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起,張建禮就包袱款款的倒了邕城。剛開始的時候是住在農戶家裏,因為自己借助的農戶家也有準備去開蒙的孩童,因此一家人直接把自己當做老師對待,畢恭畢敬,天天還有額外的雞子吃。


    張建禮雖說已經考取功名,從小也是耕讀出身,因此頗為不好意思。力氣活農戶家不讓自己幹,就隻能逮著農戶家五歲的娃娃叫大虎的習字,也算是先練習一番。這樣一番折騰,更是惹得農戶家感恩戴德,天天變著花樣的燒好菜。雖說都是些家常,但是用心與否一眼還是看的出來的,張建禮心存感激之餘,就更加努力教授了。


    等到月底新蓋的教師宿舍竣工,除了五歲的大虎長舒一口氣表示脫離苦海,其餘家裏的長輩皆是戀戀不舍。


    你道是為什麽,雖說家裏多了一個人吃飯,但是張建禮平日幫著帶自家孩子就省了一個人工,要知道五歲的娃娃正是皮實的時候,上樹下河的沒個停歇,平日裏一個大人都不一定看得住。


    但是到了張建禮手裏,大虎再不懂事也知道這事以後授課的老師,自然乖巧的像貓一樣,真要忍不住皮實一下,被揍了連哭都不敢,更不用說去找阿爺阿奶的告狀了。有他帶動著,連著家裏大些的娃娃都不敢隨意,整個人看著都懂事了不少,可不得惹得家裏長輩舍不得他走麽。


    不過再舍不得,那也不是自己家,張建禮收拾好書囊,拎著農家送的幾尾鹹魚,溜溜噠就到了自己的新宿舍。


    對於新宿舍,張建禮大致還算滿意的。新起的泥土胚子,還帶著地上的鹹腥味,需要再暴曬些日子,不過張建禮等不及,也就直接搬過來了,他還惦記著授課的。大約是讀書人都有好為人師的習慣,張建禮眼看著應聘的幾位先生都迫不及待的搬過來了。


    大家相互拱拱手算是見過禮,就一起向著宿舍走去。宿舍門前站著的是之前和自己簽訂合約的年輕人,在農戶家裏住了一段日子,張建禮也知道這位年輕人就是縣令大人的首席心腹:主簿許浩元。


    光看著同樣的姓氏,張建禮就知道縣令大人和這位的關係非同一般,因此也不擺讀書人的架子,主動拱手上前。許主簿倒也客氣,疾走幾步就上前施禮,看的出也是讀書人出身。都是讀書人,大家心裏也就親近許多,熱熱鬧鬧的一起往裏走去。


    “邕城小城,縣衙也沒有太多屋子可以給大家居住。也不瞞大家,這次新建的屋子本身是縣衙用來準備用做碼頭倉庫的,因此地基打的很牢靠,房屋卻沒有挑很高,看起來也沒有大家自家的屋子敞亮。”


    張建禮點點頭,這些在農戶家裏住了段時間,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僅如此,他還知道這倉庫本身是準備過幾年等縣衙財政稍微緩和再新建的,現在是為了自己這批人有個安身之處臨時新建,為此不知道邕城財政又要摳嗦多久。


    要知道不比旁的人,他借住的農戶可是上延鎮鎮長家,山裏人說話做事向來不避人,信息來源自然比別人來的多。不過看著周圍同仁一致的點頭,張建禮才知道不止自己,看來大家都曉得這事情。


    大家心知肚明,這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新建的房子四四方方一個個的,中間沒有空地,每個屋子都和旁的屋子緊緊靠著,算是省了一麵牆壁,也難怪建房子這麽快。


    進了屋子,裏麵一大一小隔成兩個房間,都是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的。地麵黑乎乎的一大塊,看起來是花了大力氣,夯實的很厲害,大房間四周圍三麵都用白漆刷了,不僅防蚊蟲,還看著敞亮。還有一麵牆上全部刷了黑漆,看起來怪模怪樣,不知道是做什麽用途。


    小房間倒是有些是住家的樣子,一張木板床,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外加一個盆子一條毛巾,地麵用細細的砂石鋪了,再用大力氣夯實,看起來比外邊好看了不知道一倍,當然除此以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小房間就是大家平日裏起居的地方,裏麵的東西都是縣衙統一給大家使用的,隻要住在這裏就能一直免費使用。因為大家是第一波,因此大家平日裏用的鍋碗瓢盆,生活用品由大家自己添置。等到諸位走的時候可以帶走,也可以折價賣給縣衙,我們出現錢結算,當然收價自然比諸位新購的價格便宜。”


    “大房間就是大家授課的地方,書桌椅子孩童會自己帶來,因為先期縣衙財政緊張,因此孩童會準備簡單便宜的木板沙土作為習字工具,等到有一定水準再更換為白紙。諸位授課的時候也可以準備木板沙土,畢竟授課用的紙張是沒有報銷的。”


    這話張建禮懂,自古就有鑿壁偷光和鑽冰求火的典故,張建禮小的時候為了節約紙張也曾經在地麵劃拉很多次才敢在紙上寫,邕城的做法應該說比自己小的時候更加規範,因此雖然新奇卻是可以接受。畢竟讀書很費錢,但是窮人也有窮人的辦法。


