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況突變,人心惶惶,連林震聲這樣經驗豐富的鏢頭,都陷入了恐慌。


    一個村子被屠可能是偶然,但兩個,這很難不讓人深思。


    林震聲當機立斷繼續啟程,他要盡快把這些事情告訴朝廷。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朝廷應該是收到了消息,出了趙家墳地界不久,便見到了幾隊捕頭衙役。


    鏢隊被例行盤查,得知司勤他們是目擊者,捕頭嚴肅不少,拉著他們詳細問了許多。


    這一耽誤,隊伍再次出發時,已經是秋風蕭瑟,顧蓁裹緊了外衣,這個秋冬會異常寒冷,她除了采購糧食,還買了許多棉衣和棉被。


    快到通州時,鏢隊停在一處小河邊,這是最後一處補給水源的地方,停留時間足有半天。


    顧蓁和顧繁急著出恭,溜得遠了些,躲在一棵樹後方便。


    兩人剛提上褲子,前麵突然冒出來一顆毛絨絨的腦袋,顧蓁嚇了一跳,再看竟然是小豆子。


    後怕地拍拍胸口,顧蓁走過去蹲下,“你怎麽在這?司勤呢?”


    趕了許多天的路,司勤等人和鏢隊也算混熟了,他們不占便宜,還時常幫著做事,大家夥都很喜歡他們。


    尤其是可愛的小豆子,因為最喜歡掉金豆豆,所以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她和顧蓁幾人最親,很討魏鳳蓉的歡心。


    小豆子抓抓自己頭發,“我出來找果子,司勤哥哥在做飯呢!”


    司勤這個孩子,在隊伍裏就是主心骨,又當爹又當媽,從小就是孤兒,走南闖北混跡江湖,學了一身亂八七糟的本事,卻難得沒有失掉本心。


    他很好學,還纏著顧蓁教他那天的功夫,有時候林震聲也會指點他幾下,司勤進步飛快,是個非常有天賦的人。


    隻可惜托生不好,不然這相貌這聰明勁,也是翩翩公子哥一個。


    顧蓁顧繁一左一右,牽著小豆子去找司勤。


    遠遠的,司勤看到她們仨,都沒意識到自己表情柔和了不少。


    這一路走來,哪能沒有人生病受傷,他們不好意思麻煩鏢隊的人,發愁時,是這個叫“顧真”的少年出手,用些林子裏最尋常的草藥,治好了他們。


    司勤記在心裏,總想著找機會報答。


    另一方麵,他也實在欽佩顧蓁,兩人年紀相當,對方卻沉穩許多,不僅身手了得,還懂醫術,能識文斷字。


    在司勤看來,這就是天才!


    他第一次厚著臉皮去請教,沒想到顧蓁很好說話,一點也不藏私,把那個叫“格鬥術”的武功,盡數教給了他。


    司勤也知道,顧蓁還會帶著小豆子幾個妹妹,教她們寫字,教她們辨認草藥。


    本來是報恩的,結果越欠越多,司勤晚上都愁的睡不著覺。


    他抿著唇,重新低頭去忙活手裏的東西。


    顧蓁和顧繁跟大家打了招唿,被小孩子們圍著叫哥哥,挨個摸了腦袋瓜才脫身迴到自己馬車。


    小豆子湊到司勤身邊,悄悄道:“司勤哥哥,為什麽顧家的兩個小哥哥,和我一樣蹲著尿尿呀?”


    司勤嘴角抽了抽,一開始並沒放在心上,隨意迴道:“可能不是在尿尿,是在拉臭臭呢!”


    小豆子今年才五歲,什麽都不懂的年紀,但司勤教過這些孩子,男女的區別,沒想到小豆子記在心裏,還默默觀察。


    “以後不許偷看人家出恭,聽到沒?”司勤揉了一把她的腦袋。


    小豆子噘著嘴,“不是拉臭臭,我沒聞到味,而且他們很快就起來了,也沒用手紙!”


    司勤手一頓,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浮現在腦海。


    難不成,顧家這兄弟倆,是女孩子?


    司勤搖搖頭,想把這個念頭晃出去,但無論如何都沒成功,他想到在斷頭崗,顧真抓他肩膀的手。


    雖然粗糙,但是骨骼纖細,手掌很小,完全不像個男孩子。


    還有那個叫顧凡的大哥,話很少,聲音總是壓得很低,聽起來有點陰柔,他們幾乎不和鏢隊的人交談,跟小豆子幾個孩子反而說話比較多。


    所以司勤記得這兩人的聲音。


    “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喜歡那兩個哥哥嗎?也許這是他們的秘密,你要是說出去,哥哥們就不喜歡你啦!”司勤胡謅了一個理由,先穩住小豆子。


    “我不說我不說!我隻告訴你啦司勤哥哥!”小豆子捂住嘴巴,睜著圓圓的眼睛,很擔心顧蓁和顧繁會因此不喜歡她。


    司勤心裏一軟,“去玩吧,一會兒吃飯了。”


    顧蓁還不知道自己可能已經暴露,她正盤算著到了通州停留那一天的功夫,該怎麽賺點錢。


    .


    鏢隊趕在月底進了通州,除了顧蓁三人以及柏長青的商隊要繼續北上,其餘人都在通州停留。


    這是緊靠京城的最大城鎮,沒受到災害的影響,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顧蓁他們交了全程的錢,可以暫時在總鏢局停留一天,第二日再啟程北上。


    至於司勤一行人,他們到了通州又重操舊業,當起了小乞丐。


    司勤幾個大孩子出去幫人搬貨打零工。


    這樣飄著總不是事,林震聲正義善良講義氣,他在京城有幾個好友,幫著聯係了一家武行。


    不過武行收人有規矩,天賦差的不收,女孩子不收,吃不了苦的不收。


    這樣一篩查下來,隻有司勤和兩個大男孩合適。


    司勤不願意丟下其餘孩子便沒答應,武行的師傅還覺得有點可惜。


    那兩個大男孩也不想離開大家,都麵露不舍,但司勤知道,這樣的機會太難得,若不是林震聲幫忙,他們連武行的門都進不去。


    這年頭,有口飯吃,還挑什麽呢。


    司勤讓他們留在武行,自己帶著其餘孩子繼續住在城外的破廟裏。


    他知道,林震聲已經做的足夠多,不能再麻煩人家。


    隻是司勤心裏直泛苦水,少了兩個幫手,他一個人照顧這幾個孩子,實在吃力。


    顧蓁找到破廟時,司勤正在給孩子們烤幹衣服,火苗照得他臉上亮亮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連有人進來都沒察覺。


    顧蓁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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