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顏當然認識這支珠花,因為她的包袱裏就有一支一模一樣的。


    她還記得西門吹雪當初告訴她,這是他娘的東西,而他也正是因此才認出那箱賀禮是玉羅刹送來的。


    那麽現在多出來的這支到底……


    她在燈火下仔細端詳了一番這兩支珠花,不僅從款式上看不出任何不同之處,就連那幾顆珍珠的大小都是分毫不差的,由不得她不多想。


    西門吹雪沒提過他娘的事,當初提玉羅刹也是幾句就算,所以此時她也難免遲疑起來,這珠花應當就是今日在酒肆裏見到的那個滿頭白發的女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塞到她懷中來的,那她究竟是什麽意思?


    葉展顏坐在床上認真迴憶了她們在酒肆中那短暫的一麵,最終還是沒迴憶出個所以然來。


    她已經到了嶺南地界,這會兒要迴去找西門吹雪問也不現實,隻好壓下心頭疑惑閉上眼睡覺。


    不得不說習慣了每晚睡覺都有人抱著自己之後,這迴單獨上路後葉展顏睡得相當不習慣。


    也正因為睡不慣的關係,這一路的每一夜她都睡得很輕,今晚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她還是在睜開眼之前注意到了有人從外麵拉開窗戶飛身而入的聲音,那聲音輕得叫她差些以為是錯覺,隨後睜開眼偏頭去瞧,見到的也是窗戶緊閉的畫麵。


    “難怪都說你有意思。”


    上頭忽然響起一道沉靜的聲音,房間內的兩盞燭火也在這個瞬間亮了起來,葉展顏當即仰頭一望,隻見那令她猜不透深淺的白發女人正坐在房梁上看著自己。


    原本就並不多重的睡意瞬間消散了幹淨,葉展顏翻身坐起,也沒有顧得上整理自己被被子壓得淩亂的衣衫,沉吟著開口道:“不知前輩造訪所為何事?”


    “你叫我前輩?”白發女人挑了挑眉,不等她迴答又笑了一聲,“倒也不奇怪,我猜以他的性格應該也不會跟你提過我。”


    葉展顏想了想,試探道:“您和玉羅刹……?”


    白發女人聞言,頓時笑得更厲害了,笑過之後又緩聲道:“那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


    連他和玉羅刹的父子關係都告訴了你。


    葉展顏豈會聽不懂她話間隱藏的意思,但這也是事實不假,此時確認了眼前這人的身份,深覺自己也得表個態,認真迴道:“我也喜歡他。”


    “是嗎?”白發女人停頓片刻,麵上仍掛著笑意,但語氣卻不知為何多了些不以為然的味道,“和燕南天比呢?”


    ……啥?


    葉展顏覺得莫名其妙,這根本沒有可比性|吧?!


    她沉著臉想了想,還是盡量克製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平靜著道:“雖然我不能否認過去發生過的事,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也不喜歡迴頭看。至於我喜歡誰,我想我自然是最清楚的。”


    “所以你想阻止他和葉孤城決戰?”那人又道。


    這位白發女俠光是坐在那,氣勢風頭便已十分駭人,也就是葉展顏這樣見慣大場麵的人才能如此平靜以對。但再如何平靜,想到自己麵對的其實是西門吹雪的母親時,她還是難免有些緊張,以至於都沒有細想這個消息對方是如何知曉的。


    她誠懇道:“他們倆都是當世無雙的劍客,真要決戰我也沒有立場去阻止,隻是我自認對葉孤城還算了解,所以覺得此事不太對勁罷了。”


    “那若是並無隱情,他們也如約決戰,你會站哪一方?”


    看著對方那好整以暇等她迴答的神態,葉展顏頗無謂地聳了聳肩,道:“對於兩個打算決戰的人來說,我站哪邊重要嗎?”


    再說決戰也不意味著一定會你死我活,葉展顏還就不信了。


    可能是完全沒想到她竟會有這樣一番迴答的緣故,對方也是一愣,但愣過之後,忽然又笑道:“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


    葉展顏:???


    “……這是當然。”


    一直到這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窗戶外的濃重夜色之中葉展顏都沒搞懂自己這位婆婆究竟是來幹什麽的。


    ……


    城外林邊。


    帶著麵具的玉羅刹倚在一株五人合抱的榕樹上,看著踏月而來的妻子勾了勾唇角。


    “說過話了?”


