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曲秋兒母子三人安排的院子,在公主府最角落,此時正斷斷續續傳出哭聲。


    自那日公主發了火,他們已經有七八日不敢往公主眼前湊。


    可公主真把這事放在了心上,幾乎每天都讓人拿著幾個名冊過來,上麵全都是京城的適婚男子。


    如果不是他們心比天高,裏麵還真有幾個合適的,以譚月彤的條件,嫁過去絕對安穩一生。


    可譚月彤不願意!


    她用帕子擦擦眼角,看向段謙良:“爹!你一定要救救女兒,公主不安好心,存心讓女兒往火坑裏跳,你不能放任不管!嗚嗚嗚……”


    哭聲傷心欲絕,譚月彤一雙眼睛紅腫遍布血絲,顯然是沒怎麽休息好。


    曲秋兒也差不多,臉色肉眼可見憔悴,她是萬萬沒想到公主這麽霸道強勢,這麽多管閑事兒!


    簡直就是要管到底的架勢。


    自己的女人和女兒哭成這樣,段謙良額上青筋直跳,公主這幾天給挑的婚事,他挑不出理,隻是曲秋兒和譚月彤認定公主瞧不起她們,死活不肯同意。


    段謙良總不能逼著公主給王爺世子這種人做媒吧?


    永樂會毫不留情羞辱他們一頓。


    “再忍忍,公主又不會逼著彤兒上花轎……”


    曲秋兒崩潰:“怎麽不會!她做得出來!要是我的彤兒嫁給了鰥夫或者什麽不倫不類的男人,我就不活了!”


    她哭了會兒,狠心一咬牙:“昨個兒我去跟顧蓁說話,她猶豫不決,說世子一天比一天好,那藥想再等等,依我看,指望她是白瞎了,不如咱們自己動手!”


    段謙良沉默,顧蓁猶豫才是正常反應,要是一口答應,那反倒令人起疑。


    這讓他最近提著的心,重新活泛起來。


    自己動手……


    “府裏現在是景兒媳婦管著,七品官家的女兒,倒是有手段,這府裏鐵通一般,連我院子裏的人都神不知鬼不覺換了幾個,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更別提這十幾年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埋下的幾個心腹,早就換崗換職,關係一亂,再用豈止艱難。


    曲秋兒絕望,難不成就沒有辦法?


    譚月彤淚水奔湧而出,“爹!你說過的,會讓我風光大嫁,女兒真的不想配給那些人!”


    “……快過年了,等府裏忙碌的時候,咱們再見機行事。”段謙良不忍女兒如此,幾經猶豫還是下了這個決定。


    曲秋兒和譚月彤對視一眼,齊齊止住哭聲。


    段謙良眼神漸漸很辣:“景兒最近藥都停了,普通的東西對他恐怕無用,我去尋些猛藥,爭取一擊斃命!”


    不是他狠心,而是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法迴頭。


    段謙良受夠了看公主眼色生存,等她和景兒一死,太後和皇上又仁善,肯定會憐憫他喪妻喪子,給重新安排一個清貴差事或者爵位。


    到時候公主府的一切,也都是他的。


    段謙良閉上眼,心中有一瞬間的抽痛,畢竟景兒是他的親子,病情又大好,死了實在可惜。


    ……


    離著除夕還有三日,宗室一位長輩家添丁,永樂帶著顧蓁去賀喜,臨出門時,巧遇了曲秋兒母女。


    曲秋兒厚著臉皮求永樂將譚月彤帶上,“公主帶她見見世麵,這一生就受用無窮了。”


    永樂挑了挑眉,廉親王是她的皇叔,家裏兒孫不少,適婚的嫡子就有兩個,庶子也有三個,無論是誰,都是譚月彤夠都夠不著的婚事。


    永樂看了看兒媳婦,倒是讓她說著了,曲秋兒母女兩個最近被逼的夠嗆,心思活躍起來,經常找她打聽京城的王公貴族。


    聽說要去廉親王府道喜,百分百會纏上來。


    那就帶上。


    “跟著吧,少說話,別給本宮丟人。”


    譚月彤大喜,雙眼直放光。


    永樂帶著她和顧蓁登上馬車,耳朵邊都是她們的輕聲細語。


    譚月彤求知欲很強,三句話不離廉親王府。


    “聽說聖上隆恩浩蕩,又額外蒙蔭了一個爵位?”


    顧蓁笑:“廉親王和世子爺戰功赫赫,府上二公子乃京城第一才子,三公子四公子都在朝中要職,聖上恩寵,也是應當的。”


    皇室裏最受尊重的廉親王一家,個個都是好兒郎。


    世子爺還沒承襲爵位,兒子已經生了好幾個,最大的今日喜得千金,在全是兒孫的親王府,可是頭等大事。


    能嫁進這樣家風清正又矜貴的王府,是多少京城貴女的夢想。


    譚月彤打聽來打聽去,將目標定在了世子爺的嫡幼子身上。


    她捏皺了手帕,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順利見到外男?


    公主府和親王府離著不遠,譚月彤還沒想出個章程,馬車就到了。


    門口熱鬧非凡,長公主車駕一到,眾人避讓,門口的下人站成一排,恭迎聲讓馬車裏的譚月彤心肝直顫。


    這是皇族自帶的氣勢,令她無比向往。


    譚月彤緊了緊大氅的帶子,跟著公主和顧蓁下了馬車。


    世子妃親自迎出來,笑得眉眼彎彎:“永樂總算到了,讓我這一通好等,哎呦,這就是你讚不絕口的兒媳婦?果然好氣派,瞧瞧這孩子,多招人喜歡!”


    世子妃親切地拉過顧蓁,把人誇上了天卻還讓人心裏舒坦,她看都沒看譚月彤一眼,讓譚月彤有些失望。


    而永樂公主和顧蓁,也絲毫沒有介紹她的意思。


    譚月彤隻好跟在後麵,寸步不離。


    永樂進了正房,恭恭敬敬給廉親王老王妃行禮,老王妃歲數大了,眯著眼看了半天才認出來是永樂公主。


    她樂嗬地招招手,“小穗穗來嬸母這坐著。”


    永樂臉微微紅了紅,這乳名連太後都不怎麽叫了,老王妃卻喊的起勁。


    她拉過顧蓁一道坐過去,“嬸母,這是永樂的兒媳婦,帶過來跟您請安,蓁兒,叫人。”


    “叔祖母安。”顧蓁行了個標準的禮節。


    老王妃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娃娃,拉著顧蓁問東問西。


    屋裏笑語晏晏,譚月彤站在角落如芒在背,總覺得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


    可又無比期盼能成為那裏的一員。


    皇家的體麵,令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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