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沙關。


    林斐八人銀錢開路,總算混了進去,說是參軍,其實就是兵營裏最不起眼的雜役。


    不是負責運送泔水,就是去雲沙關鎮上采購搬運糧食。


    連兵製都沒入。


    他們到的第一天就寫了信迴去,但眼看著秋天都快過完了,也沒收到迴音。


    林斐一進城就去驛站打聽消息,信沒見著,倒聽說朝廷最近籌備了不少事,又是製鹽又是製糖,要什麽大力發展經濟,促進市場繁榮。


    這些話聽起來非常熟悉,林斐都不用思考便想起了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


    他有點摸不清眼下的狀況,難道蓁兒和官府搭上了什麽關係?


    這事還沒理明白,驛站來往的客商又在討論起新政策,太子殿下請奏,在各地征兵,條件放寬,獎賞翻倍,凡立軍功者,都可請命。


    可為母親妻子求取誥命,也可求金銀財寶的賞賜。


    嶺南和塞北騷亂不斷,凡斬殺敵軍人頭一個,都可以累計軍功。


    雖然朝中眾大臣持反對態度,認為如今嶺南不足為懼,塞北和親順利,近幾年內應當不會打仗,不應該將銀錢花費在軍需上,但太子此番非常堅持。


    博弈過後的結果,是各退一步。


    征兵人數略有降低,文臣可參與部分軍政。


    這消息對林斐幾人來說非常有利,他們來到塞北當雜役就是因為沒有正式招兵的政策,隻能迂迴進入軍營,尋找合適時機展現自身本領。


    但如今有了更正規的方法,林斐當即帶著幾人去招兵處打聽,他們都是化名,登記了家鄉,年齡,家中親屬等信息,就讓三日後來看榜。


    林斐激動之餘沒注意到招兵處那人看他的眼神。


    負責登記的人是太子一係官員,早秘密拿到林斐幾人畫像,知道他們被上麵特別關照過,就在名字後麵畫了個圈。


    這意味著幾人可以進入步兵營,成為霍家軍一員。


    三日後,他們榜上果然有名。


    林斐和幾個兄弟沒被分到一起,各自編入了不同分隊,平日裏不是在訓練,就是一起幫著附近的百姓開墾荒地,忙得很。


    有時候還要跟著霍將軍學學兵法,或是由校尉帶著去鄰近不太平的城鎮山村剿匪。


    林斐受益匪淺,也很快就融入進去,憑著爽快性格和過硬的功夫,迅速在小隊裏成為了拔尖的存在。


    軍營裏都是些熱血男兒,爭強好勝是家常便飯,有看不慣或是不服氣的,常互相較量。


    林斐有幾次迴營帳休息,臉上身上都掛了彩。


    可他心裏痛快,摸著胸口的金鎖,盼望著哪天真的能上戰場立功,好迴去娶她的蓁兒,又不盼著打仗。


    來邊關日子不短,見到了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的百姓,大家都盼望著過太平日子,誰希望打打殺殺的。


    林斐這時還沒想到,建功的機會來得很快。


    加入霍家軍一月後,離雲沙關三日路程的渠山鎮,出現了一夥沙盜,為非作歹,無惡不作,騷擾得當地百姓苦不堪言。


    霍將軍麾下副將於連山要親自帶人剿匪,名單裏就有林斐。


    不僅有他,還有夜狼山山寨其他七個兄弟。


    林斐幾人有段時間不見,自是想念的緊,他們各自都為了家人孩子拚命,全部被選拔來剿匪,也是正常。


    到了渠山鎮附近,已是黃沙滿天,平素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安靜至極,家家閉門不出,顯出幾分蕭索。


    於連山帶著人埋伏起來,這夥沙盜近日晝伏夜出,這渠山鎮被他們搶了個七七八八,占據此處多為了吃喝玩樂,欺辱當地良家婦女。


    此處原本就是個來往貿易的場所,在邊境上,各路各國的客商都有,疏於管理,常有動亂,這次朝廷有意將此地收迴看管,才派了於連山帶隊。


    一隊人耐心等到夜色黑下來,街道上突然響起陣陣馬蹄聲,還有男人粗獷的嗓音。


    於連山眉頭一緊,果然是塞北來的沙盜,簡直可惡。


    當一聲女子尖叫劃破天際,繼而響起哭求聲時,於連山大喝一聲:“給我殺!”


    他率先衝出去,林斐幾人緊跟其後,二十餘人的隊伍分成幾撥,從四麵八方接近。


    那夥沙盜也是亡命徒,個個心狠手辣且高大威猛,看塊頭,簡直是一座座小山。


    一刀刀劈下來,震得林斐虎口發麻。


    但他功夫也不差,仗著身形靈活,每一刀都下手極狠且斃命。


    很快這夥沙盜就有些不支,意識到來人並不是平素裏那些不值一提的捕快雜役,而是真正上陣殺敵的軍人。


    他們打起了退堂鼓,用塞北語言喊著撤退。


    其中一人身材異常威猛,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狹長陰狠,他怒吼一聲,不甘心地最後和林斐對拚一刀,雙方都咬緊了牙關,林斐虎口直接開裂了一條縫。


    對方也不好受,被林斐靈活躲開後飛起一腳正中胸口,哀嚎一聲吐出幾口淤血。


    林斐當即飛身上前,用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剩餘兩三個沙盜不得不倉皇逃命,天太黑,他們對環境不如沙盜熟悉,於連山下令莫追。


    總歸還有一個活口留作俘虜。


    林斐生擒此人,立下不大不小功勞,於連山眯著眼打量一番這八個人,心中有了定數。


    選他們也是接到上頭吩咐,要試一試幾人底細,沒想到出乎意料的好,個個生猛且不魯莽,尤其是這個林斐,年紀輕輕,功夫了得,沉穩有度,是個可造之材。


    於連山率眾人連夜趕迴大營,將俘虜關押起來。


    審問過程不是很順利,這是個硬漢子,落在中原人手中,他自認倒黴,還叫囂著自己是塞北皇室中人,若有個好歹,塞北絕不會輕饒。


    霍鬆大將軍的兒孫盡數死於塞北之手,他最痛恨這群蠻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沙盜光是在渠山鎮欺辱了那麽多百姓就該死,他當即下令不必再審,殺了此人,割下人頭掛在城牆上示威!


    此舉一出,大營都沸騰了,他們憋屈這麽多年,早該如此!


    霍鬆還當著大軍的麵,表揚了林斐,提拔他為兵長,手下也有一小支隊伍,且直接歸屬霍大將軍麾下。


    林斐第一次升職,於情於理也該請大家夥吃個飯,趕上休沐日,他們去了雲沙關最大的酒樓,點了幾壇好酒,幾碟子肉菜。


    酒酣之際,酒樓外麵突然來了一群人,來勢洶洶,看起來就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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