    “除此以外縣衙另請了一位做飯的大嬸,每日的夥食可以從那邊走,放心絕對比在外麵吃劃算和便宜,有需要訂餐的可以前去報名。原則上報名一月更改一次,如果吃不到月底的也可以憑借結房書前去退錢,不會多收費的。”


    “諸位教授的課程會有課表給到大家,大家可以根據自己課表上的明細提前準備教程,每半旬會組織所有學生考試一遍,不僅是排出學生的成績名次,也會根據學生的名次排出授課先生們的成績,教授的好的自然會有適當束脩奉上,如若累計三次最後一名的會進行勸退處理。”


    “我說的這些在細則上都有顯示,其餘就不再贅述了,有不明白的可以自己去看,或者前來問我和上延鎮長,都可以。”


    張建禮了解的點頭,為了防止自己遺漏,自己早已將細則抄寫了一遍,就放在自己的書囊裏。裏麵的具體條例有不懂的也已經在之前詢問清楚,畢竟自己可是要爭取教授主任的人,怎麽可以不了解相關規則。因此許浩元說的他倒是都很理解。


    至此,張建禮就在邕城安頓了下來。也許因為所有先生都已經就位,本來準備過幾個月開始的課程提前開始,張建禮也就提前開始的授課生涯。


    根據邕城給安排的課表,張建禮很快迎來了第一節課,也是這個奇怪的邕城課堂的第一節課,看著屋子裏一丟丟小的蘿卜頭們,再看看外麵滿眼緊張的家長,不知怎的,張建禮很快的平複了心情,拿起自己之前準備的教案,


    “今天是我們的第一堂課,在上課之前咱們先互相認識一下好不好。”別扭的拿起‘粉筆’,張建禮歪歪扭扭的在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姓氏:“我姓張,以後大家可以喊我張夫子或是張先生。泗水人,家中有老母親一位,兄長三人,妹妹一位,都是種田的。好了,現在輪到你們了,大虎,你先說吧。。。”


    “。。。。”


    本來以為時間會很難熬,沒想到很快第一節課就結束了,看著底下的小蘿卜頭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精神奕奕的,張建禮提著的心也終於落了地。隻要這群蘿卜頭們感興趣,以後就好辦多了。


    隻是看著自己的袖口,張建禮還是為難的簇簇眉頭。一會還要找一個大嬸借點針線,之前沒覺得,現在上課都要提著手在黑板上寫字,之前的寬袖子實在不方便。對了,一會蘿卜頭走了自己還的練練黑板字,轉頭看看自己黑板上歪七歪八的字跡,張建禮黑黑的臉上覆了一層淺淺的紅。


    張建禮並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許哲並邕城諸位鎮長族老正小心翼翼的看著。直到敲鍾的老漢敲響聲音,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一節課才一個時辰,是不是太短啦,要不我們整長一點吧。”東延鎮長摸著胡子,很是不甘心。要知道他的孫子大虎可是第一個發言,而且吐字清楚,比好些七八歲的大娃娃都上得了台麵,很是給他麵子。


    “再長就聽不進去啦,你沒看見那些娃娃後麵都有些坐不住了麽。”許哲還沒說話,西蜀鎮新任鎮長就吭聲了。西蜀原先的鎮長是郝少英,郝家覆滅以後劉家就成了西蜀鎮的第一大家族,劉大根這個家族的頂頭人自然成了西蜀新任鎮長,更不用說他兒子劉大芳還成了邕城新任衙役,給足了劉大根麵子。


    做為許哲一手提拔的劉家,自然以許哲馬首是瞻。不止是平日的工作中積極配合,就算這些小事也是以許哲的方向為前進的道路。


    “是啊,老潘,教課之前都說好了,還是別反悔了,反正一會他們還有其他課程要上,也不耽擱我們這些娃娃習字。大虎就是你孫子吧,可別到時候考不過別人啊。”


    要知道許哲可是按著三年模擬九年教育安排的流程,原則上每半旬考一次試,從第一名到最後一名全部數字說話,大紅榜貼出去。不僅是學生得小心,連授課秀才們一個個也是得繃緊了皮,生怕丟了麵孔。


    許哲這次也是黑了心腸,不這樣怎麽把邕城所有家庭都給綁上戰船。給他們一個專心要管的事情,也省的沒事一天到晚的出幺蛾子,隻是可憐了那些課堂裏的孩童。


    “他敢!”許哲一說這話,上延鎮長潘世華就急了,好強了一輩子,可不能在臨老丟了人:“真考個倒數還不丟死我的人。迴頭我就督促他,敢不認真學,老子抽的他娘都不認識他。”


    他這話一說不止在課堂裏的大虎,連周圍的幾個鎮長都打了個寒顫。突然想到自家也有崽子在這裏習字,真要像小許大人說的半旬考試的時候弄個倒數,那自家的臉麵還要不要啦~


    這麽一想,不止大虎,其他娃娃都渾身發冷。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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