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縫針


    陳曠修對李荇端了酒杯,陳東珠大驚失色,按住兄長的手腕:“哥哥,你忘了嗎,李、太子殿下不善飲酒。”


    李荇喜歡喝酒,酒量卻不好,酒品也是叫人不敢恭維。陳東珠重生以來,跟他第一次見麵便是在他喝醉酒的時候,他錯把她當成了陳曠修,他被她狠揍了一度。宴席上,陳東珠生怕李荇喝醉酒,若是他再“不小心”進錯了房間,領迴去一個良娣來折磨她,她可真要哭了。


    席間有人來向太子敬酒,皆被陳東珠以一種極護短的姿態給擋了。尊卑有序,其他人也不敢有異議。陳東珠不知道大哥這是怎麽了,他應該曉得今日的場合,若是把太子灌醉了,叫他酒後撒潑鬧開了,那該如何收場。李荇是“三杯倒”的量,之前給母親祝壽,已經飲了兩杯,再來一杯就是極限了。


    “陳兄怎麽跟我這麽客氣了。”李荇跟陳曠修是“鐵哥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又繼續倒酒,豪飲三盞,再說話舌頭就捋不直了。


    陳曠修接著也飲了一杯:“你該改口了啊,得叫大哥。”


    “大哥說的對啊,咱們是一家人了,你說是不是啊,老弟?”李荇喝醉了,跟陳東珠也開始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了。陳東珠被那兩人嚇得瞠大雙眸,忍不住拂開李荇的手:“誰是你兄弟啊!”再跟老娘動手動腳,老娘打的你滿地找牙。


    李荇眼前的人開始重影了,他使勁的揉揉眼睛,看著陳東珠蹙眉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個女人看著沒那麽可惡了好像,酒真是個好東西,他一喝酒就感覺這個世界暖洋洋的,所有人看著都那麽舒坦。他拍拍陳東珠的肩膀,尋思如果她一直看上去這麽可愛,他也可以湊合著收了她,看在陳曠修的麵子上就不跟她和離了。他把臉湊到陳東珠的近旁,在她耳邊嗬著酒氣:“對,你不能是老弟,你是我的良娣。”


    “我去你大爺的。”陳東珠暴怒,她早警告過他別跟她動手動腳的,可這廝就是如此蹬鼻子上臉,她拽住李荇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個過肩摔將他撂倒。杯盞落地之聲琳琅,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尖叫,陳東珠猛地清醒過來,她盛怒之下竟是如此失態,若是當眾打了太子被傳出去,不僅僅是她恐怕陳家也不會好過。


    太子仰身向後倒去,陳東珠見勢不妙,趕忙補救,她立即上前一步,長臂一撈,一隻手扳住李荇的肩膀,另一隻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肩膀,下一刻太子結結實實的跌進陳東珠的懷裏,被她一使蠻力,竟是給打橫抱起來了。


    李荇仍舊頭腦發暈,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與陳東珠麵麵相覷。


    “呀!”有的女眷羞的捂住了眼睛。


    “太子,你喝醉了,小心一點,別摔著了。”陳東珠不自覺得舔了舔嘴唇,她聽見自己幹巴巴的聲音,用眼角的餘光掃到父親的臉,他表情嚴肅,整張臉緊繃著,她今日確實是太丟臉了,父親一定被她氣得不輕。


    “有血!”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陳東珠這才看到順著她衣袖往下流淌的血滴,她忽然感到背上撕裂一般的疼痛。為了抱住李荇,她使了大力,不小心將後背上還沒徹底長好的傷口給崩裂了。


    “快扶小姐迴房。”紫荊反應最快,手腳麻利的張羅起來。經這麽一鬧,誰也沒心思繼續吃飯了,宴席草草的結束了。梁月焉扶著陳夫人,眼睛一直盯著李荇晃悠悠的背影。剛才陳東珠一直不讓他飲酒,如此看來,這太子殿下真是有趣極了。


    陳東珠後背上的傷口撕裂以後,血是流的越來越多,紫荊嚇得手抖起來,幾位力大的嬤嬤圍上來,合力將小姐抱起來,抬進了屋裏。陳夫人隻覺得自己腦子裏亂哄哄的,心神不寧的問梁月焉:“焉兒,東珠的傷不會有事吧?”


    “姐姐福氣,自會吉人天相。”梁月焉的安慰毫不走心。


    老大夫大晚上的被請來,他看看陳俯門口掛著的熟悉的匾額,最近有事沒事竟往將軍府跑了,他都快成了將軍府的禦用醫生了。


    陳曠修擔心陳東珠的傷勢,拉著醉醺醺的太子忙前忙後,跟著紫荊亂轉,一眾丫鬟婆子擠在陳東珠的身邊,將她的屋子圍的水泄不通。大夫來的時候差一點沒進去屋子,他急的直跺腳,直唿閑雜人等速速撤離,不要在此耽誤病人看病。


    紫荊開始“清場”,把不相關的人一並“趕走”。隻大少爺半醉了,胡攪蠻纏的,說什麽也不肯走,她就叫他老老實實的在門口候著。李荇已經酩酊大醉,見人趕他走,就乖乖的撤退,隻是頭昏腦漲,路也不認得了,開始在廊上亂轉。下人們全都在看陳東珠,一時到沒人注意到他。


    大夫一看見陳東珠“一片狼藉”的背部,嘴裏忍不住歎氣:“小姐背上有傷,宜靜養,你們怎麽還能叫小姐繼續練武呢!”


