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勤靠著門板,在門外聽了半晌。


    他手中還提著龍河鎮最出名最好吃的點心,司勤捏緊了拳頭,屋裏沉默,時間漫長得好像他曾經經曆過的無數個難眠夜晚。


    司勤沒聽到顧蓁的迴答,提著點心離開。


    已是落日時分,司勤隨意找了家酒館,要了壺最便宜的酒。


    這是他第二次飲酒,第一次是在去年除夕,他和弟弟妹妹們有了家,心情好難免多喝了些。


    司勤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近日就是想喝醉。


    仿佛喝醉了,就不會再想起自己和那位太子殿下的雲泥之別。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將來登基,坐擁萬裏江山,可他呢?


    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泥腿子。


    司勤仰頭幹了這碗酒,嗆得不停咳嗽。


    他是個懦夫,不敢聽顧蓁的迴答,怕等來一句擔心,怕等來一句她願意等太子迴來。


    司勤醉倒前,腦海裏還在想,也許他該祝福。


    畢竟這樣美好的姑娘,該配天底下最優秀的男子。


    ......


    送走了太子,顧蓁還有些恍惚。


    胤綾剛剛問她,願不願意成為太子妃。


    縱使父皇母後不喜,百官阻撓,他也定會排除萬難,立她為妃。


    顧蓁被他一連串的追問砸暈,最後隻迴答了第一個問題。


    她很明確,她不喜歡胤綾,對他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


    胤綾看起來很受傷,離開時背影落魄至極。


    天之驕子,恐怕沒受過這樣的挫折。


    可顧蓁真的不喜歡他,一丁點別的想法都沒有。


    當太子妃聽起來是挺尊貴的,可顧蓁不感興趣,就算胤綾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她也沒興趣。


    拒絕了胤綾,顧蓁心裏輕鬆不少,收拾好醫館,等著司勤接她迴家。


    隔壁飯館還在營業,顧蓁都是比她們提前迴家。


    顧蓁等了會兒,還不見司勤迴來,她出門瞧了瞧,沒有司勤的身影,倒是飯館裏拐出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打眼一看,竟然是寧淵。


    他滿臉喜意,都沒看到身後的顧蓁,直接翻身上馬,大喊一聲“駕”,那聲音隔著大老遠,還能聽出裏麵的愉悅。


    顧蓁撓了撓頭,難道這人把她姐拿下了?


    再往飯館看去,正好瞧見顧繁一臉紅暈,站在櫃台裏麵不停拿手背貼自己的臉。


    客人喊她,都反應慢半拍。


    顧蓁捂嘴笑了笑,迴到醫館去繼續等待司勤。


    天黑下來,飯館打烊,顧繁和魏鳳蓉先行一步迴家,家裏還有幾個孩子等著吃飯。


    顧蓁有點心焦,難不成司勤是出了什麽事?


    她正打算關了門出去找找,遠方踉踉蹌蹌走過來一個人,顧蓁仔細看了看,還真是司勤。


    第一反應,是司勤受了傷。


    顧蓁趕緊跑過去,離得近了,聞到一股衝天的酒味。


    “你喝多了?怎麽突然喝酒?我一直在等你知道嗎?想急死我嗎?”顧蓁怨他,卻還是主動過去扶著司勤,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司勤早已不是那個瘦弱的少年,顧蓁被他一壓才驚覺這人什麽時候如此健壯,這重量還真不輕。


    “你自己走!”顧蓁氣道,“都能從酒館走迴來,也不差這一段路!”


    顧蓁甩開他,加快速度進了醫館。


    司勤懷裏夾雜著淡淡藥味的清香突然消失,他心裏空空的,扶著牆一步步追著顧蓁而去。


    他進了門,顧蓁正背對著他在櫃台前麵劈裏啪啦撥算盤。


    那聲音一聽就知道有些生氣。


    司勤酒醒了一點,走過去站到她背後,“阿.....阿蓁.....對不起,我......”


    說話都開始大舌頭,顧蓁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氣得轉身就要數落幾句。


    她剛轉過來,司勤就搖搖晃晃地朝前倒下,顧蓁隻好用手抵在他胸膛:“走開!一身酒味!”


    司勤突然就有些委屈,傍晚她對著太子,怎麽不把他推開。


    好像也是在這個位置。


    不知道他走後,太子抱她了嗎?


    司勤腦子糊裏糊塗的,想都沒想就用力壓下去,將顧蓁緊緊抱在懷中。


    “阿蓁......阿蓁......”他也不說什麽,就這麽一個勁叫她名字。


    顧蓁耳朵裏癢癢的,這繾綣纏綿的低語打著轉往她心裏鑽,心軟下來,語氣也溫柔不少,“怎麽了這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


    司勤一向很靠譜的,很少有這樣脆弱的時候。


    顧蓁沒再掙紮,任由他抱著將臉埋進肩頭。


    沒一會兒,脖子裏一熱,顧蓁愣在那好半天才抬起手輕拍他後背,“怎麽啦?為什麽哭?”


    難道今天是他死去爹娘的忌日?


    司勤高大的身子在輕輕發抖,有壓抑的抽噎聲斷斷續續傳出,顧蓁耐心地拍他,一直在溫言安慰。


    “阿蓁......”司勤悶悶的聲音傳出來,“你......你喜歡太子嗎?”


    顧蓁手一頓,瞬間就想明白了原委。


    原來是看到了太子來找她。


    顧蓁失笑,伸手就掐了他一下:“傻子!”


    “你就是為了這個去喝酒?”顧蓁從他懷裏掙出來,但司勤不肯離開,仍舊將她罩在櫃台前麵。


    司勤“嗯”了一聲,醉意讓他敢於說出心裏話,“你不要喜歡他好不好?雖然我沒有他身份貴重,也沒有他有本事,但我.....但我......”


    他一時有些泄氣,一個男人,什麽都沒有,連如今立身安命之本都是靠著顧蓁,他有什麽資格說這些話。


    顧蓁笑:“但你有一顆全心全意愛我的心,對嗎?”


    司勤盯著她灼灼的雙目,結結巴巴道:“我知道......說這些很假,但我沒別的,就......就一條命,都給你!”


    顧蓁驀地笑開來,晃花了司勤的眼,他鬼使神差低下頭,想去啄吻那雙紅唇。


    快要貼上時,司勤停住了。


    “我......我可以嗎?”


    顧蓁氣他是個傻子,幹脆手勾上他脖子將人往下一拉,直接貼上了司勤那雙漂亮的唇瓣。


    兩人都是渾身一震。


    司勤激動地摟住了顧蓁的腰,用力壓下去深吻。


    他是醉了吧。


    肯定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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