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又對潘景霖說:“把萱萱放在地上吧。”


    潘景霖一怔,他們誰都沒有告訴這女人,林雨萱的名字,她竟然直接就叫了出來。


    看來她還真不是普通的女人。


    潘景霖看了看大殿的木質地板,就把林雨萱身上的毛毯展開,鋪在了地上,然後把林雨萱平放在地板上。


    林雨萱的身上,穿著長袖的睡衣睡褲,光著腳丫子。


    潘景霖仔細地給她整理好衣服,讓她看起來就是很整潔的樣子。


    那女人看著潘景霖,眼眸中無波無痕。


    她一伸手,手中就出現了一張用朱筆寫的黃紙符。


    她手一揮,那黃紙符就自動飄到了林雨萱的頭上,圍著她的頭轉了三圈,她低喝一聲,“出來吧。”


    眾人眼瞅著林雨萱的身子一陣抽動,似乎很痛苦地呻吟一聲,然後就不動了。


    那女人又揮動雙手,每隻手裏都飛出兩道符,就像是四道金光,圍著大殿飛了幾圈,然後消失不見了。


    而圍著林雨萱的頭的那張符,又迴到女人的手裏。她起身走到供桌前,在香上把那道符點燃了,燒成了灰,落在一個小茶碗裏。


    她拿著茶碗,到了大殿一邊的飲水機裏,接了半碗水,走迴來,遞給潘景霖,說:“給萱萱灌下去。”


    潘景霖看著茶碗裏的紙灰水,一臉懵逼,這玩意能喝嗎?


    麵對他的疑惑,那女人似乎不悅,催道:“快點。”


    潘景辰連忙說:“哥,給萱萱喝了吧,喝了她就能醒過來了。”


    潘景霖這才接過茶碗,一手抱起萱萱,把水給她喂了下去。


    那女人又坐迴了蒲團,兩手在胸前合十,嘴中念念有詞。突然她的身子一顫,然後哭了起來:“萱萱,我的孩子啊……”


    三個人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而躺在地上的林雨萱,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片刻的茫然後,她忽然就從地上坐了起來。


    那女人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幾乎是撲了過來,抱住林雨萱抱頭痛哭:“我苦命的孩子啊,你何必這麽折磨自己呢?”


    林雨萱一怔:“媽媽?你是媽媽?”


    林雨君也從驚愕中醒悟過來,可能是媽媽上了那個女人的身。現在這個聲音,是媽媽的聲音!


    她一下子就哭了,她幾乎跪爬過去,抱住那女人,哭道:“媽媽,是君君不好,沒有保護好姐姐!”


    那女人抱住君君,三個人抱頭痛哭。


    潘景霖和潘景辰都傻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個死去多年的人,怎麽可能還會存在?


    可是他們分明也能辨別出,這個聲音,和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是不一樣的。


    而且就算是那個女人要想騙人,她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她怎麽會知道,林雨萱一直在強迫著自己,要為父母報仇呢?


    真的太玄乎了!


    而且潘景霖還注意到,這個林雨萱,是第二人格的林雨萱!


    而現在外麵並沒有下雨!


    那個女人,竟然把第二人格的林雨萱給召喚出來了,那麽以後是不是第一人格的林雨萱就徹底消失了?


    潘景霖隻覺得有人在他的心髒上捅了一刀,痛徹心扉。


    他知道,自己雖然一直都在告誡自己,無論哪個人格的林雨萱,都是林雨萱,他一樣都愛,可是他騙不了自己,他還是偏愛那個呆萌的林雨萱,那個對他無比貼心的林雨萱!


    這時,那個女人,摟抱著林雨萱和林雨君,滿臉的慈愛:“萱萱,君君,媽媽能還見你們一麵,媽媽就滿足了。”


    兩姐妹抱著她痛哭。


    那女人說:“孩子們,不要哭,我一直舍不得離開,就是舍不得你們。你們都好好的,媽媽才放心。”


    林雨萱哭得幾乎背過氣去:“媽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去參加那個比賽,我不該讓爸爸媽媽帶我來這個地方……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爸爸……”


    那女人忍著悲傷,為林雨萱擦著眼淚說:“傻孩子,不要這樣想,你一直是爸爸媽媽的驕傲。人早晚有一死,雖然我和你爸爸死得慘烈了點,但是,他救了你,你能活下來,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那個人做到了對我的承諾,所以,媽媽不恨他。”


    “可是他害死了你和爸爸,我不會原諒他的,我一定會殺了他為你們報仇的!”


    “傻孩子,哪有那麽多的仇啊,那隻是意外,不是他本意。而且,你就算殺了他,我們也活不迴來了。君君說,他很愛你,他在拚盡所有來補償你,這就足夠了。所以,萱萱,放下仇恨吧,媽媽已經死了,隻要你們好好活著,媽媽就開心了!”


