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肥什麽的,以後在本座麵前,切莫再提起這樣的話。”


    閻王爺拿上好的絲絹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手,隨口囑咐著正蔫蔫趴著的小凡人。


    “你已經是本座的人了,這具身體也該是本座的,胖些手感才會好。所以之後,要把之前缺的葷菜全都補迴來。”


    史湘茗悲憤地抬起頭,用雙手捧著自己肉唿唿的臉頰,擠出兩坨圓潤可喜的肉肉給他看。


    “你看,我都這麽胖了!”


    他的聲音甕聲甕氣的,配上這樣孩子氣的動作,落在情人眼中出西施的閻王爺眼裏看來便是順眼的了不得。便湊過頭去,在他鬆鼠般鼓起來的麵頰上伸出豔紅的舌尖輕輕舔了一口。


    濕冷的觸感滑過,史湘茗張大了嘴,忙將手收了迴來。


    他怯怯地提示道:“我昨夜已經很累了......”


    “所以呢?”閻王爺似笑非笑看著他,好整以暇地等待下一句話。


    “所以,所以我們今日要做一些能夠離開床的活動啊!”


    史湘茗的表情很是真誠,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呀眨,倒惹得閻王爺輕聲笑起來。


    他正想再說些什麽時,忽見房中又是一陣黑風起,一黑一白兩個人影逐漸顯現出來。閻王爺的表情猛地一凝,瞬間站起身來,很是嚴肅地把那兩個人像是打鼴鼠一樣給重新按了迴去。


    世人雖不知閻王爺究竟是何等模樣,但是對黑白無常卻是熟悉的很。街頭話本中,也常有這兩位負責在人間收魂的神仙身影。一黑衣一白衣的標誌性搭配更是無比引人注目。


    萬一讓小凡人認出來了,豈不是還得費力解釋一通?


    閻王倒也沒想過瞞著他,畢竟已經是自己圈養的人了,自然得知道自己養得起他才行。隻是史湘茗對鬼魂的懼怕程度實在是太深,而他又偏偏是與那萬千鬼魂打交道的人物,若是讓到口的美食跑掉了,豈不是令人心塞?


    因此,閻王爺打定了主意,要在暴露身份一事上徐徐圖之。


    史湘茗狐疑地看著那瞬間被打迴去的兩個身影,茫然道:“那是?”


    “不過是兩個妖精罷了。”美人淡淡道,笑的很是雲淡風輕,“怕是來找我有些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史湘茗“哦”了一聲,便不再問。他原是有些害怕這些東西的,自然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自換了出門的大衣服,穿了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係著五色蝴蝶鸞絛。頭上勒了二龍搶珠的金抹額,襯的整個人愈發精巧了,像是捧在手心的瓷娃娃。


    “我去與嬸娘請安,”他道,一迴頭卻發現紅衣美人也優哉遊哉跟了上來,登時驚訝道,“你也要與我同去?”


    “自然,”閻王爺不緊不慢道,“他們都看不到我,你且放心。”


    史湘茗想了想,點點頭,便徑直往正房去了。


    保齡候夫人錢氏正與自家女兒敘些家常話兒,忽的聽聞二公子來了,忙令人把簾子打起來。“我的兒,你今日怎麽來了?”她笑道,又梭巡了一下史湘茗今日穿的衣裳,微微一點頭,“這衣裳好,隻是到底有些舊了。明日,讓她們再給你做兩套新衣裳。”


    “多謝嬸娘了。”


    史湘茗脆生生應了,卻也往她的下首坐了,狀似不經意道:“姐姐怎麽不在?”


    話剛出口,他便覺著錢氏的身子僵了下。隨即笑道:“湘茗,你怕什麽不知道,你姐姐前日被人退親了。眼下正難受著呢,都不怎麽出房門。”


    說罷又不禁蹙眉,輕歎道:“真真都是那榮國府惹出來的禍。他們家那個寶玉,怎麽能這樣輕易便闖入女孩兒閨房去?如今雲丫頭的婚事不妥當,我的雪兒也......”


    之前便避到了屏風後的史湘雪眨眨杏眼,心中亦滿是憂慮。


    “我竟不知道這些,”史湘茗笑道,“隻是姐姐畢竟年紀小不懂事,若是做錯了什麽事,嬸娘自然會好生教育她,切莫讓她因著此事耽誤了名聲。”


    錢氏一時不由得大為詫異,瞥著史湘茗的臉,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素日凡事不管的小少爺竟會說出這般為他姐姐著想的話,心裏倒是增了幾分感歎。她幽幽道:“這是必定的,雲丫頭畢竟是我們家的,斷然沒有了讓外人隨便欺負了去的理。況且也未糟糕到如此程度,衛家是個厚道的,並不曾說大肆宣揚些什麽,對外也隻是說八字不合罷了。雲丫頭雖然再嫁不得衛家那樣出類拔萃的人家,卻也能嫁個次一點的,倒也不錯。”


