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邊說邊往山洞裏走,發現這山洞洞口看上去不大,卻越往裏越是開闊。


    伯勞和飛燕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講得興致勃勃,雲舒意大約是才提到他過世的母親,不是很有心情開口,而流觴也一路沉默,思索著伯勞講的話。


    修仙界幾大宗派近期齊聚苦華寺,商討如何對付魔界作亂一事。


    事情的起因是,幾大宗派之一的玄月觀月前遭到魔族突襲,近三成弟子全數罹難。


    幸而觀主衝霄道長修為深厚,奮勇殺敵,將魔族頭目重傷,才險險保下玄月觀之根本,隻是這猝不及防的一役,也已讓玄月觀元氣大傷。


    衝虛道長深明大義,本不欲連累其它宗門,但據傳那些魔族異常囂張,臨去前還放下狠話,說是三月後必帶來魔界大軍,以玄月觀開頭,血洗人間。


    如此一來,這就不單單是玄月觀與魔界的恩怨,而是關係到整個修真界的大事。


    於是,衝虛道長急急趕往苦華寺告知虛燭大師,虛燭大師慈悲為懷,品性絕佳,是修真界最令人崇敬與信任的前輩,由他來邀請其他宗門商討大事再適合不過。


    聽淩子寒說,前些日子淩耀宇動身去苦華寺,想必便是為了此事,也不知他們商討的結果如何,流觴覺得自己大概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以往魔界安穩,兩界和平,而魔界對臣民的管束也並不嚴苛,不像人界一般有許多雜務,流觴便索性做了甩手掌櫃,大半時間在人界遊山玩水看熱鬧,將所有事務都交給他老爸的心腹手下咫涯處理。


    咫涯是魔界第一戰將,對他爸忠心耿耿,平時冷靜沉穩,上陣殺伐果斷,將魔界交給他打理,流觴從未擔心過。


    但他死後的這幾年,魔界似乎發生了某些變故,也不知是咫涯的決定還是別的原因。


    看來他得盡快迴魔界一趟了,但眼下還是先把裘不足的事解決了。


    前麵出現兩條岔道,幾乎一模一樣,同林鳥夫婦之前也未進來過,也不知道該走哪一條,於是四人決定分頭行動。


    流觴目光在洞中轉了一圈,叮囑道:“這洞中恐怕有什麽機關陷阱,兩位前輩,請務必當心。”


    飛燕心中一暖,笑道:“你和雲峰主也當心。”


    伯勞飛燕率朝進了右邊的洞口,流觴和雲舒意也朝左邊走去,岔道裏比先前狹窄許多,堪堪隻能容兩人並行,且越往裏光線越暗。


    兩人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洞穴內十分安靜,是以當一聲極細微的“吱”聲響起時,兩人都聽得分明。


    那聲音漸漸變大,有些像鼠叫,卻又更為尖利,隱約伴隨著翅膀扇動的聲音。很快,撲撲聲響成一片,一大團烏雲朝他們迎麵撲來,其中亮著無數暗紅的點——是一群長著紅色眼睛的血蝠!


    雲舒意立時旋身擋在流觴身前,同時脫下長袍,注滿了靈力朝血蝠群甩去,一聲聲淒厲慘叫響起,許多血蝠一隻隻落了下來,又有許多隻前赴後繼地飛來。


    血蝠,顧名思義,吸血的蝙蝠,是一種低級妖獸。


    單隻的血蝠沒什麽威脅,哪怕是身手好的普通人都能對付,但它們總是成群結隊地出現,少則幾百隻,多則上萬隻,如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從各個方位攻擊,讓人應接不暇。


    而且,這些血蝠一旦見了血就陷入癲狂,完全不顧生死,直到把那人的血吸光才罷休,不少實力不弱的修士都在它們手裏吃了虧。


    但好在這個山洞狹窄,雲舒意隻須全心應付一個方向的血蝠便可,就是偶爾漏了幾隻飛至身後,流觴也能輕易解決。這群血蝠並未給師徒二人造成多大的麻煩,但著實耽誤了他們一點時間,這大約也是那妖道裘不足的目的吧。


