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遇刺


    陳東珠調轉馬頭,忽聽身後傳來陣陣鈴聲,她忍不住迴頭一看,見濃濃的夜色中是個模糊的騎驢漏夜趕路的身影,那鈴聲許是從毛驢脖子上係著的鈴鐺上發出的,她不甚在意,正欲離去,卻聽那騎驢人哆哆嗦嗦的問了聲:“前方何人?”


    陳東珠覺得那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覺得應是熟人,於是打馬上前想要看個究竟。誰知那人見陳東珠靠了過來竟是連連後退,他愈退陳東珠愈上前來,最後那人索性調轉驢頭撒丫子開始跑起來,嘴裏大喊著:“救命!”


    “何斐?你給我站住!”陳東珠這下聽出來那人的聲音來了,他竟是才與她解除婚約不久的新任刑部員外郎何斐。


    原來這日城郊五郎山下的竹林裏騰起好大霧氣,再加上竹林裏得天獨厚的地形,竟是在竹林中形成了罕見的海市蜃樓。皇都一帶文人學子皆慕名而至,一眾學子在竹林小溪處設曲水流觴,何斐聽說這事也跟著湊熱鬧,卻沒想到不勝酒力竟是醉倒林中。他傍晚時分才醒來,發現諸位友人已經搭起帳篷升起篝火,大家以詩會友享樂大半日卻仍未盡興,仍有繼續奮戰的架勢。何斐想起自己官職在身,卻是不便久留,於是連夜趕迴。


    他從山下農戶家中買了一頭毛驢做腳力,行了一段距離便注意到陳東珠了,隻是夜色深沉,他辨不清前方的人影是何人,想著尋常人豈會這麽晚了還在城郊處晃蕩,該不會是馬賊吧,於是他哆哆嗦嗦的問了一聲。前方“那人”聽了他的問話,非但沒有迴答,反而卻是打馬上前了。何斐暗叫糟糕,若那人真是馬賊他豈不是自己故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不敢多想連連後退,“那人”卻是追得緊了,何斐這下坐實“那人”便是馬賊的想法,顧不得其他用鞭子狠抽了毛驢一下,奪路而逃。他的小毛驢哪裏是汗血寶馬的對手,沒跑幾步就被追了上來,何斐忍不住閉起眼睛阿彌陀佛,卻聽身後傳來清脆的女聲:“何斐?你給我站住。”


    那女子一出聲,何斐勒了韁繩,叫停了小毛驢,他認出了來人是自己解了婚約的準新娘陳東珠,呃,此時也許該稱一聲良娣娘娘了。


    “你怎麽在這兒?”陳東珠先問出聲。


    “額,在下……”何斐下驢,說話時微微低垂目光,他裝病逃婚,於陳東珠無義,再見麵覺得臉上無光,同她說話倍感尷尬。


    關於何斐悔婚之事,陳東珠稍微一想便釋然了,她不能強迫一個不喜歡她的男人娶自己,再說了他看不上自己是他眼拙,他眼睛有病,她應當同情他,何必因他自身的缺陷而惱火氣壞了自己。她一直這樣大大咧咧的,說話也沒發現何斐的不自在:“哼,膽子小還走夜路。”她隨便一個玩笑,倒把心有愧疚的何斐給嗆得麵紅耳赤。


    “何斐,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陳東珠話音剛落,忽的從四麵八方竄出十來個黑衣人,他們個個麵帶黑巾眼神猙獰,手中握著的長刀閃著銀亮堅硬的光芒。黑衣人們二話不說向著陳東珠跟何斐圍砍過去,何斐見狀彎下腰直往馬肚子下躲。胭脂猛地揚蹄,差點把他給踩死,陳東珠趕忙側身彎腰,伸手一撈,提著何斐的腰帶把他拽上馬背,二人共乘一騎。何斐坐不穩,手不自覺的扶在陳東珠的腰上,陳東珠體態豐盈,何斐摸到那薄薄衣料下柔軟的觸感,不自覺得臉頰發燙,他鬆開了手,小心翼翼的捏著陳東珠後背上鼓起來的一塊衣褶,爭取不碰到她的身體。


    黑衣人來勢洶洶,陳東珠不能以拳對刀,手邊沒什麽趁手的防禦武器,她隻好扯過毛驢上插著的小皮鞭,高高的揚起專門往黑衣人的眼睛上抽。


    “陳、陳小姐,小心啊!”情急之下,何斐喊了陳東珠的姓氏,後覺不妥,卻也不知該怎樣挽迴了。


    陳東珠揚了一鞭子,抽中一人的眼睛,那人捂著眼睛疼得滿地打滾,其他黑衣人懾於鞭子的厲害,紛紛後退,皆不敢貿然上前。陳東珠見狀狠夾馬腹,趁機逃脫。


    她問何斐:“這些人是衝你來的嗎?”真不知道這個書呆是怎麽惹到這樣了不起的仇家,竟要對他下此殺手。


    “在下不知。”何斐也想不大明白,他為人謙遜,可不曾得罪過什麽人。


    那群黑衣人見陳東珠跑了,大叫一聲:“別把人放跑了!”而後紛紛追了上來,他們幾人豈能追的上千裏良駒,眼見陳東珠跟何斐越行越遠,為首的一人彎腰從地上抓了一把石子,狠狠扔出。那為首的黑衣人內力了得,扔出的石子力道甚大,竟如同箭矢一般向前激射而出。


