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村裏眾人則是托了小刀在城裏銀樓打了一副銀鐲子,表麵都是純銀打造的,但內裏卻篆刻了十八家的形勢,意為老熊嶺十八家共同祈福,祈盼筱芸康寧喜樂的。

    再加上鐵夫人送的這個玉牌,還有京都那裏送來的大堆首飾的。

    這些東西加加起來,不必說,先前定下的那些,都要重新在拿出來,堆放在一起,在繼續推翻再搭配篩選了。

    世上最難的就是無米之炊,而如今是糧食多的不知吃哪樣好,所以,這會巧婦們再犯愁也是甜蜜的憂愁。

    於是,婦人們邊吃邊討論,之後也不管吃喝的熱火朝天的男人們,就直接班師到後院正房,開始挑挑揀揀起來了。

    就這樣,弄了大半天,最後,定了村人準備的一套素色襦裙,配上了那對銀鐲子,還有金枝親手繡的一方羅帕;陳家送來的一套曲裾深衣,之後再配上陸老三的簪子;還有鐵夫人和風娘準備的一套長裙禮服,料子是院長夫人送來的,再配了一套紅寶石頭麵,這套首飾不必說,肯定出自高仁千裏送來的包裹裏挑出來的。

    她們婦人們倒是在一旁興致高昂的,折騰筱芸把三套衣衫和首飾都換了個一遍,之後這才心滿意足的踩著燈光迴家去了。

    看到她們離去後,筱芸累的如同小狗一般吐了舌頭,被鐵夫人照著腦門拍了一記,就趕緊老老實實預習起及笄那天的程序和禮儀了。

    好了,不說這會老熊嶺這裏是如何忙碌著辦理及第禮了,說迴這頭京都得情況吧!

    天上的星星調皮的眨眼睛,不時躲進雲層裏偷笑,偶爾扭頭看看依舊燈火輝煌的京都,又被中間那座至尊至貴的皇城吸引了目光。

    光明殿裏,手臂粗的牛油蠟燭點了一根又一根,照的角落都是亮光閃閃。

    此刻長條桌上,堆滿了奏折,不管是六部的,還是內閣的,但凡白日送到養心閣的,晚上都會出現在這光明殿裏麵。

    當然這事,極少有朝臣知道。若是知道了,怕是所有人都會驚訝皇帝對待太子,既然會如此親近和信任。

    馮莫寒揉揉幹澀的眼睛,抬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福公公趕緊在屋角的白玉盤裏填了一塊冷梅香餅,冷冽的香氣慢慢逸散開來。

    幾個守在門口的小太監和宮女,原本有些昏昏欲睡,這會嗅得香氣都是精神一震,悄悄抬頭掃了一眼主子,見他並沒有吩咐,這才偷偷鬆了一口氣,卻聽主子開口吩咐道;好了,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聽此,小太監和宮女們都是聽得一臉感激的,見此,福公公瞪了他們一眼,卻是擺手示意他們趕緊撤出去,之後關了殿門,小聲問道;主子,需要奴才給你換壺新茶嗎?

    馮莫寒起身,在地上走了兩圈,並沒有迴答他什麽,隻是開口卻是問了一句道;對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啊!

    聽此,福公公迴答道;啊,迴殿下,今天是臘月十七了,怎麽了。

    “哦,已經十七了啊,還有三日…”

    馮莫寒眼底閃過一抹思念,明亮的眼眸裏好似映出了心上人的模樣,多少天沒見,也不知道,她這會兒在做什麽。畢竟現在天氣如此寒冷,她有沒有穿上他獵到的白狐披風。還有先前的地動,是不是會讓她夜裏驚醒,擔驚受怕的…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此刻都恨不得自己後麵可以長雙翅膀,瞬間飛到那座山嶺上的大院。可惜,他身為太子,身為男兒,身為她的心上人,總是有很多事要做,要謀劃的,他要為他們的未來鋪下一條平坦大路,之後,他還要風鳳光光的接她進京,要她站在他身旁,看看他的江山,他的天下,他要與她一起分享…

    想到這裏,馮莫寒道;嗯,不必了,你給我煮一碗餃子過來就好。

    聽此,福公公趕緊應下,扭頭卻是苦了臉。畢竟,前幾日外邊秘密送來了一箱子東西,除了幾件手藝粗陋的衣衫鞋襪之外,就是幾布袋凍餃子。主子見了像寶貝似的,一樣讓他收起來,每每吩咐廚房煮一碗過來給他做宵夜,那就是主子又要熬夜了。

    他常常懷疑,這餃子的餡料不是肉,而是提神醒腦的神藥,否則,不然主子怎麽吃了就疲憊全消,像打了雞血一樣。可惜,主子連皇上那裏都舍不得送一碗,更別說是賞他嚐嚐了…

    朔風送寒歸,冰雪迎春到。臘八過了之後,日子就像被貓攆的老鼠一般瘋狂亂竄,眨眼間就到了二十。

    這天,還沒等天色大亮,整個老熊嶺就都忙碌了起來。

    畢竟,三天前,陸老爹就已經發了十幾張請帖,盡皆發是他當年讀書時候的同窗,還有陳家老兩口,甚至是府衙的新師爺都請了。之所以沒有直接送帖子給趙高,也是給雙方一個緩和的台階。貼子給了師爺,若是來了府尹,那是陸家臉麵大,若是府尹不來,那誰也說不出陸家“高攀不成”之類的酸話說。

