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覺得此刻的自己,孤立無援。


    明明沈淮之也並未對她做什麽,甚至還體貼地讓她去梳洗。


    顧蓁檢查了好幾遍門鎖,確認無誤又搬了個椅子擋在門後。


    臉上的淤泥被洗幹淨,露出白嫩的小臉。


    顧蓁換了身船夫娘子的衣衫,用一根木簪簡單挽了個發髻。


    沈淮之看著磨磨蹭蹭走過來的顧蓁。


    腦海中湧出來八個字。


    布裙荊釵,不掩國色。


    她倒是聰明,知道用泥巴糊住臉。


    沈淮之先前在船上的時候,就看到顧蓁奮力往岸邊遊去。


    他道是為了什麽這樣著急忙慌,原來是去偽裝了。


    可是顧蓁在防備什麽?


    幾位皇子?


    可她怎麽知道皇子們的秉性。


    太子好色,這事隻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外人很難窺見。


    沈淮之覺得顧蓁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


    顧蓁在對方探究的視線下,如坐針氈。


    “世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迴府吧?”顧蓁試探。


    “表妹怎麽又和表哥生疏了?”沈淮之似笑非笑。


    顧蓁摸不透沈淮之的心思,隻好怯生生叫了聲“表哥”。


    “表妹乖。”


    顧蓁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沈淮之是不是變態啊!


    “表......表哥,咱們快迴去吧,我姨母肯定等急了。”


    顧蓁是真的害怕了,沈淮之看她的眼神很不對。


    沈淮之站起來走到顧蓁跟前,視線落在她的傷口上。


    顧蓁的手並不幹瘦,肉肉的,上麵橫七豎八幾道血痕。


    領口處的脖子也是,看起來很刺眼。


    沈淮之抬起手指想按上去。


    顧蓁驚叫一聲,仰著頭往後躲:“表哥!你幹什麽!”


    慌得語調都劈了叉。


    沈淮之換了個方向,居然去捉顧蓁的手。


    顧蓁沒想到沈淮之會這麽無禮,突然就動手動腳。


    “你放手!”顧蓁用力往後掙脫,“堂堂世子,欺負我一個孤女算什麽本事!”


    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沈淮之收了手,“表妹慌什麽,表哥是擔心你的傷勢。”


    顧蓁怒氣衝衝推開他,跑到船艙門口一看,大吃一驚。


    “讓船靠岸!”


    她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船又開起來了。


    沈淮之淡定地坐在椅子上。


    外麵的船夫和侍衛靜默不語,仿佛顧蓁的驚慌失措並不算什麽。


    顧蓁可憐兮兮的,頭一次這麽無助。


    上個世界有江聿為她保駕護航,顧蓁除了練舞辛苦,其他的一切順利。


    現在無父無母,姨母軟弱。


    顧蓁手裏什麽牌都沒有,隻能靠自己。


    “表哥,你這是做什麽?”顧蓁軟著語氣去問沈淮之。


    對方勾著唇,好像在欣賞她的無措。


    “表妹過來,表哥有幾件事問你。”


    顧蓁乖乖走過去,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離這麽遠幹什麽?表哥累了,不想那麽大聲說話。”


    顧蓁隻好又靠近一些。


    沈淮之按捺住想摟她的衝動,摩挲幾下手指。


    “你是真正的顧家大小姐嗎?”


    沈淮之語調平平,可聽在顧蓁耳朵裏,無異於平地驚雷。


    “什......什麽......”顧蓁慌了,眼神飄忽不定。


    “表哥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我怎麽可能不是顧家大小姐呢?”


    對,就是,顧蓁定定神,她和秦香梅長得那麽像!


    “表哥,你看我和姨母,是不是很像?”顧蓁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沈淮之驀地笑出聲,他隻是試探試探,就讓顧蓁這麽緊張。


    他前幾日派人去瑜城處理顧家的事,侍衛拿迴來的卷宗上,倒有幾個疑點。


    據瑜城顧家的人所說,這顧家大小姐顧蓁。


    性情木訥,毫無主見,也並不聰慧。


    平生最大膽的事,就是帶著丫鬟潛逃。


    最重要的,是顧蓁膽子很小。


    可沈淮之覺得現在的顧蓁,膽子可不小。


    麵對沈婷薇的欺壓,居然敢還手。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顧家大小姐,而是故意頂替,那潛入國公府又有什麽目的呢?


    沈淮之不禁眯了眯眼。


    不過顧蓁一路走來的事,倒也不存在有人頂替的嫌疑。


    那就是顧蓁一直在偽裝。


    顧蓁忐忑,沈淮之怎麽不說話呢?


    她眼睛眨了呀,腦海裏快速思索著。


    顧蓁和原主性格不一樣,難保沈淮之調查後起了懷疑。


    可她又是實打實借用的原主身體,這做不了假。


    “表哥......”顧蓁討好一笑,“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我我我能解釋。”


    沈淮之挑眉,“哦”了一聲,“表妹說說看。”


    顧蓁擠出幾滴眼淚,一邊哭一邊編故事。


    “表哥,你不知道,我父親母親對我嚴格,若稍有出格,動輒打罵......”


    顧蓁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慘兮兮的少女。


    因為父母的規矩教條,不得已收斂本性。


    來到京城後,看姨母得寵,就有些狂了。


    所以才敢明著得罪國公府大小姐。


    顧蓁保證,以後一定在府裏夾著尾巴做人!


    沈淮之聽完這個故事,也不知道信沒信,反正是暫且放過了這個話題。


    顧蓁默默在心裏道歉,對不起了爹娘!對不起了原主!


    她不是故意抹黑的!


    總之不管沈淮之信不信,這事暫且先揭過。


    顧蓁跟著沈淮之迴到國公府時,天色已經漸暗。


    望著高大寬廣的國公府大門,顧蓁心裏不太舒服。


    沈淮之敲打她一番,就是為了警告她安分守己嗎?


    可任人欺負,顧蓁又不願。


    這吃人的古代社會,真是令人不喜歡。


    垂頭喪氣跟在沈淮之背後,顧蓁心裏挫敗極了。


    就沒注意到前麵迎上來的一群粗使婆子。


    個個麵色猙獰,神色不善。


    “奴婢給世子請安。”


    沈淮之淡漠地掃向這幾人。


    俱是李嵐尋院裏的婆子。


    劉媽媽恭敬地行禮:“奴婢受夫人之命,帶顧姑娘迴去問話。”


    顧蓁整個人就是一抖。


    小手下意識就去拽沈淮之背後的衣服。


    劉媽媽看到這一幕,重重哼了聲,嘀嘀咕咕:“狐媚子,還勾起世子來......”


    她話還沒說完,沈淮之已經抬腳踹了過去。


    十足的力道,劉媽媽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身子痛得彎成一個蝦米。


    “哎呦......”


    幾個婆子刷刷刷跪倒在地。


    “世子饒命!世子饒命!”


    “府裏幾時輪到你們說話,對表小姐不敬,下去各領二十板子。”


    說完,沈淮之不管這些人如何求情,已經大踏步往前走。


    看方向是去李嵐尋的院子。


    顧蓁也隻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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