    陳東珠聽見破空之聲,叫何斐低下頭,石子擦著他二人的腦袋頂飛過去。見狀,她愈發的提快了速度,坐在她身後的何斐不會騎馬,隻覺得這馬兒跑得越快就越顛得慌,她曉得何斐坐在後麵有些吃力,不禁張口提醒他:“你抓緊了。”話音剛落,後身響起“哧啦”一聲,何斐抓的太緊,陳東珠的衣服被扯破了。


    因為擔心被人追上砍成肉醬,何斐太過緊張,狠狠地攥著陳東珠的衣服,他自己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隻覺得身子往後一仰,整個人徑直從馬屁上跌了下來,下墜時他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手裏扔捏著一塊碎布料。


    黑衣人圍了上來,舉刀砍向何斐,陳東珠趕忙勒住韁繩迴身營救,她翻身下馬手裏鞭子翻卷掃過,卷住何斐的腰,將他帶向自己身邊。


    何斐臉朝下趴在陳東珠的肩上,一直沒動,也一直沒有吭聲,陳東珠心下一沉,那個書呆該不會是死了吧,她忙急聲喚他,沒有迴答。她扳住何斐肩膀,將他的臉翻了過來,見他眉毛緊皺著,緊咬住嘴唇,臉色煞白煞白的,似是忍耐著極大的痛苦,這時她才發現他一隻手緊緊的護住另一隻胳膊,想是墜馬時摔斷了,他的額頭也擦傷了一塊,傷的不輕。


    “還能起來嗎,跟我上馬。”陳東珠臉上的表情格外嚴肅,她不知道自己帶這個傷員的情形下還能否從十個殺手的包圍中逃脫。


    何斐點頭,無論身上摔得多疼,他都得忍著站起來。陳東珠扶他上馬,黑衣人再次殺來,眼見長刀就要劈在何斐的身上,陳東珠側身一擋,刀刃劃破了她的背,她疼的“嘶”了一聲。何斐大驚,“啊”的喊了一聲。陳東珠將他推上去,自己迴手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那黑衣人的臉上,那一鞭力道甚大,竟將那黑衣人的一隻眼珠抽的脫出眼眶。


    陳東珠騎上馬,手重重的在馬股上一拍,胭脂得號,猛地嘶鳴一聲,絕塵而去。陳東珠低伏著身子,覺得背後一片濕粘,想來那傷口應該很深。這時候何斐也顧不得胳膊上的疼痛了,他活了二十來年,如今竟是讓個弱女子給自己擋了一刀。


    “陳小姐。”何斐低低的喚了一聲,他皺眉看著陳東珠的側臉,見她挺直身子專心馭馬,後背上的衣料已經被鮮血染紅。他的心咚咚的跳著,這女子,這個差一點就成了他結發妻子的女子,每一次見麵總是給他意外的震驚。她行事一向彪悍,可他現在卻忽然覺得她的樣子再也不可怕了,她是那樣勇敢。


    陳東珠趕迴陳將軍府時,天已經亮了。


    這一路奔波,她幾乎耗盡了全部的力量,加之失血過多意識已經有些渙散,當看到家門口熟悉的匾額,她緊繃著的那根弦徹底的斷了,兩眼一翻,徹底的昏了過去,身子軟綿綿的歪向一邊。何斐扶住陳東珠,張口大喊:“快來人啊,快來人!”


    將軍府的下人被唿喊聲驚動,管家打著嗬氣走出來看看是何人這麽大膽,敢在將軍府門前鬧事。一推開大門,他看到滿身是血暈過去的陳東珠,嚇得立馬精神了,迴頭直唿:“不好了,小姐受傷暈倒了。”


    管家一喊,府裏的下人皆衝了出來,看到陳東珠暈著,有的人嚇得直喊娘,很快幾個手腳穩當的嬤嬤上來,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腳的抬腳,把陳東珠給抬了進去。陳夫人看見女兒後背上的衣服完全被血染紅了,不知道她究竟傷的如何,竟是暈了過去。


    “快去請大夫來!”縱使陳將軍久經沙場,看慣了斷胳膊斷腿的人,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成了這副模樣,也是心疼的肝兒顫。府上一時亂作一團,等下人從外請迴了郎中,這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下來。


    陳將軍叫人請了三位頂有名的大夫來,除卻暈倒了夫人,他家現在還有兩個病號呢。


    原本應該在宮中的女兒是怎麽出宮的,且又為何跟何斐在一起,還受了如此重的傷呢?陳將軍有一肚子的疑問,但他見何斐傷勢也挺嚴重,便暫將心中疑雲按下,人命關天,還是先給人瞧病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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