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鎮上還算繁華,顧蓁想買的東西都能買到。


    最後才去逛了書肆。


    兩人看打扮都不像富貴人家的公子夫人,但樣貌實在出眾,掌櫃的倒也沒怠慢,熱情地問他們需要什麽。


    顧蓁問他有沒有兵書之類。


    如今武將被打壓厲害,市麵上多是些四書五經之類的典籍,像兵書,廣為流傳的倒也有,就是藏在了哪個犄角旮旯裏,需要找一找。


    顧蓁掏出一錠銀子:“都要了,掌櫃的盡快找來,我們待會兒來拿。”


    掌櫃的樂嗬嗬收起銀子:“得嘞,這就去給您找。”


    林斐心裏微動,出去後才問顧蓁為何突然要買兵書。


    “我瞧林大哥每天都帶著山寨人練武演習,山寨布局也多有排兵作戰之意,應該是懂些兵法,但不夠細致,蓁兒說得可對?”


    林斐有些不好意思:“被你看出來了,小時候家中鄰居是個在戰場上受過傷的老兵,常拉著我講什麽兵法,我隨便弄弄,蓁兒可別笑話我。”


    “蓁兒怎麽會笑話林大哥,”顧蓁柔情萬分地看了他一眼,“林大哥天資卓絕,聰慧過人,若多學些兵法,說不定真能成為一代名將。”


    “可......可我認字不多。”


    “無妨,蓁兒都認得,以後每天早上和午後,蓁兒都教林大哥讀半個時辰兵書。”


    林斐心裏一蕩,從她臉上讀到了“傾慕”兩個字,但又怕自己是想多了,畢竟她對山寨裏的人都很好,教什麽也不遺餘力。


    興許,興許就是看他是個可造之材?


    畢竟是夫子的女兒,耳濡目染的,可能也以教書為己任?


    林斐心裏七上八下,揪成一團,想又不敢想,問也問不出口,像個抓耳撓腮的獼猴。


    顧蓁忍笑,拉著他去買東西:“去買些文房四寶,成日裏在地上寫字總不是個事兒,咱們買最便宜的,能用就行。”


    “好,都聽你的。”


    “哦對了,還要買些常備藥材,有個頭疼腦熱的,總不能硬扛過去,劉仁躺了一個月,還是得吃些藥才行。”


    林斐這下沒接話,不斷琢磨劉仁在顧蓁心裏的地位。


    他更急了,難不成是舊情複燃?還是蓁兒太善良,舍不得劉仁受苦?


    哪個也不是他樂於看到的情形。


    林斐悶悶不樂,直到買完所有東西,兵書也拿到了,還苦著一張臉,顧蓁坐上騾車,隻當是沒看到。


    上山的路不好走,林斐手裏提著大包小包,後麵背著顧蓁,腳下卻極穩當,他心裏琢磨了許多事,一會兒是怎麽說服兄弟們去從軍,一會兒是寨子裏這幫老少可怎麽安置。


    還有蓁兒怎麽辦?


    不知不覺就到了寨子腳下,林斐正要讓顧蓁下來,一迴頭卻發現她睡著了。


    林斐側頭的時候,臉頰剛好和顧蓁的鼻尖擦過,涼涼的,他笑了笑,決定不叫醒顧蓁,將人送迴屋裏去。


    寨子裏正忙活著做晚飯,見到他們迴來,還是一人背著另一人,都露出會心一笑。


    林斐硬著頭皮,臉上火辣辣的,快步將顧蓁送迴了屋裏。


    他給人脫了鞋蓋好被子,急匆匆往外跑。


    未成親的年輕男女有情意,往往都會成為大家的打趣對象,林斐雖然年紀不大,但卻一直是寨子的主心骨。


    上到大爺大娘,下到翠翠這樣的小孩兒,都關注著林斐的一舉一動。


    恨不能替他去求娶顧蓁。


    但林斐隻丟下一句“別胡說”就迴了自己屋。


    他哪配得上人家呢。


    最起碼現在不配。


    屋裏顧蓁並沒睡著,她躺在那聽著外麵的笑聲,還琢磨著怎麽激一激林斐。


    林斐其實是個追求安逸的性格,原劇情裏若不是被逼上絕路,為了報仇,恐怕能在山野裏待一輩子。


    今天一席話,估計已經種了種子,隻等著一劑催化劑下去,讓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


    晚飯後,為了省些燈油炭火,寨子裏早早就陷入了沉寂,偶爾能聽到些雞鴨叫聲,或是唿嚕聲。


    顧蓁端著一碗藥,親自給劉仁送去。


    劉仁就住在最角落一間破屋子裏,早已不是那個俊逸風流的皇家夫子,而是個眼眶凹陷,麵頰泛青,隨時都會一命嗚唿的病人。


    見到顧蓁,他先是一抖,然後就瞪著眼睛不敢說話。


    “見到本宮,為何不跪?”顧蓁陰惻惻看了他一眼。


    劉仁快被她折磨死了,叫公主會挨打,叫小姐也會挨打,到底怎麽叫,她才滿意!


    顧蓁把藥往床邊一擱:“起來喝了,從明天開始,你要教這寨子裏的小孩讀書寫字,好好教,千萬別讓我聽到類似《閨誡》這種東西,知道嗎?”


    劉仁顫顫巍巍點頭,端起那碗熱氣騰騰的藥就往肚子裏灌。


    其實他風寒早就好了,就是吃不飽很虛。


    劉仁見顧蓁心情好像還算不錯,試探般問道:“公主,臣能問您個問題嗎?”


    “問吧,記住以後叫我小姐,也別自稱臣。”


    “小的領命,小姐,您......是我家小姐嗎?”


    顧蓁樂了:“你挺敏銳,你家小姐已經死了,現在我是複仇版顧蓁,誰惹我不高興,下場隻有一個,懂嗎?”


    說著,她突然換了個表情,目光有點發直,看著很呆,委委屈屈道:“夫子,你還記得本宮嗎?”


    劉仁沒忍住,“啪”一下把碗摔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是鬼嗎?!不對不對,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到底是誰?從前難道都是裝的?”


    堂堂嫡公主,裝瘋賣傻是圖什麽?


    顧蓁好心給他擦了擦冷汗:“你管我是誰,隻需要記住一件事,無論是在這個寨子,還是迴皇宮,我想要你的命,勾勾手指就可以了,皇兄脾氣不怎麽好,你應該知道的。”


    劉仁嚇壞了,哆哆嗦嗦點頭:“我知道,隻要小姐留我一命,讓我幹什麽都行,我一定好好教孩子們讀書,把畢生所學都拿出來,保證他們日後能考取功名!”


    “嗯,乖,我對你的才華還是認可的。”就是人品不咋地,暫且留一條命。


    顧蓁正要起身,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聽起來是練過武,輕盈又沉穩,她猜到是誰,又重新坐好,還體貼地給劉仁蓋了蓋被子。


    “劉仁哥哥,快些好起來吧,我好怕你死在這呢。”


    劉仁狠狠閉上眼,有一天要是死了,肯定是被公主嚇死的!


    而屋外的腳步聲猛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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