接坐吧。”


    源賴光跨過地上的廢紙團,走到電腦桌前,把散亂的文件稍微整理了下放在一邊,這才拉開椅子坐下來。


    而禦藥袋茶音則去拿酒,很快桌麵上就擺了七八罐,就算這樣手上的動作也沒停,還打算繼續從剛開口的箱子裏麵掏,結果看見源賴光越來越黑的臉色之後才很有眼色的停了手。


    房間裏隻有一把椅子,被源賴光給坐了,她也很幹脆,直接把被子往床頭推,就這麽對這桌子坐了下來。


    源賴光遲疑了下,最終主動拿過一罐啤酒問道:“打算就這麽幹喝嗎?”


    “那邊有零食,還有果脯和鍋巴之類的東西,麻煩您都一塊拿過來吧。”


    禦藥袋茶音指了下他後麵,源賴光循著方向望了過去,發現自己右手邊有個箱子,裏麵擺放的都是零食。


    “以前你房間裏也這麽亂嗎?”


    “不,是跟您同居之後。”


    “嗯,同居這個詞,用的不錯,不過這可不是能把鍋甩我頭上的理由。”


    “主要是因為工作太忙了。”


    手指扣開易拉罐,銀白色的鋁質瓶口有氣泡湧出,又很快湮滅,源賴光撕開果脯,先吃了點草莓幹墊嘴。


    聽到禦藥袋茶音的解釋,源賴光倒是理解了為什麽她房間亂的原因。


    哪怕是有特殊照顧,就算不上班估計都會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功勞落在頭上,可禦藥袋茶音在工作上的努力與投入,源賴光都是能看見的。


    “砰!”


    沉悶的鋁罐碰撞聲響了一下。


    禦藥袋茶音揚起脖頸飲酒。


    而源賴光則選擇隻是輕抿了口。


    “去東京的話也好,起碼不算孤家寡人,我弟弟就在文京區那邊上學。”


    灌了一大口啤酒,對於禦藥袋茶音似乎像在飲水,用白皙的手指拭去嘴角的酒沫之後,她便忽然說了句。


    “東大?”源賴光笑著問了句。


    “東京情報大學,一個沒什麽名氣的二流大學,他的學習才能比較差。”


    禦藥袋茶音解釋了句,隨後麵不改色的繼續說道:“如果是按學校名字簡稱來說的話,的確能稱得上東大。”


    源賴光聞言忍不住笑了。


    禦藥袋茶音也對自己開的這個冷笑話有點滿意,清麗的臉頰笑了下。


    “這樣啊。”源賴光左手搭在右肩膀上輕敲著,作出了副沉思狀,沉吟半響後道:“原來禦藥袋桑還有個弟弟。”


    禦藥袋茶音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關注這個話題,所以早就打好腹稿說道:“十八歲,貪吃貪睡,邋遢好色。”


    用詞簡潔淩厲,隻是短短的十幾個字,就勾勒出了個平成廢物形象。


    然而源賴光聽後,眼神卻有了些不同尋常的變化,然後看著她意味深長的問道:“這是提前給我打預防針?”


    禦藥袋茶音聞言怔了下。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


    她耐心解釋道:“我沒有讓您幫忙意思,那孩子也沒想過留在東京,父親和母親能給他安排最基本的工作。”


    自己突然提起弟弟,又在源賴光麵前描繪出一個沒有才能的樣子,怎麽想都有種讓對方照顧幫忙的感覺。


    反應過來的她,便立刻糾正了自己的錯誤,解釋自己沒有這個意思。


    畢竟現在她可是想讓源賴光盡可能認為她的真誠,接下來也好推進自己的計劃,禦藥袋茶音心裏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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