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星禾跑迴商家時,顧蓁正送走了孟家老夫人。


    商永樂到了出嫁的年紀,孟老夫人一把年紀,還要給外孫女操心,頂著來自兒子和媳婦的雙重壓力,迴了商家。


    不管孟瑩雪是因為什麽死的,孟家夫妻二人失了女兒,實在是無法正常看待外甥女。


    給她一口飯吃,就不錯了,婚事自然是萬事不操心。


    可孟老夫人不一樣,她痛失孫女的同時,也失去了女兒啊!


    孟金蓮留下的骨血,孟老夫人如何能狠心不管?


    她逼著兒媳婦給商永樂議親。


    對方倒是應下,可找來的都是什麽人?


    上了年紀的鰥夫,風流好色的紈絝,肥頭大耳的屠戶,再要不就是給人當妾。


    孟老夫人不得已,隻好舍出這張老臉,親自拜訪了往日的故交。


    倒是真讓她說成一對。


    隻不過男方也是個早年喪妻的,年歲比商永樂大個七八歲,是個開鏢局的。


    雖是繼妻,可男人沒有孩子,也沒有公婆,就兩個弟弟,眼瞅著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商永樂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


    孟老夫人覺得這個婚事極好,為了不出岔子,她厚著臉皮帶商永樂迴了商家。


    顧蓁作為商永樂名義上的堂哥,再加上有族中人看著,自然不能拒絕。


    不僅沒拒絕,她還得出份嫁妝。


    顧蓁中規中矩給準備了一份,便讓商永樂留在了家中。


    商永樂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外祖母,便坐在那沉悶不語。


    曾經家裏嬌寵上天的三小姐,如今在外祖家嚐盡了寄人籬下的心酸。


    旁邊一直默默當背景板的褚柔,並不知道商家這些往事,她就是覺得商永樂好像很不開心。


    “商小姐,你不喜歡孟老夫人說的這門親事嗎?若是不願,盡可以告訴商震哥哥啊,他會替你做主的。”


    褚柔天真不諳世事,她有一個萬事靠譜的哥哥,自然認為別人家的妹妹肯定也信賴親哥。


    顧蓁看著比起往日少了許多生氣的商永樂,隻好也順著褚柔的話問道:“你可滿意這婚事?不滿意的話,可以再看看。”


    商永樂不覺得這個半路迴來搶占了所有家財的堂哥有什麽好心,聞言警惕地搖了搖頭,“我很滿意,不用你管。”


    這句話讓褚柔瞬間就懂了二人之間的關係,應該不怎麽好,她訕訕閉上嘴不再說話。


    商永樂驚覺自己失言,很怕得罪了他,隋城誰人不知道現在主子是誰,而商震又是主君麵前的紅人,結拜兄弟。


    她找補道:“外祖母是為我著想,才給我找了這樣一戶簡單的人家,舅母找的那些,雖家財富貴,可身邊通房妾室無數,我不想為了一時享樂,而與眾多女人陷入勾心鬥角。”


    顧蓁挑了挑眉,孟老夫人能這樣教外孫女,怎麽把女兒和孫女給慣成那樣!


    可見人在不同的際遇裏,所知所感皆有不同。


    顧蓁讚許地點點頭:“你能這樣想,我也就放心了,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嫁給鏢局的人,或許還能多出去走走,女兒家也要見識見識這廣泛的世界才好。”


    商永樂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總之沒再反駁。


    而一旁的褚柔卻有些發愣。


    其實她跟著項家軍,也算去過不少地方,可大多時候都是躺在馬車裏或是營帳裏,痛苦地忍受毒素帶來的折磨。


    那些由項大哥說來的壯麗山河,或者鳳姐姐歎息中的屍殍遍野,她都沒能見過。


    曾經多麽夢想著有一天,她也可以信馬由韁,馳騁在這片由項大哥親手打下來的江山上。


    如今她身子已經無礙,是不是,可以實現這個夢想?


    褚柔又想到剛剛商永樂口中的妻妾成群,勾心鬥角。


    她堅信自己和鳳姐姐不會因為爭風吃醋而影響彼此間的姐妹情誼,可是項大哥早晚要當皇帝的。


    那些個不服管教的世家,野心勃勃的朝臣,還有無數領兵打仗的將領。


    江山初立,聯姻是籠絡人心的最好手段。


    她能看著鳳姐姐當皇後,是因為她覺得鳳千衡值得,這世間女子,沒人能比得上鳳姐姐優秀。


    可其她女人呢,褚柔捫心自問,也許她也會產生嫉妒心理。


    難道往後餘生,就要住進那高高的宮牆,期盼著項大哥何時來她宮殿小坐?


    褚柔心中一痛,她不願意。


    屋子裏一時沉寂下來,隻餘顧蓁搖扇的聲音。


    褚星禾進來時,就看到三弟不知道在想什麽,妹妹若有所思坐在那,還有一個陌生的姑娘麵無表情。


    他的到來,打斷了三位的思緒。


    褚柔心裏煩亂,想找個地方傾訴,可又不忍讓哥哥煩憂,便尋了個借口先行離去。


    商永樂第一次見褚星禾,隻覺得這男子是平生僅見的好兒郎。


    她還想再多看幾眼,就被李茉兒恭敬地請了出去。


    快走出正院時,商永樂迴頭看去,正見那好兒郎一把抓住了她的堂哥,將人攬住肩膀,詢問著什麽。


    商永樂眉頭一皺,這人難道和她爹一樣,是個惡心的兔兒爺!


    嗬!白生了一副好皮相!


    商永樂頭也不迴地離開。


    屋裏顧蓁氣急敗壞地推開這人,“二哥,你瞎說什麽!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什麽姨娘寡嫂的!


    褚星禾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見到三弟就想把人抓過來,反正就是想離得近些。


    他湊過去,顧蓁就躲遠一點。


    褚星禾沒了辦法,覺得自己栽了,盯了一整天,他隻得出一個結論。


    看到三弟和別人親近,他就心裏泛酸。


    三弟躲他,他委屈。


    褚星禾人高馬大站在那,一時無措,“三弟,你怎麽這麽兇?”


    顧蓁:“......二哥,你別這樣。”


    明明是這人先衝過來一通質問,說她搶占別人姨娘,還把可憐守寡的嫂子關在家裏祈福,她才生氣的。


    他倒還委屈上了。


    顧蓁本來還覺得自己隱瞞他們不太好,但想到鳳千衡笑著說不必介意,能瞞多久是多久,到最後肯定能震驚掉項季懷和褚星禾的下巴。


    她也就釋然了。


    故意惡趣味道:“二哥,這是小弟的私事吧?你怎麽管這麽寬?”


    褚星禾想都沒想就說道:“你的事,我就要管!”


    顧蓁愕然對上他炙熱又直白的視線,心漏跳一拍。


    這傻子,不會喜歡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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