    將血蝠全數殲滅後,雲舒意擦了好幾迴手,最後將衣袍丟了,望著一地的血蝠屍體,蹙眉道:“髒死了。”


    流觴知道師尊愛幹淨,連忙上前開道,將血蝠的屍體踢到一邊好讓師尊落腳——雖然師尊好像也從未落過腳,但腳下方有些髒東西他還是很嫌棄。


    雲舒意麵色稍緩,又叮囑流觴道:“迴去把鞋洗幹淨,不,這雙扔了。”


    流觴自然點頭連連稱是,並自覺地離了雲舒意一丈遠。


    “過來,”雲舒意朝流觴招手,笑道,“不嫌棄你。”


    流觴搖搖頭,下意識退後一步,後背猛然抵到洞壁上,不知觸碰到了什麽機關,他身後的洞壁忽如泥沼一般迅速地陷落,流觴也如被什麽怪力拉扯,身不由己地朝身後跌去——


    流觴見雲舒意朝他撲來,拉住了他的手,最終與他一起隨著洞穴內詭異的塌陷向下跌落。


    雲舒意躺在地上,流觴躺在雲舒意身上。他們落入一處封閉的密室,上方不見任何塌陷的痕跡,四麵的山壁上也沒有任何出口,二人如同憑空出現一般落入其中。


    流觴從雲舒意身上爬起來,剛一動又被按住,雲舒意似在凝神細聽什麽動靜,道:“小心,有機關。”


    言罷,雲舒意伸手在地麵上四處仔細按壓了幾下,確認沒有問題後,方才示意流觴站起身來。


    地麵上是巨石塊拚成的格子,共有二十五格,每格長寬約一人身長,師徒兩人恰好站在最中心的一格上。


    流觴伸出一條腿,遞給雲舒意一個不必擔心的眼神,小心地踏上另一格,踩了踩沒發覺什麽異樣,正要將另一條腿也踏上去時,那一格的石板猝不及防地下沉,一串火焰如地獄勾魂使的長舌一般,從石板下伸出來欲將人吞噬。


    還好早在流觴將腳踏出時,雲舒意就做好了準備,一聽到石板下沉聲立時眼疾手快地把流觴拉了迴來,由於情急,動作有些劇烈,直接將流觴拉進了懷裏,摟緊。


    流觴還是第一次跟自家美人師尊貼得如此之近,他半張臉埋在雲舒意的胸前,從其肩膀上方露出一雙略顯驚惶的眼睛。


    “師、師尊……”流觴小心地開口。


    雲舒意“嗯?”了聲,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流觴的脊背,似乎是在安撫他……大約是以為他被嚇到了。


    “那個……您先放開我……”流觴從雲舒意懷裏掙出來,臉色有些微紅,言行卻十分坦然,他捂著心口道,“我的心髒快得像要跳出來了。”


    見雲舒意似乎不解,流觴索性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讓他感受自己險些在胸腔跳出火花的心,坦誠地解釋道:“您一離我太近,我就忍不住心跳快得像打鼓,重得像打鐵,響得像打雷。”


    雲舒意一怔,掌心附在流觴胸前,感受著他果真如同打鼓、打鐵和打雷的心跳,不知怎麽竟覺得手心一燙。他覺得自己如同捧了顆熾熱的火種,那火種燙得灼人,讓他有些本能的怯意,但其中的光與暖又讓他舍不得撒手。


    “你……”雲舒意莫名喉嚨發緊,語氣便顯得遲疑,“你可知……你為何會這般……”


    “不知道。”流觴誠實地搖頭,苦惱道,“我一見到生得美的人就歡喜,大約是歡喜得有些過了頭……就這樣了。都是老毛病了,以前也總這樣。”


    流觴說完,朝雲舒意投去一瞥,眼尖地看到其耳際一點緋紅,連忙將其附在自己胸前的手拿開,暗自心驚道:這毛病竟還會傳染?!


