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嘉從他的懷裏退出來,拿起一旁的藥材,蹬蹬蹬地跑出去,準備給他熬藥。


    宣靖不放心她,怕她被燙傷了,吩咐顧辰然去看著宣嘉。


    “哎呀,不用啦,這點事嘉嘉還是會做的。”


    她很是豪氣地擺了擺手,拒絕了兩人。


    “小哥哥你和爹爹就待在這裏,討論一下怎麽樣打倒那幾個大壞蛋吧。”


    宣靖和顧辰然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裏看見了寵溺和無奈。


    “殿下真是率真可愛,聰明伶俐。”


    顧辰然朗然一笑,率先開口,誇讚宣嘉。


    “朕也這麽覺得。”


    聽見有人誇獎自己的寶貝女兒,宣靖與有榮焉,心裏得意極了。


    “不過皇上,現在得知您遇害的朝臣恐怕隻有臣和家父,除此之外,滿朝文武皆不知真相。如此下去,恐朝綱大亂,還請您從長計議。”


    顧辰然收迴笑容,俊臉上滿是嚴肅的神情。


    “嗯,確實如此。”宣靖垂眸,讓人看不清神色,嘴角卻勾出一抹冷酷的笑容,“那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


    宣嘉小心地端著藥迴來,就聽到屋子裏的大哥哥跟爹爹商議著什麽。


    “明日那人會舉行祭祀,臣認為,是個好機會。如此這般……”


    宣靖眸子微斂,神色凜然。


    “好,那便依顧愛卿的計策。”


    宣嘉眨了眨眼,糾結地盯著手裏的藥汁半晌,還是鼓著臉走了進去。


    她不是想打擾爹爹做事,但是藥藥涼了就不好用啦!


    “爹爹。”


    宣嘉伸長了藕段似的小胳膊,將藥汁遞到他眼前,“爹爹喝藥。”


    宣靖接過藥汁,毫不猶豫地仰頭一飲而盡。


    可下一秒,一個幹巴巴的東西緊接著便塞進了他嘴裏。


    宣靖下意識想要吐出,舌尖卻感受到了一絲絲甜味。


    “……杏幹?”


    “藥好苦的,吃了這個就好啦!”


    宣嘉皺著小眉頭,她剛剛偷偷嚐了一小口,差點沒被苦哭出來。


    宣靖盯著這個柔軟的小團子,心中五味陳雜。


    他之前貴為九五之尊,雖然臣民敬他怕他,卻沒人真正關切過他,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可這個還沒有他腿高的小團子,卻隻是把他當做一個普通人罷了。


    宣靖遲疑了一瞬,伸出手僵硬地揉了揉宣嘉毛茸茸的小腦袋。


    顧辰然看著這溫馨的一幕,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不過他並未多言,隻是恭敬地沉聲言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宣靖輕輕頷首,眼底湧起一抹暗流。


    明日,便是他奪迴皇位的開始。


    翌日一早,宣靖喝了藥便陷入了沉睡。


    宣嘉小心地給爹爹蓋好被子,便輕巧地翻牆出了冷宮。


    皇帝前幾日突然宣布祭祖,時間緊迫,宮內忙成一片,根本沒有人有空注意到混在其中的小團子。


    宣嘉眨了眨水潤的鹿兒眼,夾雜在宮女群中,隨著隊伍行進到了祭壇。


    宣翰一身華服,氣勢凜然。


    他接過禮部尚書遞來的香火,便要點燃。


    然而足足試了三次,那香才晃晃悠悠,麵前冒出些煙來。


    禮部尚書早已麵色慘白,若不是時間不對,早就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了。


    宣翰更是神色凝重,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更深了幾分。


    他掩去不安,強作鎮定地上台,剛弓腰準備上香,遠處就突地響起了一聲炸雷。


    砰!


    宣翰一驚,手中的香都落在了台子上。


    還未等他迴過神來,一旁的禮部尚書便驚叫起來:“陛陛下,牌位、牌位流血了!”


    宣翰一怔,下意識看向台子上供奉著的祖先牌位。


    原本被擦拭得鋥亮的牌位,竟如同活物一般,流下了刺目的鮮血!


    群臣頓時惶恐不安,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這是不祥之兆啊!”


    “我朝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怕不是先皇們有話要說啊……”


    盡管他們並不敢明說,但宣翰自然明白他們話語之意。


    “諸位莫慌!我朝向來繁榮昌盛,何來不詳!定是敵國細作見不得我國好,在這祭祀的大日子搗鬼!萬萬不能驚慌!讓他們得逞啊!”


    大臣們麵麵相覷,覺得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宣翰一把揮掉了台上的香爐,“來人!給我徹查此事!”


    宣嘉躲在陰暗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這應該就是大哥哥和爹爹說的計劃啦,不過……好像要失敗了呢,嘉嘉得想個辦法!


    宣嘉輕輕闔上眼,努力將靈力聚集在化作頭頂一縷青絲的葉片上。


    青綠色的靈力一閃即逝,原本青天白日的好天氣瞬間烏雲密布,雷聲滾滾。


    隆隆作響的驚雷炸響的眾人耳邊。


    這天降異象,群臣頓時把剛才宣翰的借口忘了個一幹二淨。


    “敵國細作再怎麽搗鬼也不可能讓老天降下雷劫啊!”


