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城軒看著場下人消化的差不多了,又接著開口:“其實天湖書院,包括天湖縣都沒有什麽能謝得了大家的,隻是想著大家平日裏忙忙碌碌的,有些地方也許有些不方便,這不,我們的房公便厚著臉皮請了致仕的趙老先生,原先官從戶部郎中的,捎帶著教了些東西。”


    頓了頓,又接著開口:“想著獨樂了不如眾樂樂,這不,就請大家過來看看。”說罷也不理一頭霧水的眾人,徑直下了台。


    他雖說笑眯眯的講的,言語間也客氣,但是誰不知道這位是天湖的縣令,堂堂的一把手,自然不會阻攔,也就眼睜睜的看著他下台,又有一群手腳麻溜的上來,搬了七八張桌子凳子,後麵又跟上幾個或老或少的人物,都是士子打扮,上了台跟著下麵拱拱手算是招唿了,就徑直坐到椅子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摸不著頭腦,就見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娃娃拎著一本厚厚的冊子上了台,賈有錢一激靈:“老潘,這是你。。。”說完努努嘴。


    老潘麵上帶出一絲得色,勉強按捺自己嘴角越來越大的弧度:“可告訴你了,一會手腳快些。”


    胖娃娃上了台,也不怵下麵一窩蜂的人,隻是行了個大諾,就手腳並用的爬上了一遍的椅架子,打開冊子就開始念了起來。


    “今有天湖商社,經營布匹,茶葉,雜貨,大米等各項開銷,入賬如下。”


    “一月一日,有老農販入大米三十斤,收每斤三銅板,其中轉入倉庫灑落三斤二兩,按次品米糧混入栗米折算,其餘按新米每斤五銅板販賣。”


    “一月二日,收入布匹三捆,每捆一兩三錢,其中一捆有茶嘖,折價七層。收入後發現其中一捆有抽絲,裁剪成塊,販入織女坊,折價九錢十三文,後又入手一捆真絲,每捆一兩五錢。”


    “一月五日,販出大米三斤二兩,布匹五米,送零頭若幹。”


    “一月十日,交納本年店麵房租三兩二錢,送本月茶水錢十二文,順帶打火石一個計價七文。”


    “。。。”


    場下的眾人聽明白了,感情上麵念著的是一家商戶的每日流水本子,隻是也不知是哪家的商戶,這東西倒是賣的雜,什麽都有,每天來來往往的賬麵也繁瑣,不僅有進有出,還有損耗歸公,各種稀奇古怪的名目都有。


    不過商戶做事情,自然是亂七八糟什麽人都來的,眾人也不稀奇。有腦子轉的快的,聯想到今天的主題,心裏已經有了譜。隻是看著上麵一眾秀才一個個奮筆疾書的樣子,這來往的賬目可不少,胖娃娃到現在嘴都沒停過,可別隻是抄下來,迴家慢慢算,那自己可沒有時間跟著慢慢耗。


    說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胖娃娃才住了嘴,意猶未盡的翻翻冊子,確保自己沒有念錯,才手腳並用的爬下來,扛著凳子下去了。


    胖娃娃一下去,下麵的員外們就炸開了鍋,一個個相熟的不相熟的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無外乎是這裏麵的彎彎道道。鄒城軒也不理他們,隻是笑眯眯的走上台前:“這麽一會大家也餓了,要不大夥就去吃點東西啊~”這一大清早就過來,還沒吃朝食呢~


    下麵立刻有膽子大的叫了一聲:“大人這是要開到什麽時候啊,我暫且還不餓,不著急的話我迴去吃好了。”


    仿佛早料到這個問題,鄒城軒應承的幹脆:“也不晚,吃過朝食大家再聊聊天,差不多三五個時辰就結束了。”


    不算晚。大家在心裏扒拉了一下時間,再對比剛剛台上胖娃娃的聲音,這麽點時間,要是算賬的話可不大夠啊。大家都是實戰堆裏經曆的,個個心裏都有個譜,就這麽多的賬目,即便換個經驗豐富的老手,沒個一天功夫也難算下來,這上麵的這些秀才公,能算?


    當然,作假這種事情大家是絕不會考慮的。這又不是一棍子買賣,即便今天騙了大夥,也就沒下次了,說不得名聲都得臭了。讀書人比商戶更要臉麵,這事情不可能。


    當下也不著急了,各個坐的端正。有個看著像是頭頭的老先生站起身子來,對著鄒城軒說道:“難得遇見老友了,我就不過去了,就在這裏說說話就行。”也不知抱著什麽心思。


    下麵的聽聞,立刻有人跟著叫了起來:“鄒大人,我也不去了,來的時候路上吃了幾個餅子,撐得慌。剛好這裏又有茶水,喝著解解渴就行。”


    這兩人這麽一說,不管之前想不想去的,現在都盯在了椅子上。鄒城軒笑笑,“那成,我讓師傅上些糕點,大家就坐在這裏喝喝茶也是好的。”


    說罷一揮手,就有兩位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的唱譜人上了台,調了音,伊伊啊啊的就開唱了,正是雍州耳熟能詳的各色曲調,茶館裏常聽的。至於之前台上的秀才公,則被人清理著坐在一邊,既保證不影響唱曲的,也能讓下麵的人看著,繼續扒拉著自己的算盤珠子。