    聽到那句“以前也總這樣”,雲舒意吊起的一口氣就這麽卡住,放不下來了,喉嚨倒是不緊了,卻是暗自緊了拳頭。


    “哼。”雲舒意拂袖轉過身去。


    這一聲哼得極輕,一向溫潤的眼神此時有些恨恨的,但由於某種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並未將這份不悅表現得十分明顯——


    是以流觴對此一無所知。


    “師尊,您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流觴把雲舒意怔然的神情當作是“若有所思”,把其猛然轉身的動作當作是“恍然大悟”,於是積極地討論起來:


    “這裏應該是機關陣,有些石塊下麵暗藏危機,誰也不知道踩下去等待我們的是什麽,但有的石塊——比如我們所站的這一塊——就是安全的,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分辨哪些是安全或危險的……唔,師尊?”


    雲舒意背對流觴,頭也不迴地抬步走了,完全不在意所謂的機關。


    流觴:“……”


    也是,這樣的機關陣對師尊這樣平時就足不沾地的高人根本就是形同虛設。


    雲舒意如閑庭信步般走到牆邊,手往牆上一觸,毫無阻礙地穿過。


    “不過是個簡單的幻境。”雲舒意喃喃道,迴身一把扛起流觴,穿牆而過。


    那牆如同一道結界,一穿過便從沉悶的密室到了另一重天地。


    牆那邊豁然明亮起來,溪水潺潺,芳草如茵,無數妖獸或躺或坐,相互理毛,怡然其中,儼然一處世外桃源。


    但與一般山穀不同的是,此處竟是四麵山壁環繞,不留一絲罅隙,兼之不可見之法陣,成了難以攀越危穀,看似和諧安樂,實則不過是安置妖獸們的囚籠。


    先前便聽同林鳥說這裘不足恃妖獸為禍,卻不想他竟操控著如此數量的妖獸,也不知是強奪還是誘哄而來的。


    妖獸們如同沒看見兩人一般,梳毛的繼續梳毛,舔爪的繼續舔爪,悠閑得像是富貴公子養的寵物。


    流觴蹲下身,兩眼亮亮地望著腳邊一隻圓滾滾的紫電貂,這是隻年幼的妖獸,有著黑中泛紫的皮毛,兩隻眼睛圓溜溜的,極為可愛。


    流觴小心地摸了摸它的頭,小紫電貂抬起腦袋,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流觴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他向來喜歡樣貌好看的東西,不隻是美人,還有毛茸茸的小獸,但在以往是不可能與小獸們如此親近的。


    大約是魔君身上的氣勢過於迫人,獸類又極為敏銳,無論是魔獸、靈獸、妖獸還是凡獸都離流觴遠遠的,見了他就渾身發抖,難得不怕他的獸類都是身姿雄壯、威風凜凜的高階獸,沒有那般毛茸茸的外表。


    沒想到換了具肉身竟有如此驚喜,流觴愛不釋手地捏了捏一頭幼熊的耳朵,無比慶幸自己死了這麽一遭。


    雲舒意在一旁涼涼地問:“你很喜歡它們?”


    “嗯,喜歡。”流觴認真點頭,眼眸裏亮著快活的光芒,“毛茸茸的,多可愛啊……要是白色的就更好了。”


    雲舒意微微翹起嘴角:“你喜歡白色?”