    練霓裳揮開他打算攬過來的手,沒好氣道:“我去惡人穀看過了,不出一年,燕南天定能修成嫁衣神功,到時候那群靠喬北溟餘威才占了昆侖山的惡人,恐怕沒一個是他對手。”


    玉羅刹一點都不驚訝這一點,但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擔心的。


    “他出來又如何?”停頓片刻,“還是說你後悔了,覺得不該阻止我趁他還沒練成嫁衣神功殺了他?可現在俞五都查到消息了,溜進去容易,真動起手來,怕也不容易。”


    練霓裳嗤笑一聲,答非所問道:“我隻是想起來當年你曾告訴過他們,你早就將燕南天殺了。”


    玉羅刹哈哈大笑,笑聲震得林間的樹葉嘩嘩作響,在這樣的深夜裏,顯得尤為滲人。


    “你太小看我們這個兒媳婦了。”他篤定道,“我敢說燕南天沒死的事她早就猜到了。”


    隔著麵具練霓裳也能想象他此刻是如何得意的表情,抿著唇搖了搖頭。


    她是不如他,武功不如,狠心不如,就連玩弄人心也不如。


    不知過了多久後,玉羅刹才聽到她低聲開口道:“天寶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他難得愣了片刻,低頭看到她的表情,到底還是心軟了下來,歎了一聲後道:“你心疼他,我還能如何處理?”


    反正也養了這麽多年,頂多是繼續養下去罷了。


    這麽多年來,練霓裳直言了不喜歡的事他幾乎都會打住放棄,就連兩年前他總算查到燕南天所在地後想去幫他們兒子永絕後患時,也還是因為她一句話就收了手,甚至連原因都沒有多問一句。


    後來還是練霓裳自己告訴的他,說燕南天受過張丹楓指點,勉強能算是與她同出一宗,她不希望他殺自己的同門。


    玉羅刹聽後也隻是笑笑沒說話。


    這迴她閉完死關出關,去惡人穀瞧了一眼,也心驚得很。


    燕南天雖然還沒醒,但也離徹底恢複不遠了,更不要說他身上那股霸道至極的氣勁,叫武功又有大精進的練霓裳看了都忍不住咋舌。


    所以她也難免有些擔心,將來燕南天出了惡人穀後,他們的兒子怕是打不過的。


    對於這一點,原本心心念念要殺燕南天的玉羅刹反倒是毫不在意。


    “打不過又如何?他還能把我兒媳給搶迴去嗎?”


    而她驚訝於玉羅刹言談之間對西門吹雪和葉展顏感情的自信,所以這迴才忍不住去見了葉展顏一麵。


    雖然隻說了幾句話,但練霓裳不得不承認,這個兒媳婦的確值得玉羅刹誇一句他們兒子的眼光。


    當然,玉羅刹的那句誇獎,很有可能隻是從她的身份出發而已。


    小李飛刀傳人,葉開的女兒,蕭王孫的義女,還被丐幫奉為上賓,的確是再尊貴不過了。


    他們倆在嶺南閑遊的時候,葉展顏已馬不停蹄地繼續往南行去了。


    她也是走到這一帶才知曉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相約決戰的事已經傳了開來,消息應該是從飛仙島那邊流出的,所以由南往北,她越往前,聽到的議論也就越多。


    南海附近的那幾座城裏,據說都已開出了賭誰贏的盤口。


    在這邊休整的時候,葉展顏到底還是沒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找了一間地下賭坊看了一下現在的盤口到底如何了。


    結果也並不出她意料,畢竟緊靠著南海,這一帶的人對葉孤城的劍都相當有信心,買西門吹雪贏的人寥寥無幾。


    她想了想,還是在出海前去押了個平。


    然而她卻是沒想到,她這一趟會撲了個空。


    上了飛仙島直奔城主府後,她才知道葉孤城最近根本不在白雲城,甚至也不在南海。


    她抓著老管家問他去哪了,管家也不清楚,還頗惆悵地朝她歎氣:“顏姑娘是想來阻止城主同西門莊主決戰嗎?”


    他真的替他們城主心塞啊!


    葉展顏撓著腦袋道:“倒也不算,他有說何時迴來嗎?”


    老管家更惆悵了,搖頭迴她:“城主未曾提過。”


    這就沒辦法了,葉展顏十分泄氣,覺得真是白費了自己這一路辛苦!


    老管家至今還誤會著呢,自然說盡好話想叫她留下,可他也不知道葉孤城究竟是去了哪裏,作不下任何保證,又哪裏能留得住葉展顏呢。


    正當葉展顏歎氣道我先迴家看看的時候,他忽然一拍腦袋,喜道:“我竟忘了,城主雖不在,但蕭姑娘還在呢!”


    葉展顏:???


    不會是她想的那個蕭姑娘吧?!


    隻聽老管家又道:“前幾個月蕭姑娘去定波島上找葉大俠,也是撲了個空,現在就在我們府中住著呢。”


    葉展顏眯了眯眼,頓時想起了孟星魂跑到萬梅山莊來那日她和西門吹雪的對話……


    哇,好像發現了什麽很了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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