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遠說的沒錯,現在上延熱鬧的很。


    各處前來的讀書人把上延聚了個滿滿當當,本來一輩子見不到幾次的讀書人現在一群群紮堆出現。因為沒有專門運人的船隻,上延鎮長隻能把之前的采砂船臨時拆卸一番,當做運人的船隻。那些讀書人也不矯情,一個銅板一個人的也陸續上船,著實讓上延鎮長摸著胡子樂了一把。


    隻是沒幾天,就有去了雍州的讀書人迴來了。原因是雍州的船運雖然發達,但是每日登岸的船隻總是有限的,有些暫且無法上船的人就隻能滯留原處。但是雍州本來繁華,居住不易,想到邕城坐船隻要幾個時辰,居住卻比較雍州便宜許多,很多人就準備暫且住在邕城,等待有船隻路過或者自己有機會上船再走,反正已經和當地的船老大打過招唿,每隔幾日前去探探消息便好。


    一來二去,上延包括東柳就開始陸陸續續有讀書人聚集。這些讀書人雖然各個有文化,卻架不住人窮啊。讀書人多了這代寫書信的行當一日日的往下掉價,沒看著鎮上本來擺攤子的老頭子這幾天幹脆就不出來了麽。身上沒力氣又不可能進山,找不到活計,這一日兩餐的,能有錢買個饅頭的還算不錯,大部分人隻是喝著水瞪著綠油油的眼睛看著鎮上的人,有受不了的就邀請他們上門吃一頓。


    這一頓兩頓的還可以,時間久了就都受不了了,一個個的避著秀才們走。外加上人多地方不夠睡,有些就在路邊角落鋪個鋪子就躺了,弄得兩個鎮的大姑娘平日裏都不大敢出門。上延和東柳的兩個鎮長急的頭發都白了,卻是沒招了。


    正想著上縣城訴苦,許哲來了。


    許哲其實也是被逼來的。


    秀才們沒錢,一個個拜訪起老父母卻是積極踴躍,許哲在縣城蹲了幾天,光顧著接待學子了。一個客套下來,再考校考校功夫,基本也就半天沒了,而且學子貧窮,在許哲的地頭上,走的時候總得給點路費吧。當然,這估計也是那些秀才拜訪的真實目的。


    如果許哲家中有個白來畝田地,或是為官多年,出點血也就出點血吧。關鍵許哲之前就是一貧如洗,也是苦哈哈的窮秀才考上來的,唯一比這些讀書人好一點的大概是許哲統共考了三四次,家裏沒破產而已。這年頭,家裏沒點銀子,真的不適合讀書。


    要說來了邕城,許哲忙著和郝少雄鬥法,這才稍稍淡定。而且邕城本身貧瘠,為官一任,總不能把地皮都刮了吧,還是要悠著點的。也就這幾個月,石頭山的花紅分下來,才開始有些積蓄,家中稍稍緩和而已。


    就這樣,這幾天的秀才拜訪拜訪,家裏估計又要開始咕咕叫了。沒看著許氏又開始偷著模的數小金庫了麽。沒辦法,既然無法躲避,那就迎麵而上吧。許哲想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也就往上延這邊來了。隻是看著上延和東柳這兩個老鎮長看救星一樣的眼神,許哲簡直是亞曆山大:


    他也沒銀子啊~


    可是上延和東柳兩個鎮的鎮長不管啊,你是縣令,現在有事情當然是責無旁貸的,必須上,不上也得上啊。於是許哲就被強夾著來到了碼頭邊上。


    說是碼頭,其實也就是之前開挖時候踩出來的一片空地,因為本身這塊地方是之前采菱船停靠的地方,有曆史遺留下來的幾塊木板墊著,這次開挖河底淤泥幹脆就從這裏開始,逐漸挖大了。


    本來許哲的預計,是準備以後把這邊逐漸鑄造平整,再在河邊上建幾所船隻的停靠點,慢慢的打開架勢。因為本身邕城也沒有什麽著急運送出去的東西,大可以自給自足,靠著賦稅慢慢搭建。


    這可倒好,秀才們一來,直接把自己準備的碼頭點變成了菜市場。因為源源不斷的來人,上延好多村戶都喜歡挑點東西來這邊轉轉,賣不賣的出去另說,光是見著的熱鬧就可以迴去好好嚼一嚼了,要是真的賣出去了,也給家裏添個進項。


    因此許哲見著的,就是各色人等逐一出現,不少人還是許哲認識的。看見鎮長陪著許哲這邊轉喲,一個個熱情的上來‘小許大人’‘小許大人’的叫個不停。來來往往擔貨的,賣魚的,撐船的忙不停歇,乍一看簡直是雍州碼頭的縮小版。


    “這看著還算可以啊。”許哲四處刮刮,雖說到處髒了點,但是治安還算穩定,看來上延和東柳這邊出了大力氣了。


    “喏~”旁邊跟著的是上延鎮長斜著眼睛努努嘴,許哲跟著目光過去,隻看見碼頭空地周圍有坐著好幾個讀書人打扮的,手裏抓著卷書,身邊一個個的放著卷好的褥子,看見許哲看過來,隻是微微點頭,又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子去。