    流觴握著紫電貂的爪爪,答道:“對,我最喜歡白色的小獸,貓、熊或者狐狸,都很喜歡,我以後一定要養好多好多隻。”


    “熊太笨,貓又太淘氣,都不適合養。”雲舒意狀似認真地點評道,“狐狸就正好。”


    流觴剛想說狐狸也有許多不好,就感覺指尖被電了一下,一陣麻痹的感覺迅速從手指穿透全身,而他身邊這隻紫電貂毛已豎起,身上閃著一道道紫色電光。


    一聲哨音響起,方才還一臉現世安穩的妖獸們迅速從悠閑的狀態中脫離,張牙舞爪朝兩人襲來。


    雲舒意祭出迴雪劍,快速將流觴護至身後,劍光攜著靈力朝妖獸們襲去,所至之處無不淒淒哀嚎。


    流觴眼見著方才與自己親密握爪爪的紫電貂被劍氣掃到,身上綻開一道長長的傷痕,痛苦地嗚咽了一聲,又再次放出電光撲將而來,濕潤潤的眼睛滿是不甘願。


    “師尊,您下手輕點兒。”流觴看得心疼極了,幾乎想伸手攔住雲舒意,卻又知道不能這麽任性,隻得可憐兮兮地與那些小心肝兒們深情對望。


    小紫電貂接收到了流觴的眼神,但顯然沒有正確理解他的意思,兇狠地朝他撲來,爪尖閃著紫色電光。


    流觴連忙閃身避過,明明可以順勢將其一擊斃命,卻又實在下不了手,隻得手足無措地邊躲邊勸導,“你別對我放電了,乖,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小紫電貂頓住,歪著腦袋看流觴,小心地伸出爪子放在他小腿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無辜地望著他。


    流觴一顆心險些被融化,柔聲道:“真乖。”


    小紫電貂又偏了偏腦袋,爪下猛然放電,流觴頓時感覺小腿仿若消失了一般,全身麻痹起來,一時不能動彈。


    “長悠!”雲舒意餘光裏見著了這一幕,一道勁風打來,將小紫電貂擊飛出去老遠,又蹲下身將掌心附在流觴小腿上,注入靈力輕柔地幫他疏通經脈,很快流觴又恢複了知覺。


    “師尊……”流觴剛想道謝,卻見一頭巨猿從天而降,眼看就要一掌擊向雲舒意,嚇得幾乎失了聲,“讓開!”


    雲舒意在流觴小腿上又揉了一把才抬劍迴擊,將巨猿震出十丈遠。


    “你受傷了!”流觴望著雲舒意右手手腕上的血跡,比見那小紫電貂受傷還要心疼。


    雲舒意一劍將麵前幾隻妖獸揮遠,垂眼瞟了眼自己的手腕,這才發覺自己果真“受傷”了。


    他並未被擊中,但手腕上被巨猿的尖利的指甲劃出了一道小口子——真的是非常小的口子,就是普通人也不至於大驚小怪,


    但流觴受不了,師尊身上從來沒有半點傷痕,就是這點小傷都看得他難受不已。再去看那些妖獸,心底那點慈悲通通化為狂怒,隻想將那些東西殺幹淨來為師尊報仇。


    流觴站在原處,衣袂無風自動,他伸出兩手在空中緩慢地畫了個圓,身遭的空氣便如漩渦一般扭曲轉動,地麵霎時飛沙走石,無數砂礫石塊如被巨大磁石吸引的鐵屑飛來,在他麵前聚成一個巨大的球。


    雲舒意被自家乖巧溫順的徒兒突如其來的怒意嚇一跳,忙道:“長悠,你做什麽?”


    但流觴現在哪裏聽得進去?


    當麵前沙石聚成的球大到將他整個人遮住時,他雙手蓄力一推,那巨大的石球便旋轉著朝那些驚恐的妖獸們飛去,驟然爆開,一陣煙塵中許多妖獸瞬間斃命。


    流觴眼裏再無半點不忍,靈活地穿梭於妖獸間,幾乎次次一擊致命,稚嫩的小臉上帶著幾分漠然的殘忍,與平時的模樣相去甚遠,就像……


    一隻真正的魔。


    謙和中掩著傲慢,乖順下藏著暴戾,即使有再多別樣心腸,骨子裏他到底還是魔。


    “長悠!”雲舒意落到流觴身邊,握住他手腕,定定地盯著他的眼睛,心情有些複雜,“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流觴望著雲舒意,眼神依然幹淨純澈,他點頭道:“知道,它們傷了你。”


    雲舒意眼角抽了抽,簡直不好意思把那道已經愈合的小口子稱為“傷”,他歎了口氣,道:“它們不過為人操控,又有何罪過呢?”