    “是天譴!真的是老天爺發怒了!”


    宣翰早已沒了一開始的氣勢,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來人!來人!都死了嗎!”


    明明欽天監算好了日子,怎麽又出現這種鬼天氣!


    難道……難道真的是……


    宣翰狠狠打了個冷戰,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正要下令強製終結了這場祭祀。


    “轟!”


    一道手臂粗的驚雷卻突地落在他腳下,將那台子瞬間劈成了一塊焦木。


    宣翰一驚,下意識便後退一步。


    可那驚雷仿佛長了眼一般,一道道接連不斷地擦著他的身子落下,直到他堪堪站在台邊搖搖欲墜,才消匿而去。


    天空此時也驟然放晴,若不是那片片焦褐,任誰都不敢相信方才發生的一切。


    “陛下,如此異象,恐怕是天譴的預兆啊!”


    忠心正直的禦史大夫再也忍不住,冒死進諫,“陛下近日無故殘殺忠臣,怕是已經惹怒了列祖列宗了!陛下!還是盡早收手吧!”


    “荒謬!”


    宣翰怒目圓睜,雙目泛著血色,“朕就是真龍天子!你說這種話,是要造反嗎!”


    他大手一揮,不顧一旁禮部尚書的勸阻,厲聲喝道:“把這個忤逆之徒拖下去,斬立決!”


    這話一出,方才還在遲疑的臣子們瞬間沒法再袖手旁觀了。


    即便一時明哲保身,但這樣下去,他們早晚都要死在這暴君手裏!


    “陛下不可啊!林大人是忠臣啊!”


    “陛下若是再執迷不悟,怕是社稷危矣!”


    見群臣紛紛阻撓,饒是宣翰這樣獨斷專行的暴君,也不好再一意孤行了。


    他狠狠攢緊拳頭,狠狠剜了禦史大夫一眼,冷聲道:“今日有妖人作祟,祭祀暫時中止,擺駕迴宮!朕要請高人捉妖!”


    看著他狼狽離開的背影,宣嘉忍不住露出兩枚小酒窩。


    大壞蛋欺負爹爹,下次嘉嘉要把他的屁股也劈焦焦噠!


    她甩著兩個小羊角辮,蹦蹦跳跳地向著冷宮的方向走去,卻突然被一聲清越的男聲叫住了。


    “嘉嘉。”


    宣嘉腳步一頓,迴頭望去,立刻眉眼彎彎。


    “大哥哥!”


    不知為何,看著她稚嫩的笑顏,顧辰然也覺得心情舒爽了許多,他露出清淺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辮子。


    “你怎麽在這裏?”


    宣嘉眨了眨眼,小聲扯謊道:“嘉嘉想看熱鬧。”


    顧辰然若有所思地瞥過她稚嫩的臉頰,微一點頭,牽起她柔嫩的小手:“我們一同迴去吧。”


    兩人避開侍衛的眼目,悄悄溜迴了冷宮。


    冷宮內,行動不便的宣靖正焦急地望著門外。


    見兩人說說笑笑地進門,他眼中的焦躁才平息了幾分。


    “爹爹!”


    宣嘉像隻小鳥一樣撲到了宣靖床邊,將路邊迎春花姐姐送她的花朵插到了宣靖的發髻上,“今天外麵有好多人,好有趣呢!”


    宣靖雖然有些不喜這嬌氣的東西,但礙於是宣嘉親手采的,便也沒有拿開,隻是不住地向頭頂看去。


    顧辰然鳳目微眯,心情有些微妙。


    陛下向來手段淩厲殺伐果斷,想不到能對一個小東西如此耐心。


    “嘉嘉,你去院子裏玩會,我有事要與陛下稟報。”


    宣嘉乖巧地點了點頭,邁著小短腿跑了出去。


    顧辰然將祭祀之事一一稟報,特別詳細描述了那意外的天雷。


    “正是如此,想必那歹人今後也不敢輕舉妄動,肆意殘殺大臣。”


    宣靖冷嗤一聲,眼中透出殺意。


    “看來朕此番也是有老天相助了。”


    躲在門後偷聽的宣嘉忍不住勾起一個甜膩膩的笑容。


    她不是“老天”,是幸運的四葉草啦!


    兩人在屋內商量著日後的計劃,宣嘉便蹲在院子裏晾曬著準備給爹爹的草藥。


    正忙活著,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犬吠。


    宣嘉才抬起頭,手中便是一空。


    一隻黑背黃毛的大犬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一把就叼走了宣嘉手中的草藥。


    “狗狗乖!還給嘉嘉!”


    宣嘉心中焦急,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藥呢,要是弄壞了,爹爹就不能康複了!


    可那狗兒抖了抖耳朵,邁開四爪就跑了起來。


    宣嘉本就人小腿短,一時間竟拿那狗兒沒了辦法。


    一人一狗在院子裏轉了幾圈,宣嘉累得氣喘籲籲,也沒能捉住那狗兒。


    就在她準備動用法術捉住大犬的時候,冷宮內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宣嘉連忙藏起小小的身子,悄咪咪地前去查看,狗兒也匍匐下身子跟在了宣嘉的屁股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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