    史湘茗聞聽此話,方安下一顆心來。他原本擔憂的,便是錢氏為了史湘雲的名聲,將她許與寶玉為妻。他是見過寶玉的,雖則也是個美人,可卻總喜愛啃丫鬟口上的胭脂,那日被史湘茗撞見了,也一點羞澀也無,反而笑嘻嘻拉著他說了好些胭脂的炮製之法。


    他的心裏,並不願自己的姐姐嫁與這樣一個與丫鬟隨意調笑的人。


    錢氏笑道:“若是有了合適的,我定會讓人先跟你說一聲的。你且放心。”


    史湘茗也抿唇一笑,配上他的娃娃臉,愈發令人想揉揉他的臉了。


    他這邊走後,錢氏瞅著他的背影,也少不得感歎幾句。


    “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平日看著雖不好,可關鍵時候,還是會為姐姐出頭啊。”


    史湘雪點點頭,低聲道:“是呢,那樣萬事不管的一個人......”


    “你哪裏知曉,”錢氏笑睨了她一眼,與她道,“當年定下衛若蘭,也有他的意思在裏麵呢......就是他向賈府那個賈琅打聽過後覺得人品甚好,才同意我與衛家結親的。這次卻也不是第一次為他那個姐姐操心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賈琅今日難得有了些閑暇,與水溶一道去城中明月樓用午飯。還未到那樓下,便見旁邊一家素來生意甚好的糕點店裏轉出來一人,眉目清秀,一身藍色錦袍襯的清姿非凡。


    “柳大哥?”


    賈琅一眼認出了他來,見他左手拎著滿滿一包的糕點,心頭著實覺得奇異的很,不由得笑道:“柳大哥這是做什麽來了?”


    再看一眼,卻登時間恍然大悟了,輕拍自己額頭道:“該打,該打。除了與林姐姐買桃酥,還能有何緣故!”


    柳淩鶴笑看了他一眼,卻也不曾否認,隻把那桃酥收好了。


    賈琅猛地想起這家向來是做桃酥最好的,口感酥脆,又香味濃鬱,一時也被勾動了口舌之欲,登時眼巴巴看向水溶,道:“我也想吃。”


    水溶忙上前去與他買,誰知這家生意甚好,還未等排到他時,便已經沒有了。


    瞥見自家小受瞬間蔫吧下來的表情,水溶心中不忍的很,忙上前拍拍他的頭。隨即便笑著,看向了一旁立著的柳淩鶴。


    !!!


    靈河大大被他那麽一看,忽的便生出了寫不好的預感。下意識,便將手中提著的紙包往身後藏的更嚴實了些。


    “交出來。”水溶慢騰騰與他道。


    靈河一個勁兒搖頭。


    這不行,這是要給他媳婦的!


    “你不打算交與我麽?”水溶驀地展顏一笑,他本就生的麵如冠玉,這一笑更是春風送暖,幾乎能讓人沉醉進去。可熟知他本性的柳淩鶴,卻從中看出了濃濃的威脅意味,登時便欲哭無淚。


    不帶這樣欺負神仙的!


    【隻是為了一包桃酥......這是要爆發第一次天庭大戰了麽?】


    【為了哄媳婦,這兩位也著實是拚了啊......】


    玉帝很是痛心疾首,【這樣下去,我天庭的威信何在?】


    【......天帝,這個天庭何時有威信可言了?】


    “若是不交出來......”


    他含著雲淡風輕的笑,將手放到了柳淩鶴的手腕處。靈河登時大驚,因為對麵這位神仙,扣住了他的姻緣線!


    水溶輕飄飄做了個扯斷的動作,柳淩鶴登時咽了口唾沫。


    “給你給你,都給你了。”


    他二話不說,把整個紙包全都塞進了水溶懷中,隨即幾乎要落下兩行清淚來,忙不迭地騎馬去別處找些吃的與黛玉送去了。


    這下,水溶歡天喜地地把桃酥放到了賈琅的手裏:“可開心了?”


    目睹了全過程的賈琅木著臉看他:......


    槽點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從何吐起啊!


    而且我並沒有要和林姐姐搶吃食的意思啊?最後究竟是為何會發展成如此模樣的?


    為了一包桃酥,連威脅別人姻緣的事也幹的出來......賈琅一邊往嘴中塞了一塊,一邊義憤填膺地想,這簡直是再無恥不過了。


    “不是為了一包桃酥。”水溶看了眼他的表情,登時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了,不由得輕聲笑了下。


    賈琅茫然地望向他,嘴邊還沾了些碎屑。


    “是為了你的桃酥呀,小呆瓜。”


    青年伸出手來,替他細細把嘴擦拭幹淨了,“若不是你想吃,便是有十包百包,我也不屑於與他搶的。”


    賈琅登時有些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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