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阿昭,等到時候啟程去京城參加會試,我想與你一起。”顧蓁提前將打算告知,也算是把未來的計劃說一說。


    “清河鎮太小,我不想一輩子在這賣餛飩,京城那肯定有更多機會,再者,你不在身邊,我一個人也覺得不安,到了京城,我們也算有個幫襯,你覺得呢?”


    聞昭正要說出心中打算,聞言不得不暫時收迴了手。


    原來長嫂想去京城。


    也是他考慮不周,在清河鎮無依無靠,她的娘家也不靠譜,若是真願意改嫁,去京城肯定能有更好的人選。


    “也好,有長嫂同行,我心裏踏實多了。”這放妻書日後等他高中再給也可以。


    屆時必能替長嫂尋一美滿姻緣。


    現在給了,兩人再同住或出行,難免有些閑言碎語,傳出去對長嫂的名聲不好。


    顧蓁知道他不會拒絕,就算拒絕也白搭。


    從櫃子裏翻出一個匣子,顧蓁打開給聞昭看:“這是家中地契,房契,存銀,還有謝大人送來的店鋪及銀子,我都換成了銀票方便攜帶,你看看。”


    聞昭看都沒看便說道:“小弟也攢了些銀錢,這就都交於長嫂保管,家裏的事一切都由長嫂做主就可以。”


    還能攢下銀子,看來這聞昭果然是個節儉性格,顧蓁看眼他那破舊袖口和衣領,還有磨沒邊的靴子,心中直可惜。


    如今觀察下來,這聞昭應當不是那等負心讀書郎,或者安心在家人背後享清福的那種人,那她就可以適當對他稍微好些。


    免得以後自己都不好意思穿好衣服。


    顧蓁輕咳一聲:“阿昭長大了,公婆和聞大哥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說著,她還掉了幾滴眼淚。


    聞昭知道她和父母關係並不好,這眼淚當是為了哥哥而流,隻好安慰道:“長嫂,你要多為自己考慮,你過得好,我哥才能真正放心。”


    顧蓁點點頭,她不會虧待自己的。


    “時候不早,洗洗睡吧,這衣服你脫下來給我,都破了。”顧蓁柔聲道,盡顯長輩風範。


    聞昭心中感動,長嫂如此關愛,他怎會拒絕,迴屋換了衣衫,就將那身衣服交給了顧蓁。


    顧蓁迴屋後大致看了看大小,順手就給扔了,明天去城裏,她得給自己和聞昭買幾身好衣服。


    拜見君信懷這位老師,還要去謝鬆寒府上道謝,多少也該齊整些,她剛收了人家銀子,不好再讓小叔子穿得破破爛爛。


    第二天顧蓁起了個大早,走到院子卻發現有人更早。


    灶上已經在做著飯,柴火也劈好了,聞昭坐在院子裏正在用大盆漿洗衣服,裏麵正是顧蓁攢著沒洗的衣裙和圍裙。


    還好沒有小衫之類!


    顧蓁臉一紅,快步過去:“放那我自己洗就好,怎麽能麻煩......”


    “長嫂莫要與我見外,幾件衣服值當的什麽,我順手的事,”聞昭打斷她,“日後家裏這些粗活,我但凡在家就順手做了,長嫂自當在一旁鬆快便是。”


    他也不是唐突之人,這大盆就擺在院子裏,長嫂必然不是那等把貼身衣物放在外麵的性子,聞昭這才放心幫她漿洗衣服。


    “你是讀書人,做這些不覺得有辱斯文?”顧蓁失笑,蹲在一旁問他。


    “這有什麽,不過多認得幾個字而已,家裏是耕讀傳家,如今不種地,已經是違背祖訓,若這些小事還不肯幹,才是真正忘本。”


    那等自認讀了書就高人一等,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之輩,聞昭不喜。


    聞昭笑起來光風霽月,很是養眼,顧蓁笑眯眯欣賞美男子,也喜歡他這種態度。


    要是一迴來就鑽屋裏讀書,吃飯洗衣都交給她來做,顧蓁就得考慮換種方式完成任務了。


    “阿昭真好,還和小時候一樣乖,”顧蓁毫不吝嗇誇獎,“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但記得不要忘記讀書哦!”


    顧蓁像在和小孩子說話,聞昭臉紅了紅:“知道了,飯應該做好了,長嫂先吃吧,我洗完就來。”


    顧蓁去灶房端了粥和餅子,就著原主醃製的小菜,美美吃了頓早餐。


    她招唿一聲就去了城裏,聞昭等她走後才鎖上門去給父母兄長上墳。


    顧蓁在成衣店買了幾身衣服,都是尋常款式和布料,不出眾但也簡單大方,很適合他們現在的經濟狀況和身份階層。


    又買了一雙鞋子才迴家。


    聞昭比她稍晚些迴來,進門發現桌子上擺著的新衣服新鞋子,心下詫異。


    他昨天還以為長嫂是給他縫補衣服去了,沒想到是買新的。


    “長嫂,那些衣服還能穿,不必破費,”聞昭慚愧,“怎麽隻給我買,沒給自己買嗎?”


    他記得小時候,這位長嫂也是極愛美之人,後來嫁了人才在婆母的嚴厲下改了性子。


    可惜他的錢現在都上交了,不然就去給長嫂買幾件漂亮衣服。


    顧蓁擺擺手;“我自有衣服穿,你不必替我擔心。”


    “這裏有幾兩銀子,去拜訪師長和謝大人,咱們不可空手上門,你看著去城裏買點兒吧,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喜歡什麽。”


    聞昭點點頭接過來,沒和她客氣。


    .


    拜訪君信懷,聞昭隻買了幾樣點心,他知道老師不喜歡這些禮節,特意還帶了自己做的文章和幾幅畫,這比什麽禮物都得老師喜歡。


    果然君信懷直唿好好好,帶著聞昭去屋裏檢查這三年的學問,看那模樣是對得意弟子非常滿意。


    顧蓁在外麵和君信懷的夫人飲茶。


    這位夫人也是出身耕讀世家,學得幾個字但沒有大學問,從前在京城時她就應付不來那些夫人小姐,來了清河鎮倒是喜歡的很。


    拉著顧蓁不停說著山上的事,一年四季收成了多少菜,養了多少花。


    顧蓁笑嗬嗬跟她交際,專撿著對方喜歡的說。


    “三年前你公婆走的時候,我還去吊唁,那會兒看著你柔柔弱弱的模樣,擔心這個家日後怎麽辦,沒成想,你咬著牙給撐了起來,我打心底裏就喜歡你這樣的姑娘。”


    如今瞧著更爽利,可見三年成長不少。


    君夫人就是有點可惜:“你如今才十九歲,可想過改嫁?雖然世道閑言碎語多,但隻要男方肯放人,這都不是事兒,你要是願意,我找阿昭說。”


    聞昭七歲就在這裏讀書,養了五年,跟自家孩子一樣,君夫人自認有這個麵子。


    花兒一般的年紀,應當也是願意的吧?


    但顧蓁卻搖了搖頭:“多謝夫人好意,隻是我始終不信夫君死在了邊關,我想再等等,看他能不能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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