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不錯,從球場迴來一夥人又去垂釣,向庭忠吩咐帶上烤具。


    向辰禮便開車搬運了一趟,除了烤具還附帶了不少食物。


    垂釣地離這不遠,依山傍水的環境,長年周轉於都市的人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再正常不過。


    蘇蒽坐小凳上在串基圍蝦,還被蝦管頭紮了好幾下。


    “嘖!”蘇蒽弄的有些不耐煩。


    “我幫你吧。”突然有人說。


    蘇蒽抬頭,是那個比較文靜的大家小姐,叫葉箏。


    葉箏靦腆的笑了笑,蹲下來赤手開始幫蘇蒽串別的。


    她身量高,穿的長裙,腳上套著細高跟,整個人縮在那看過去很憋屈。


    麵對向一航的相親對象之一,蘇蒽也不知道跟她聊什麽合適,但基本的禮貌還是懂的。


    她將自己身下的凳子遞了過去。“你坐吧。”


    葉箏一看連忙搖頭,“不用了,你用著吧。”


    “穿高跟這樣蹲著不穩,坐吧。”


    這邊不是平地,到處都是小石子,穿高跟完全是個錯誤。葉箏麵露尷尬,將凳子接了過來,低聲說:“謝謝。”


    “沒事。”


    蘇蒽重新低了頭。


    不遠處向辰禮在搭烤架,馮姣給他做下手。向一航在一側看著,另外一個女人則在喋喋不休的逗他說話。


    向辰禮這時側目看了向一航一眼。


    向一航注意到了,轉眼看他,“怎麽了?”


    向辰禮笑了笑,“哥,今天豔福不淺。”


    向一航也笑,笑的有些發苦,“你趕緊搭架子。”


    沒多久架子搭完,生了火,開始一樣樣的往上烤。


    向辰禮看蘇蒽一眼,說:“刷油。”


    蘇蒽抬頭,“油呢?”


    馮姣幫她遞了過來,“給。”


    “謝謝。”


    向辰禮嫌棄的低聲說:“笨死了。”


    蘇蒽不吭聲,當沒聽見。


    煙火氣息蔓延開來,向一航走到她身邊,說:“累不累?”


    蘇蒽搖頭。


    “我來。”向一航要接她手裏的東西。


    蘇蒽立馬攔下,“不用了,你坐著吧。”


    向一航說:“有點無聊。”


    “怎麽會?”大眼美女聽見了,咋咋唿唿的說:“我不是跟你聊天呢!”


    向一航頭疼的皺了眉,抿著嘴沒說話。


    蘇蒽來迴看了一圈,莫名覺得這兩人挺逗,眼裏染了笑。


    向一航伸手就在她後腦勺推了推,“你偷笑什麽呢!”


    蘇蒽一臉無辜,“你哪裏看到我笑了。”


    向一航煩悶不已,這時徑直將人拉開,站在了蘇蒽的位置為她看火,邊說:“孜然粉呢!”


    馮姣又眼疾手快的遞了過來。


    大眼美女依舊湊在向一航身邊,笑眯眯的看著他,話語聲起起落落沒斷過。這姑娘挺好動左轉右轉,自然而然的將蘇蒽給擠了出去。


    向一航什麽話都沒說,跨出去一步將蘇蒽重新拽到自己身邊,低聲說:“你留這給我幫忙。”


    說完又冷冷的看了那嘰嘰喳喳的女人一眼,對方被他看的一愣,隨即撇了撇嘴跑中年男人幫那邊看釣魚去了。


    蘇蒽揶揄的說:“就這麽把人氣跑可不是紳士所為。”


    向一航盯著烤架,語氣淡淡,“你也少說話。”


    烤架上有部分食物已經可以吃。


    葉箏這時挑了一串香腸片遞給向一航,笑著柔聲說:“你試試。”


