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撕破了最後的臉皮,顧蓁拉著俞宴就走。


    俞宴本來就談不上喜歡這兩個姑姑,現在更是被氣得不輕,悶頭跟在顧蓁後麵,無精打采,像是受了很大打擊的模樣。


    迴去的時候,顧蓁坐在自行車後座,有一搭沒一搭跟俞宴講今天的事。


    她雲淡風輕,但俞宴知道過程有多難。


    這年頭要錢不容易,尤其他們還是兩個孩子。


    “姐,我是不是很沒用,你不來,我一分錢都要不到,還讓人指著鼻子罵。”


    一遭變故,姐姐一夜之間長大,而他好像還天真的像個傻子。


    俞宴很自責。


    “她們畢竟是你親姑姑,顧念血脈親情也在所難免,沒關係,認清她們本來麵目就好了,以後咱們姐弟倆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再也不搭理她們!”


    俞宴重重點頭,“姐,咱們現在手裏的錢夠不夠,還用不用賣房子?”


    要是賣了,海市這麽大,該去哪租房啊。


    顧蓁掰著手指頭算,“三死七傷,連環撞車,還有些受傷不嚴重的,興許也會來訛錢,咱們到時候聽聽保險公司怎麽說吧。”


    “姐,咱們以後怎麽辦?”


    兩人才十五歲,剛上高一,三年的學費,生活費,書本費,資料費,還有日常生活用品,衣服等等等等,花錢的地方多著。


    將來考上大學,也是巨大的開支。


    顧蓁其實對上學沒有追求了,她更想早點去賺錢,但是年紀在這擺著,根本找不到工作,而且俞宴也不會同意。


    他會覺得顧蓁是在犧牲自己的學業,而成全他。


    倔脾氣上來,恐怕得去退學。


    顧蓁在後麵拍拍少年清瘦的脊背:“咱們成績還行,努努力,申請獎學金或者助學金,放假我們去打暑假工,平時省著點,就不信能餓死。”


    原劇情裏兩人迴學校沒多久,就被表叔帶到了t國,其實按照顧蓁的想法,兩人如果能安穩留下,學校不會坐視不理。


    上大學也可以申請助學貸款。


    可能累可能苦,但是安穩平淡,重要的是幹淨。


    “姐,要不你去上學,我出去打工,我是男孩子,能吃苦......”


    俞宴覺得顧蓁想法過於理想化,他們兩人在一個年級,學校不會讓助學金和獎學金同時落在他倆頭上。


    而且如果房子賣了,每個月還得租房,房東可不會像學校領導一樣仁慈。


    反正他年輕,可以去工地上搬磚,也能和二姑家的表哥一樣出去送外賣,幹什麽都行,肯定可以養活姐姐。


    顧蓁在後麵狠狠砸了他一下:“你敢輟學,我也輟學,我去酒吧當小太妹,傍個大款養你,信不信?”


    “......”俞宴無語,“姐,你開什麽玩笑?再這樣說我生氣了昂!”


    顧蓁哼哼兩聲,“你好好讀書,我有辦法賺錢,聽到沒?”


    俞宴不知道她有什麽辦法,但眼下也沒其他主意,隻好胡亂答應下來。


    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


    ......


    車禍的後續事宜有保險公司跟進,顧蓁把手頭的錢都收好,耐心等著賠償結果。


    像這樣程度比較嚴重的車禍,一般耗時都比較久,可原劇情裏,喪禮第二天就有許多家屬找上門來。


    撒潑打滾要錢,原主和俞宴本就理虧,稀裏糊塗的,就讓人闖進屋裏搬走了好多家電。


    現在顧蓁來了,自然是連門都不開。


    外麵的人還在哭鬧,是其中一個死者的兒媳婦,數她嗓門最大。


    “開門!撞死人了想不認?我家老爺子多麽壯實的人啊,說死就死了!我告訴你們!這事沒完!”


    “還有我媽,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你們拿什麽賠我啊!趕緊開門!總要給我們個說法吧!”


    從貓眼裏看,外麵一共四個人,三男一女,也說不清是哪幾個家庭的。


    但看這樣子,親人屍骨未寒,就已經迫不及待來要錢,恐怕難過少,趁機訛錢居多。


    顧蓁隔著門跟他們對峙:“沒說不認,保險公司正在負責這些事,你們有要求有想法,反映給有關部門就好了,找我們也沒用,法律程序走完之前,我們沒法給錢,也沒錢給你們。”


    “等保險公司走完流程,那都得好幾個月,我們孩子還在醫院躺著,醫療費,營養費,亂七八糟全是錢,這怎麽辦?”


    “就是!出喪不要錢?我家老爺子還在殯儀館躺著呢!躺一天就是一天的錢!誰來出?!”


    顧蓁盡量心平氣和跟幾人講道理:“保險公司會墊錢的,據我所知,在醫院的傷者,到現在也沒斷了醫療費啊,至於死者,我們深感抱歉,您先把錢出了,事故責任定完,該多少我們都認。”


    外麵靜了一瞬,顧蓁看到他們在互相對視。


    恐怕是沒想到兩個孩子什麽都懂,還臨陣不亂。


    “小丫頭,你還年輕,不知道做人的道理,你爹媽撞死人,毀了我們一個家庭,這些你們傾家蕩產都賠不起,現在隻管你要些錢,已經是我們善良仁慈,你別不識好歹。”


    “就是,你這是在替你爹媽還債,知道不?人要講良心,學校沒教過你?”


    他們打什麽主意,顧蓁一清二楚,無非就是覺得這次車禍傷亡慘重,能賠的錢有數,提前多要點,免得分不著!


    不管外麵怎麽說,好聽難聽,顧蓁就是不開門,俞宴搬著一把椅子坐在門口,後背頂在門上。


    其實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兒,無論外麵的人是不是真心實意為死去的人難過,死了就是死了,造成這一切的,是他們家。


    如果他很有錢,賠多少都行,可他沒錢。


    外麵的人等了會兒,也不見屋裏開門,甚至連個動靜都沒有。


    他們也是怒火上頭,哐哐哐踹起門來。


    俞宴的後背感受到震動,少年沒經曆過大風大浪,握著拳頭無所適從,抬眼看去,顧蓁抱著胳膊,不喜不怒,很鎮定自若。


    仿佛早就料到這一切。


    “姐,咱們報警吧,我們不是不認賬,他們也太欺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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