    雲舒意心情微妙,對這徒兒難以找到言語來形容。


    由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原因,雲舒意對妖獸向來格外寬仁,即使今天這些妖獸突然發難群起而攻之,他也始終沒有下死手,不然早就屍橫遍野了。


    他試圖將妖獸們定住,但由於妖獸們也是為人操控,所以沒能成功,隻好捏著分寸將它們慢慢擊退。


    但就算他已經無比仁慈,偶爾下手重了點,他這徒兒還不忍心,誰料不過一會兒工夫,方才還心軟至極的徒兒竟出手如此狠辣。


    尤其叫他哭笑不得的是,這徒兒即使在暴怒之中也始終記得將妖獸們區別對待,對小巧可愛的妖獸便下手輕些,若是外貌猙獰的就毫不留情——真是至死不渝的美貌擁躉、嫉醜如仇。


    流觴麵露愧色,乖乖地點頭道:“師尊教誨得是,長悠知錯了。”


    雖然他的行為完全符合魔族的本性,但師尊說他錯了,他就一定錯了。


    雲舒意摸了摸他的腦袋,眼角隨意一掃,忽然發現前麵草叢裏有個什麽小物件,上前撿起來一看,臉上神情未變,眼神卻微微冷下來,他望著掌中物,發出聲近乎溫柔的嗤笑:“子傲,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流觴踮起腳尖,見著雲舒意手中的物件,問道:“師尊,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雲舒意輕輕搖頭,解釋道,“子傲的劍穗。”


    “淩少主的劍穗怎麽會在……”流觴兀自呢喃,忽而想起雲舒意先前的話,驀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您的意思是……淩少主想害您?”


    “動身之前,長青可是去淩虛峰了解大致情況的,但他們沒有一人提到這麽個地方,也沒提到這大量的妖獸,況且……”雲舒意將劍穗收入懷中,“淩雲峰好歹也是第一大宗門,怎麽可能連區區一個裘不足都對付不了?”


    “您早就發現有蹊蹺了?”流觴有些不敢置信,訥訥道,“可是,他為什麽想殺您?”


    雲舒意既不憤怒也不驚訝,嘴角甚至噙著一絲淡笑,他道:“長悠,這世上的明仇暗恨太多了,每天都有人死於非命,想要一個人死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我隻須知曉誰希望我死,至於其中緣由又何必深究呢?”


    流觴怔住。


    雖然說得好像是那麽迴事,不管其中緣由為何,淩子傲意圖害他卻是事實。


    好歹也是同枝連氣的兩家,無緣無故被人當作了眼中釘總是有些傷心或憤怒,但身為當局人,雲舒意卻這般毫不在意,一雙溫潤的眼裏透著些滄桑的淡然,他竟一點也不疑惑,一點也不難過。


    這叫流觴有些難過。


    “那……”流觴試探著問,“迴去後您會報複他麽?”


    “為何要報複?”雲舒意卻似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道,“他不過是隱瞞了些事,在心中祈望我能死於非命,但我又沒死。”


    流觴:“……”


    死了就來不及了啊!……您可真看得開。


    雲舒意微微翹起嘴角,似乎有點微妙的得意,“那麽希望我死卻不敢說出口,隻能畢恭畢敬地看著我好好活著,難道不是很有趣嗎?”


    “聽起來果然很有趣。”流觴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見一男子的聲音隔著老遠傳來,仿若響在耳畔,“隻是……閣下若是真死在這裏,恐怕就不再那麽有趣了。”


    這是裘不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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