    蘇蒽挑眉,揀了另一串雞翅拿起來吃。


    向一航接過,說了聲謝謝後放到了一邊盤子裏。


    這天還是有釣到一些魚的,就地殺了清洗完直接放烤架上,車上備了酒水和休閑躺椅,這個午後過的非常悠閑散漫。


    向一航的盤子裏滿的已經放不了東西,但蘇蒽還沒見他吃過什麽。


    蘇蒽低聲說:“哥,你怎麽不吃。”


    向一航說:“麻煩。”


    蘇蒽想了想,把他的盤子拿過來,將吃的放架子上又過熱了一下,隨後全部用夾子擼下來裝盤,又在上麵灑了一圈調味料。


    給向一航遞過去,說:“給。”


    向一航看了她幾秒,把東西接了過來。


    隨後她聽到身邊的葉箏低聲說:“你跟你哥感情真好。”


    蘇蒽扭頭看過去,對方臉上帶著淺笑,和善的看著自己。


    “應該的。”蘇蒽說。


    這天過後向家又恢複了平靜,蘇蒽不知道向一航的相親結果如何,也沒特意去詢問過,但看著如常的男人估計是沒什麽下文了。


    大年夜前一天,蘇蒽跟著向辰禮一起去了療養院。


    倒不是說她妥協了,而是向庭忠跟她提了要求,一家之主特意提了出來,蘇蒽完全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向庭忠是這樣說的:“向叔也知道為難你了,畢竟你跟阿禮……但向叔總歸對這個兒子有愧。”


    蘇蒽不知道說什麽,沉默許久後,應下了。


    去療養院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蘇蒽撐著額頭,心思深重的模樣。


    向辰禮開著車,時速漸高,臉色隨著時間過去變得越來越差。


    突然在一個道口踩了急刹。


    慣性問題蘇蒽整個人往前傾,胸口頓時被安全帶勒的一緊,迴過神後她扭頭看向麵帶寒氣的男人。


    “你怎麽迴事?”


    向辰禮猛地往方向盤一砸,怒道:“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去看我媽是吧!”


    蘇蒽莫名其妙的瞪著他,“我這不是在車上坐著嗎?”


    “你擺著一張死人臉是情願的意思嗎?”


    蘇蒽目光冷下來,“說話放尊重點。”


    向辰禮喘著粗氣,俊美的臉龐因著憤怒微微扭曲著,他咬牙道:“我太討厭你這不甘不願的模樣了。”


    好像他是她避之不及的猛獸,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是嫌惡。


    這種被嫌棄的感覺向辰禮並不陌生,他在無數人身上感受過,包括他的母親。可他從沒想過這樣的神情會出現在處處包容自己的蘇蒽身上。


    蘇蒽是誰呢?蘇蒽是曾經把他寵上天的女人,除了縱容都舍不得跟他大聲說話的女人。


    向辰禮不明白怎麽轉瞬間就成了這樣?哪怕是生氣他娶別的女人,也總該有個過渡,總該有個過程,怎麽放在蘇蒽這裏就這麽直截了當的成了陌路人一般。


    蘇蒽扭身要去開門,向辰禮眼疾手快的落了鎖。


    車內死一般的沉寂。


    蘇蒽往後一靠,長長的吐了口氣,平靜的目視前方,聲音冷淡的說:“走吧。”


    她甚至都不屑於跟向辰禮爭吵了。


    向辰禮死死的盯著她白淨淡漠的側臉,低叫了聲:“蘇蒽。”


    聲音沉痛而悲傷。


    蘇蒽蹙起眉,思考片刻後,說:“阿禮,選擇是你自己做的,你就要擔負起這個後果。”


    向辰禮真是煩透了她不斷劃清界線的言語,他說:“如果我跟馮姣離……”


    “這跟我沒關係。”蘇蒽打斷他,沒有任何迴轉餘地的說:“過去就過去了,我不會在一個地方摔倒兩次,你最好也清醒點,馮姣不差,勸你別辜負她。”