    “媽媽……”


    “萱萱,你已經活得夠苦了,不要再難為自己了,做你想做的事,愛你想愛的人,你和君君能夠幸福,媽媽在地下也就笑了。你們還記得以前嗎?以前媽媽總是擔心你們會找個什麽樣的婆家,既然現在,你們和他們剪不斷,理還亂,就順應自己的心吧。”


    “媽媽,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林雨萱這六年來,心心念念的就是為爸爸媽媽報仇,如果不能報仇,她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那女人心疼地抱著林雨萱,說道:“萱萱,媽媽知道你的心,你是總覺得對爸爸媽媽愧疚,可是人生哪能沒有遺憾呢?我和你爸爸的遺憾,就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你和君君互相扶持著,好好的活著,好好地幸福著,把爸爸媽媽沒能享受到的幸福,都享受到,就夠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走了。萱萱,不要讓媽媽再帶著遺憾走,告訴我,你會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執著仇恨了!”


    “媽媽,不要走,要走,就帶我走,我不要留下來,我受夠了……”


    林雨萱哭得聲嘶力竭,緊緊抱著那女人不鬆手。


    那女人強忍住的淚,再次滑落,她有些生氣地推開林雨萱,怒道:“你怎麽可以這樣?你走了,留下你妹妹一個人,孤零零的怎麽辦?你必須給我好好活著!記住我的話,好好活著……”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潘景霖意識到,可能林雨萱的媽媽要走了,他就連忙鼓起勇氣,跪爬了上去,連連叩頭,說道:“謝謝媽媽能原諒我的罪惡,謝謝你和爸爸能寬宏大量,還能讓萱萱和我在一起,請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萱萱,不會辜負您的寬恕!”


    那女人轉頭看向潘景霖,有些喘息地說:“是你,果然是你!六年前,我就說過,隻要你救了我的萱萱,我就不會恨你。你做到了,謝謝。以後她們姐妹,就拜托你了……”


    她又轉向兩姐妹,眼中含著淚,“萱萱,君君,我的好孩子,再讓我看你們一眼。你們長得真漂亮,比我年輕的時候還漂亮,媽媽很驕傲。好好活著,好好活著……”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最後,她的頭一低,身子軟在了兩姐妹的懷裏。


    兩姐妹聲嘶力竭地大哭:“媽媽,媽媽不要走……”


    足有一分鍾,那女人才蘇醒過來,她推開兩姐妹,絲毫沒有感情地說:“你們媽媽已經走了!”


    兩姐妹抱頭痛哭。


    那女人又拿出兩張符,疊成了七寶星狀,遞給潘景霖,說:“今晚淩晨時分,你把這兩張符,拿到她們爸媽的墳上燒掉,多少點金銀元寶,紙錢之類的,就沒事了。”


    潘景霖雙手接過,伏身跪謝。


    那女人看了看潘景霖,又看了看林雨萱,說:“你們八字不合,若勉強在一起,恐有生離死別之苦,你做好心理準備!”


    潘景霖身子一顫:“夫人是想讓我對她放手嗎?”


    那女人搖搖頭:“她個性偏執,注定是你的紅鸞之星。你隻要堅定不移,也會有變數!總之,好自為之吧!”


    潘景霖躬身:“謝夫人指點,我定護她周全,她若有劫,我願身受代之。”


    那女人點點頭,就不再說話。


    潘景辰往前跪爬了幾步,小心翼翼地說道:“阿姨,你還記得我吧?我從小和長言一塊玩,是好哥們。您給我看看唄,我能不能……”


    他想問,我還能不能雄起,成為真正的男人?


    但是終究有些難以啟齒,就沒有說的那麽明白。


    那女人一直嚴肅的臉,竟然笑了一下,說道:“我當然還記得你,當初帶著長言胡鬧的,就有你。不過你呢,福報還是不淺的,好好珍惜眼前人,一切都有可能。”


    潘景辰高興了:“也就是說,我有可能好?”


    那女人又笑了笑,說道:“今天晚上陰氣重,她們姐妹身子弱,就不要去墓地了。現在沒事了,我累了,你們走吧!”


    潘景霖和潘景辰又鄭重地磕了個頭,才走向林雨君和林雨萱。


    林雨萱悲傷過度,又暈過去了,隻不過身子已經不燙了。


    潘景霖依然把她用毛毯裹好,抱起她,走了出去。


    潘景辰攙扶起林雨君,跟在後麵。


    四個人迴到潘景霖的別墅,潘景霖把林雨萱抱迴臥室,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林雨君終究不放心姐姐,也不知道姐姐醒過來後,是個什麽樣子,也沒有離開。


    她不走,潘景辰當然也不走,就一直在客廳裏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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