    最近天氣轉涼,晚上席地而睡倒是也不是太熱,不過過段日子天氣再變,晚上睡在外麵可就有寒氣了。許哲看著坐在邊上的幾個讀書人,有幾個勤快的倒是去周邊山林裏麵采了些葉子墊墊,但是大多數的還是直接把褥子一鋪就睡了。


    “他們就這樣睡嗎?”雖說同時讀書人,但是江南地區向來繁榮,五裏一村,十裏一鎮的,而且富貴舍翁,樂善好施者多,許哲十年寒窗,雖說家境不富裕,也沒有體會過露宿街頭的感覺。


    看著上延和東柳鎮長的沉默不語,許哲也知道答案了:“有地方可以安排嗎,土地廟怎麽樣?”土地廟位於上延附近,自從十幾年前最後一任廟祝外出巡遊後就再無人煙。因為疏於打理,早已破敗不堪,但是總比直接宿在外麵好的多。


    “怎麽沒有安排,別說土地廟了,連沒人住的屋子都安排人進去了,就差把自己家騰出來了。”說到這個,上延鎮長也是一肚子苦水。雖然他沒什麽文化,但是對於讀書人還是很尊敬的,總不會讓這群人真的在外麵待著吹風淋雨吧。


    隻是自從水運疏通之後,邕城由於距離雍州行程距離最短,早已成了無法居住在雍州的讀書人們必選之地。來迴一趟不過幾個時辰,簡直比住在雍州鄉下還便利有沒有。隻是對比雍州,邕城簡直小的可以忽視,大批的讀書人紮堆前往,早已讓邕城不堪重負。


    這個問題許哲也考慮過,對著碼頭前麵大片的空地,許哲陣陣發呆。


    “不行就先建倉庫吧!”


    許哲一錘定音,對著一臉疑惑的上延和東柳鎮長解釋:“水運已經通暢,我和安家有過協議,今年入冬前,安家應該就會派船過來收集皮毛。”這事情之前就和幾個鎮長通過氣,因此兩個人都知道的點頭。


    雖然沒什麽商業意識,但是也大概知道如果把皮毛全部聚集在一起由官府統一出麵開價會更加方便,至少也有了討價還價的餘地,因此各位鎮長對於許哲準備聚集毛貨和安家商議的法子並不抵觸。


    “安家商船必然是從碼頭停靠,但是目前碼頭到縣城的路還沒有建好,因此把所有皮毛收集在縣城倉庫費時費力。”縣衙倉庫早在石頭山紅利到手的第一時間就被大家集資修複好了,畢竟涉及到未來冬天的生計,大家比許哲還積極。


    “本來我預計今年就存放在縣衙倉庫,等待明後年縣裏有了結餘在逐漸在碼頭這邊搭建倉庫,用做貨物的臨時停放點。”這個想法已經在許哲腦子裏轉了不少時間了,或者說再對付安家之前,在許哲剛來邕城巡查四方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就已經在規劃了。


    許哲幹脆折了一段樹枝,在地上塗塗改改起來。兩位鎮長都是本地人,對於地形很熟悉,一看就知道許哲畫的就是碼頭這片地方。


    “這裏,這裏,和這裏,我看過了,地底下沒什麽大塊石頭,如果開工搭建的話會比較方便,而且樹木稀疏,隻要將雜樹藤蔓拔一拔,鋪上細土砂石就是條路,還能直達碼頭不繞彎子。”


    “這幾個地方地勢較高,即使下大雨也不會淹掉,隻要在地基上摻些咱們這裏的石粉,就算滑坡也不怕房子垮掉。而且房子是用來做倉庫的,也不需要弄得太高,夠放東西就好了。”說這句話是因為山裏人建房子喜歡挑高了建,畢竟高大才敞亮。但是倉庫是存放東西的,建的矮一些還能省力省人工。


    許哲開個頭,兩位老鎮長就知道味道了。摸著胡子對著地上的圖不停的打量,不時嘀咕幾句:“那這人力怎麽算?”現在大家雖說都不忙,但是碼頭建起來之後人來人往的,隻要有心就能掙著些,要讓人平白來做事,大家肯定不願意。


    “不然就官府出銀子好了,但是現在沒法給,得等石頭山的紅利迴來才行,不過工錢官府可以打包票,絕不過年。”現階段邕城的水運還沒有成氣候,抽稅也抽不到東西,能來錢的隻有石頭山了。


    石頭山因為被郝家常年的運營,采集銷售早已自成體係,不需要許哲等過多幹涉,隻是近些年為了山體休養,已經逐漸減少開發力度了。誰說古人不知道環保,有經驗的老師傅一眼就能分辨這山需要休養。本身許哲接手後也準備再縣城財政有其餘支撐後徹底封山,以便以後的發展。


    隻是如果現在要見倉庫,石頭山的采伐就不能關,說不得還要采伐到年底了。這道理不止許哲懂,兩個鎮長都明白。


    “不然就以勞代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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