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姵搖搖頭:“唉,寒冰,你去看看皎皎吧,這孩子生起氣來就不吃飯,你多勸著點兒。”


    她當娘的,知道女兒心事,雖然更屬意段郢,但是強扭的瓜不甜。


    若是段郢願意主動退出,其實對他們師兄妹來說,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喻寒冰不放心地看了眼受訓堂,不得不去追趕何皎皎腳步。


    他一走,段郢立即跪在了何玄林跟前:“師父!徒兒有要事稟告!”


    何玄林敏銳感覺到不對,帶著人從後門穿過,去了他和陳姵的院子。


    三人都落座,何玄林才問道:“不是婚約之事?”


    “師父,眼下這些都往後放放,當務之急是師姐!她現在全身內力盡失.......”


    段郢把事情經過,一前一後說了,何玄林銅鈴般大的圓目透著不可思議。


    “你說喻寒冰是魔教教主兒子?”


    段郢重重點頭:“師姐親耳聽到的,此事她沒道理撒謊!師父,您不能饒了喻寒冰,他狼子野心,故意接近小師妹就是為了殺咱們報仇!”


    何玄林和妻子對視一眼,都想起了那場血戰。


    死傷無數,屍體堆滿了天山魔宮,冰晶一般的宮殿,染上血紅。


    沒想到偏偏有條報複心最重的漏網之魚。


    他們帶頭屠了魔教,十年後,喻寒冰來複仇。


    冤冤相報何時了。


    可這就是武林,你不殺他,自是後患無窮。


    何玄林沉吟許久。


    “不要打草驚蛇,魔教功夫鬼蜮魍魎,若如蓁兒所言,喻寒冰武功在你們二人之上,那這山門裏,除了我和你師娘,無人能及。”


    “至陽神功霸道無比,真把他逼急了,做出無法挽迴的事,那就算殺了他也悔之晚矣。”


    欞星派已經在那場大戰中耗死了許多高手,他們師門不能再出岔子。


    陳姵卻擔心女兒。


    “師兄,”她看向丈夫,“皎皎要是知道自己被利用欺騙,怕是受不了,她那脾氣,倔起來誰也勸不住......”


    何玄林瞪了妻子一眼:“還不都是你慣的!”


    “正好借著郢兒和皎皎的婚約,把這丫頭關在屋裏好好練功,不許她到處亂跑,等解決了喻寒冰,再放她出來。”


    到那時,多少氣也該散了。


    陳姵雖然心疼女兒,但也知道深淺,這種血海深仇隔著多少條命,不是一腔愛意就能掩蓋過去的。


    她去了何皎皎常偷偷躲起來的後山。


    水池邊上,何皎皎趴在喻寒冰懷裏哭。


    陳姵冷著臉出現在他們身後,從前沒有留心過,現在知道喻寒冰真實身份,陳姵發現他果然深不可測。


    自己剛剛露出半個身子,喻寒冰的頭就微微側了一下。


    幾不可查。


    是他下意識的反應。


    陳姵功夫隻在何玄林之下,輕功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可喻寒冰卻能輕易發現。


    她神色自若走過去,輕咳一聲:“皎皎,拉拉扯扯不成體統!”


    何皎皎嚇了一跳,趕忙從喻寒冰懷裏出來,揪著陳姵袖子撒嬌:“娘~”


    陳姵歎口氣,看向喻寒冰:“寒冰,你是個好孩子,比皎皎懂事,日後不可再這樣無禮,知道嗎?”


    喻寒冰慚愧低頭:“知道了師娘,寒冰知錯。”


    陳姵拉著陳嬌嬌走,“你師兄要退婚,你爹正在氣頭上,趕緊跟我迴去,從今天開始在自己院子裏練武,不許出來!”


    “等明年開春,成親收心,日後切記不可再與師兄師弟們拉拉扯扯了,知道嗎?”


    何皎皎垮了臉,她不想嫁給師兄,撒嬌賣乖想讓陳姵說情。


    兩人漸行漸遠,和從前相處方式並無區別。


    喻寒冰沒有起疑,卻知道自己在何玄林及陳姵心裏,並無半點兒地位。


    真要是讓何皎皎嫁給段郢,未來掌門的位置,必然是屬於段郢的。


    而那些上乘心法,也都會傳授給未來掌門。


    那麽他報仇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


    喻寒冰起了殺心。


    比起顧蓁,段郢的存在才是對他最大的威脅。


    .


    顧蓁在破廟睡了一晚,嚐試運功心法,仍舊是進展緩慢。


    天亮時又重新偽裝好自己,打算去鎮上吃點東西。


    結果一出破廟,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


    官兵把破廟都圍滿了,個個舉著長槍,還有幾個高手在外麵院子坐鎮。


    至於嗎?


    她就一內力全失的普通人。


    顧蓁不知道這些人什麽時候到的,竟然沒半點兒動靜,可見朝廷軍隊也不容小覷。


    趙王爺這是鐵了心要把她抓迴去。


    顧蓁反倒不慌了,越過人群看向軟轎上的男子。


    對方微微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兒血色,迎著日光,像一尊發光的白玉。


    兩人目光對上,不約而同想起那晚荒唐。


    趙軼先移開目光,淡聲吩咐下去:“帶走。”


    顧蓁束手就擒,還以為要受一番苦楚,但官兵倒還算客氣,請她上了囚車。


    活了幾輩子,頭一次坐囚車,還真新鮮。


    顧蓁幹脆也不裝了,把衣服裏塞的假肚子拿出來墊在屁股底下。


    思索著待會兒該怎麽脫身。


    趙軼今天精神頭不錯,擺擺手不想進馬車,就坐在軟轎上,從後頭打量這個女采花賊。


    昨天找了一夜,倒被個小乞丐送來了線索,說是城郊破廟住進去一個戴麵巾的女子。


    趙軼派人堵著,清早又起了心思,自己親自前來。


    本以為能看到對方驚慌失措的模樣,結果卻並沒有,反倒悠閑自在。


    當真是不怕他。


    腦海中不斷閃現那晚片段,清晰鮮活,這位女采花賊不僅淡定,她還大膽,手段百出,似暗夜裏勾人的妖精。


    戴著麵巾,更顯眼波流轉。


    關鍵時刻時,趙軼隻覺得自己也許要死在她身下。


    那是十八年來,從未體會過的快樂。


    他自幼體弱,半點兒辛苦都嚐不得,尋常皇室子弟,十四歲通人事,房裏丫鬟小妾無數。


    皇爺爺怕他被女人敗了身子,從不安排這些。


    當然,趙軼也不感興趣。


    卻沒想到陰差陽錯,清白毀在一個女采花賊手上。


    讓他食髓知味,深陷其中。


    就算不是因為內力一事,他也發誓要找到此女。


    倒要看看,她對自己用了什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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