    紫荊忍不住臉上發燙,這事說出來真是臊得慌,她們家小姐那傷哪是“練武”練的啊,分明是跟太子爺如膠似漆,戀愛“戀”的啊。


    “這事情可開不得玩笑啊!”大夫見紫荊臉上神情怪異,又忍不住囑咐一句。紫荊正色點頭,也埋怨的看了陳東珠一眼,小姐也太不拿自己當迴事了。


    陳東珠趴在床上,她疼的臉色發白,自己不用看就知道後背上慘不忍睹,她跟大夫說:“大夫,我這後背到底是該上藥啊還是該包紮啊,您捉緊著點,在晚一步我可要疼死了。”


    陳東珠背上的刀傷本就很深,先前勉強包紮上了,沒成想這才幾天時間又被撕裂,造成了嚴重的二次傷害,鮮血四濺,這一次恐怕是不得不縫針了。老大夫忍不住嗤笑一聲,這陳小姐不過是同他孫女差不多大的年紀,卻是他見過的病人中心最大的了,他不禁想看看她知道了自己需要縫針之後的反應,於是故意告訴她:“您的傷現在需要縫針才行。”


    “啊?”陳東珠瞠大雙眸,不可置信。她不懂醫術,生病縫針的事簡直聞所未聞,她看那老大夫眼角笑眯眯的,還以為他在跟她開玩笑,於是笑嘻嘻的跟他閑扯:“是不是要用針線把我後背上裂開的傷口縫起來?”


    老大夫笑眯眯,點點頭。


    陳東珠眼珠轉了轉,又問:“是那種細細的,拿都拿不起來的繡花針嗎?”


    老大夫仍舊在笑,又點點頭。


    陳東珠歪著頭,看大夫從自己背著的藥箱裏拿出一塊白色的“帕子”,那帕子濕漉漉的,她隱約覺得大夫拿那帕子在她背上擦了擦,過一會她的後背就麻酥酥的,再過一會竟是沒有知覺了。大夫問她:“麻了嗎?”陳東珠點頭,又覺得很神奇,不知那帕子上究竟浸了什麽東西,竟然能讓她失去知覺,就好像是被封了穴道一樣。老大夫從藥箱裏又取出銀亮亮的纖細的縫針來,在火焰上燎了燎,又在陳東珠的眼前晃了晃。陳東珠這下傻了眼:“大夫,您不是開玩笑的?真的要用繡花針在我的背上縫針!”


    老大夫正色道:“行醫問藥救死扶傷,豈能兒戲!”


    陳東珠猛地住了嘴,一想到這老大夫要在自己的後背上穿針引線,就像是碧桃平日裏繡花那樣在她的皮膚上縫來縫去,她就怕呀!她生平第一次認慫了,紅著眼圈跟大夫求饒:“您高抬貴手,別在我的背上縫針了。”


    老大夫不再理會陳東珠,開始穿針引線,陳東珠瞧著他白花花的發頂,又看看他臉上遍布的皺紋,忽然懷疑這老爺子的眼睛花不花啊,一會下針還能不能瞅準了,萬一紮錯了地方可怎麽辦呀。大夫穿完線,捏著針縫了下去。陳東珠聽見針尖刺破皮膚的聲音,卻感覺不到疼痛,這才想起來之前後背上已經沒有了知覺,既然不疼,她也就不那麽怕了。大夫在她背上縫了二十三針,輕輕的打了個結,隨後告訴一旁伺候的紫荊:“七日之後拆線,到時記得去我醫館找我,莫要遲了。”


    紫荊走上前來細聽差遣,低頭一看陳東珠後背上的傷口被黑乎乎的細線縫了起來,就像是一條長長的蜈蚣一般趴在小姐的背上,忍不住一聲尖叫。憂心忡忡的問大夫:“您怎麽把我們小姐的背醫成了這個樣子,留下這麽大的疤,今後可怎麽見人。”


    老大夫捋捋胡須:“小姐本來不用縫針不用留疤的,誰叫她如此不小心,如今再不縫針可就會送了命了。”


    陳東珠聽那二人談話,一點也不害怕,殺人不過投點地,何況如今傷口縫起來了不用死了。她反倒大大咧咧的安慰起紫荊來:“沒事,行俠仗義,誰身上沒有個疤。”


    “小姐!”紫荊心疼,您又不是男兒,身上留疤算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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