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三天三夜,靠著僅剩的幹糧和林子裏的野菜和野味,她們一路還算順利。


    大道上,也開始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個個灰頭土臉,風塵仆仆,拖家帶口地往北邊趕。


    見到顧蓁三人,也沒多大反應。


    一個老太太,兩個半大少年,加起來好像都不足二百斤,穿得又簡陋,也沒多少行李,實在寒酸。


    顧繁一開始還不舍得扔掉一部分行李,但現在確實佩服妹妹的先見之明。


    趕路的人太多,不乏心眼壞的,光是搶劫,她們就目睹了好幾次。


    快到潭城時,人突然多了起來,城外也有人施粥賑災,可見大周朝廷還算作為。


    隻是國運不濟,時常天災。


    顧蓁她們排著隊打了三碗粥,蹲在角落大口喝掉,城外重兵把守,難民們並不能隨意出入。


    進城的條件不算苛刻,隻要幫朝廷做幾天工,就能進城。


    也算是以工代賑。


    但即便這樣,很多人也不願意出力,就躲在城外棚子裏,每天領一碗粥度日。


    顧蓁去報了名,登記的人打量一番,給她們倆安排一個去送飯,一個去運泔水,魏鳳蓉則是去給難民營後廚刷碗。


    三人暫時分開,約定好了一周後在縣衙附近集合。


    顧繁有點不放心老太太,但魏鳳蓉很是淡定,她一把年紀了,什麽沒見過,倒是比顧繁還要想得開。


    顧蓁各自塞了銀子給她們,出門在外,手裏有錢萬事好商量。


    “曾祖母你年紀大了,該偷懶偷懶,隻要熬過七天就好,姐你也別太老實,切忌少說話。”


    顧繁不像她會壓嗓子,聲音還是帶著些細弱,平時會刻意裝寡言,實在不行才嘟囔幾句。


    三人依依不舍分開,顧蓁跟著一個大叔進城,負責給粥棚這邊送飯送水。


    潭城不大,但很熱鬧,這是從南北上的必經之路,往來貨商都在這裏補給。


    顧蓁嘴巴甜,給大叔塞了一小塊碎銀子,哄得他眉開眼笑。


    “小子挺機靈,說吧,想問點啥?”進城的人都想探聽消息,他一點不覺得奇怪。


    “大叔,您知道威遠鏢局在哪嗎?”


    威遠鏢局是大周朝有名的鏢局,在各地都開設了分局,而且口碑好,信譽高,從不欺客。


    “就在城東邊,門口兩個大獅子,插著一杆旗,好找得很,怎麽,小兄弟要走鏢?他們可不便宜。”


    尤其是現在到處都是災民和作亂的土匪,安全係數大大降低,這鏢局的價格就蹭蹭往上漲。


    大叔看顧蓁可不像有錢人,穿得破破爛爛的,和她一起的一老一小,也都瘦骨伶仃,典型貧苦人家長相。


    就算有點錢,恐怕也不夠三個人的費用。


    “我就是打聽打聽,要是錢不夠,能幹活抵債嗎?這行途路上,總得需要打雜的,我和我哥啥都能幹!”


    大叔嗬嗬笑了兩聲,好像在笑話顧蓁的天真。


    人家是正規鏢局,啥人沒有。


    不過他倒是更加堅信,這小子沒錢。


    “你要是手頭緊,可以選他們便宜的路線,就是苦點。”


    大叔是本地人,知道不少,詳細介紹了威遠鏢局的業務。


    有錢的可以選專門隊伍護送,絕對旅途舒適,普通人可以租馬車,隨行的也許是行人,也許是貨商,人多勢眾,就是沒那麽舒坦。


    要是真沒錢,就走著,或是坐牛車驢車,炎炎夏日或者大冬天,都得忍著。


    這種最便宜,一路吃喝鏢局都不管,也不會特意關照你。


    “一人一貫錢,還是很劃算的,我看你們也是一路走過來的,這點苦肯定能吃。”大叔笑嗬嗬道。


    顧蓁笑著謝過,她心裏有了底,威遠鏢局業務力強,隻要有銀子,去哪都不成問題。


    本來還怕這鏢局欺客,她決定裝窮到底,但現在決定花點小錢,讓三個人舒服點。


    .......


    連續送了七天飯,搬上搬下,顧蓁覺得自己都鍛煉出了肌肉。


    她嘴甜,哄得大叔高興,每頓飯都能多領一個窩頭,體格都健壯了不少。


    臨走時,大叔還有點不舍得她,把家裏孫子不要的衣服打包,非讓顧蓁帶走。


    顧蓁承情,不過走時悄悄在大叔家的桌子上放了一角銀子。


    她帶著兩包衣服找到縣衙時,顧繁和魏鳳蓉都已經到了,兩人一見到她,就激動地揮手。


    縣衙外麵站崗的衙役,還詫異地看了她們一眼。


    顧蓁一見姐姐和曾祖母的表情就知道這七天過得還算不錯。


    她雖然要完成任務,但也希望姐姐能自立自強。


    如果連這七天都堅持不下來,那逃荒路上該怎麽辦?以後該如何生存?


    顧繁衝過去拉著妹妹左看右看,“怎麽還胖了?”


    她聽人說送飯可累了,那粥桶,得三個大小夥子才抬得動,妹妹細胳膊細腿的,肯定吃了不少苦。


    顧繁有點心疼。


    “胖了是因為吃得多,我現在賊有勁!”顧蓁還鼓了下胳膊,把顧繁和魏鳳蓉逗得哈哈笑。


    “我也有勁,抬那個泔水,你不知道有次濺了我一身,我差點吐出來,但是忍住了,我棒不棒?”顧繁表情別提多驕傲。


    顧蓁毫不吝嗇誇了她一頓,對一個才十五歲,從來沒出過遠門的少女來說,能女扮男裝不被人認出,還努力上工,已經很不錯了。


    “曾祖母,您怎麽樣?”顧蓁先拉起魏鳳蓉的手細看,本來就粗糙的一雙手,現在更是因為長時間泡在水裏而泛白。


    魏鳳蓉慈祥地笑笑:“這點小活算什麽。”


    其實她腰也疼腿也酸,但是不打算告訴這姐妹倆,讓她們平白擔心一場。


    顧蓁挽著她,“咱們找個客棧落腳,不急著趕路。”


    還需要置辦一些東西路上用。


    她們找了間客棧,隻要了一間屋子,又花三文錢讓店小二打一桶熱水來。


    關好房門,顧蓁總算能洗一個熱水澡。


    正擦拭著清瘦的身體,顧蓁聽到門外突然亂了起來,哭喊中夾雜著熟悉的聲音,讓她手上動作一頓。


    沒想到這麽快,就再次和顧家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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