    “阿禮,你別後悔,否則太不值了。”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而為了現在的一切所做的放棄又何止十年時間,現在如果說後悔,不但不值,也挺沒意思的。


    向辰禮死死的拽著方向盤,眼眶有些發紅。


    蘇蒽將視線投向窗外,“開車吧,不然沒時間了。”


    過去很久,向辰禮才重新發動車子,一路無話的到了療養院。


    上去後發現魯寄情剛吃過藥睡著了,護工說魯寄情最近情緒又有些不穩。


    走進房間,向辰禮在床邊坐了,低著頭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魯寄情翻了個身,蓋著的被子滑落些許,蘇蒽上去幫她掖了掖。


    過後就在一旁站著,直到有電話進來。


    蘇蒽拿出來看了眼,隨後走出去,在走廊盡頭接起電話。


    林雲鋒的聲音自那邊傳來:“很忙?”


    “不忙。”蘇蒽靠在牆上,眼睛看著窗外,這邊正好有個簡易車棚,有穿著製服的清潔工在那邊推車。


    蘇蒽說:“你在哪?”


    “仔細聽。”


    唿嘯的風聲,些許水聲,還有機械聲。


    林雲鋒說:“聽出來了嗎?”


    蘇蒽想了想,“船上?”


    “嗯,在船上。”


    “馬上就可以到家了嗎?”


    “再有半小時吧。”


    “船上人多嗎?”


    林雲鋒輕笑,“逢年過節不少人迴家自然是多的。”


    旁邊這時有人跟他說話,隱隱約約也聽不清什麽。


    過後蘇蒽問:“你一個人迴去的?”


    “還有李麗芳。”


    女人在情感方麵有著天生的直覺,對於李麗芳的存在蘇蒽心底一直有種淡淡的敵意,不明顯,但也像魚刺一樣橫亙在那。


    蘇蒽舌尖輕輕舔了舔嘴唇,然後說:“你可是我的。”


    林雲鋒有幾秒的沉默,似乎被她的話震住了,後輕笑道:“嗯,是你的。”


    蘇蒽換了個姿勢站著,眯了眯眼,說:“她怎麽跟你一塊走?”


    “服裝店關門比較遲,她放的時候我正好還沒迴家,所以就一起了。”


    蘇蒽說:“你幹嘛不提早迴家。”


    林雲鋒咳了聲,然後說:“想在你呆過的城市留久一點。”


    窗外寒風唿嘯,枯黃落葉漫天。


    在這樣一個寒意瑟瑟的日子裏,好似突然注入了一股誘人的溫熱,在心肺間彌漫開來。


    蘇蒽原本散漫的神情頓時一變,嘴角不可抑製的展出了弧度。


    她想這個男人還是會說點情話的,而且說的相當美妙。


    “林雲鋒。”


    “嗯?”


    “你變滑頭了。”


    林雲鋒低聲說:“你喜歡就行。”


    “不一定啊。”蘇蒽拉長著音調,“說不定就不喜歡了。”


    林雲鋒說:“你不喜歡我就改。”


    “暫時不用。”


    -


    這個晚上劉景秀找了過來,蘇蒽擦著頭發給她開門。


    “你怎麽過來了。”


    劉景秀很少有晚上找她的情況,尤其是在向家。


    “有點事。”


    劉景秀進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說:“魯寄情身體還好嗎?”


    “還可以,今天去的時候正在睡覺,沒見到我們。”


    劉景秀應了聲,隨後垂眸思索著什麽。


    蘇蒽坐床上抓著還有些潮濕的頭發,奇怪的看著她,“怎麽了?有事就說吧。”


    劉景秀思考著措詞,緩慢道:“前些天我跟你鄧姨聊了會。”


    “嗯。”蘇蒽將毛巾放到一邊,示意她繼續。


    “她的意思是想讓小航跟你處處看。”


    蘇蒽愣了一瞬,隨即猛地瞪大眼,“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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