    下麵的人聽著耳熟能詳的曲子,假意時不時的和周圍認識的人說說話,不時查看周圍人的反應,看著很是樂嗬的樣子。隻是言語之間,總是離不開台麵上那幾個奮筆疾書的秀才公,恨不得上台看看,他們究竟做的是什麽才好。


    不著急不行啊,這來的可不止幾十家,台子上麵的秀才公才十來個。這要是沒什麽就算了,就當做過來喝茶的。可這要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樣,這爭搶可就激烈了,還不得事先合計合計,想好招才行。


    一曲結束,上麵兩個唱曲的打個諾,下來轉了一圈收個賞錢,就識趣的走了。鄒城軒看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一眾人,抿嘴一笑,揮揮手裏的冊子:“這冊子是台上諸位的珠算先生,原戶部郎中趙老先生編製的,采了大家平日裏的開銷明細做的,在來之前,連著我都不知道這裏麵究竟寫了些什麽。”


    說完揮揮手,請後麵的一眾秀才公放筆:“也花了這麽多時間,想必諸位也已經算好了,大家把結果亮出來吧。”


    後麵的秀才公相互看看,最終一個個的豎了自己麵前的紙張,就見著一張張的紙張上,都大大的寫了個‘結銀:十五兩三錢八十七文’。眾人又瞬間轉了頭,眼巴巴的看著鄒城軒手裏的紙張,就見著鄒城軒慢悠悠的展開來,似乎和大家作對一樣,不緊不慢的展開,上麵白紙黑字的赫然寫著一樣的字跡:結銀:十五兩三錢八十七文。


    這下不止是台上的眾人,連著台下的人也長長的‘嘶’了一聲,又歎了口氣,瞬間炸開了鍋,再也按耐不住,一個個的衝上台來,對著秀才公麵前的測算本子就翻起來,就見著這本子和自己之前的有些不一樣,不像是自己之前的一條條的列著明細,反而橫平豎直的劃了不少杆子,又在杆子裏填了數字,有腦子靈活的瞬間想起,這些數字就是之前胖娃娃念過的。


    隻是這橫平豎直的框框,卻是不知道幹什麽用的,看著是一目了然了,但是這有什麽用呢?還待研究一下,就被旁邊等不及的搶了過去:“哎慢點,我還沒看完。”


    “等你看完了,黃花菜都涼了。”旁邊的明顯不理他,打開本子就看,隻是很快陷入了前麵一個人的問題:這些框子是幹嘛用的?還待仔細研究,手裏的本子又沒了,瞬間急了眼:“你娘的,老子還沒看完呢,誰拿的?”


    一時間台子上熱鬧非凡,幾個測算本子被掙來搶去的好不熱鬧,間或中還夾雜著惱羞成怒的各種怒罵和手來腳去的各種推搡。又機靈的幹脆就圍了秀才公,厚著臉皮陪著笑臉,話裏話外的探來探去,倒是惹得一眾秀才公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有更快一步的,已經引了相熟的秀才公,請到一邊開始合計工錢了。之前在台子下也是合計過了,這天湖書院喊大家過來,打的應該就是聘用的主意,這眼看著這些秀才公的本事不比自家請的弱,或者坦白點說強的還不是一點半點,人又是天湖書院推薦的,信用絕對有保證。


    與其等到後麵大家瘋搶,不如自己現在先下手為強,主動把人請了。到時候隨便剩下的人去狗咬狗去,反正自己撈著了。


    都是場麵上打滾的,有幾個腦子笨的,不一會就陸陸續續的扔了測算本子,開始圍著秀才公打轉了。隻是這些秀才公忒難講話,這都說了半天了,還是一個個一聲不吭的,說的多了,就是一句:“看著學院安排。”把一眾員外弄得抓耳撓腮又急又氣。


    人嘛,都是這樣,本來還要想想的,這三兩個人一拱,腦子一熱,立刻就不想撒手了。何況算來算去,這都是件好事啊。還想繼續多說什麽,早有等在一邊的鄒城軒走了上來,拉開了被大家圍著的秀才公,笑著對大家說道。


    “諸位,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吧~”


    眾人看著笑眯眯的鄒城軒,冷不丁的,都打了個寒顫。


    隻是心中打著寒顫,事情還是要做的,當即笑容滿麵的圍上去,一口一個‘鄒大人’的叫的響亮。鄒城軒隻是笑,拉著大家坐到位置上:“咱們也不玩那些虛的,大家手裏都有紙張,能給那些待遇大家都掂量著辦,我們就看最後的結果了。”


    眾人看著自己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下的筆墨紙硯,都有些麵麵相覷。隻是一看周圍,又下意識的圍了自己的紙。不一會,各種借口紛至遝來,人就躲得七七八八,鄒城軒也不搭理,隻是端著茶杯笑眯眯的品嚐,在自己身前豎了一個大大的箱子,等著諸位的匿名投票。


    沒錯,一個展銷結合的招聘會,在許哲發現其中蘊含的無限需求的時候,大戲就已經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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