    畢竟,之前陸老大成親,還有先前那幾場大宴賓客,都是在嶺下辦置的。而如今筱芸及笄了,卻是要放在本家宅院裏辦理的。但老熊嶺上有太多不能被外人窺探的“秘密”了,於是,整個老熊嶺的鄉親們,昨日就分好了差事。

    有負責村口引領客人的,有負責端茶倒水的,當然,也有負責看守地窖和鹿欄的,各家暖棚也要留人看管。

    當然,最忙的還是陸家大院了。

    男子們忙著搭棚子遮風雪,女人們則準備食材,燒茶,點心的。淘氣小子們則穿的喜氣又幹淨,跑去村口當引路小童。

    各家的閨女們,不管是爭沒爭到讚者和有司位置的,都聚到了陸家後院,一來伴著筱芸說笑玩鬧,二來也打算開開眼界。畢竟,農家的姑娘的及笄禮太過簡單,日子富庶的,還能換套新衣裙,得一隻銀簪子,日子貧苦的,不過就是一身幹淨舊衣衫,給父母行個禮,挽個發髻插上木簪也就罷了。

    但陸家怎麽說也算是書香門第,日子富庶,筱芸又是陸家和整個老熊嶺的寶貝疙瘩,這及笄禮,他們肯定就不能簡略了,置辦起來極是隆重。

    前院,中門大開,紅色的地氈從門外一直鋪到堂屋門口,又左右延伸開去,左邊就通過遊廊到了後院的正房,右邊就是到了西廂房。

    西廂房裏,早就撤掉了孩子們的書桌,隻留了那麽兩張圓桌,放了素雅的白瓷青花茶具,每桌四碟子點心,另外配了十幾張椅子,做了女客的暫歇和吃酒之處。

    韓姨母帶著青花青玉住的東廂也收拾了出來,擺了新被褥和引枕靠墊之類,裏側放了六扇的花鳥屏風,遮蔽了洗漱和恭桶等物,備著女客們方便和小歇。嶺下山口,後生們穿了新衣衫,合力大開了木柵大門。

    而達庫等十幾個草原人如今養得極好,守在大門兩側,彪悍的模樣,惹得來客都不由的多看了兩眼。

    日上三竿時候,陸家門前已經停了七八輛馬爬犁。風雪天,馬車不好行路,能工巧匠們把爬犁上安裝了轎棚,倒是同車廂沒什麽區別。一樣的能坐能臥,還可以放了取暖的炭盆,倒也舒坦。

    所以,來客們進門時候,倒是沒有什麽狼狽之色。

    陸老爹迎了男客們進堂屋喝茶說話,女客們就進了西廂房。

    陳掌櫃老兩口來的最早,陸家又沒有主母,陳夫人就幫忙招唿女客們。

    上門的女客多半是陸老爹同窗友人的家眷,自持家裏也是書香門第,帶了閨女來觀禮,很有幾分給陸家顏麵的高傲之意。

    但從嶺下山口進來,到這就坐的廂房,她們都是暗暗有些吃驚。

    傳言雖多,但對於她們這些不出門的婦人來說,對老熊嶺的印象多半還停留在“窮山惡水”四個字上,對於陸家,還隻記得陸老爹喪妻,三兒一女沒娘,吃了上頓沒下頓…

    但此刻看看這桌上的茶具,清一色的官窯白瓷,芙蓉花開四瓣,每瓣都擺了一色點心。豔紅的棗泥糕,雪白的涼糕,金黃色的酥脆小麻花,紫豔豔的玫瑰鬆子仁蜂糕,真是色澤明麗又引人食欲大增。

    院子裏來往的村人也都是穿了新衣,雖然隻有少數人著綢緞,多半還是棉布,但那抬頭挺胸笑意盈盈的模樣,就是瞎子見了,也能猜到他們老熊嶺,現在家家戶戶的日子必定好過。

    偶爾有事差遣門口的小童,小童行禮迴話都是極伶俐,不似仆役,卻比仆役更規矩守禮。

    這件件事情下來,都是讓來客們嘀咕不已。陳夫人看在眼裏,卻裝做不知道,偶爾笑眯眯勸了眾人喝茶吃點心,若是被他們拉著探問兩句,她都是委婉應和兩聲。

    好在,不過兩刻鍾的時間,及笄禮就要開始了。

    正是這樣的時候,趙高就帶著師爺,還有一車的厚禮上門來了。

    這不,趙高剛下車,就說道;哎呀,路上雪大,實在難行,本官沒有來遲吧…

    一府衙的父母官,土皇帝一樣的存在,誰當真會開口責怪他。

    陸老爹親自迎了趙高進門,一眾人都驚奇的幾乎要把眼珠子掉出來了,而這邊的老秀才們,更是誠惶誠恐上前見禮。早就聽說陸家得了三子先生的提攜,脫了一場大難不說,還同府尹搭上了線。他們原本是不信的,畢竟陸老爹,他是多麽清高倔強的,他們這些同窗太清楚不過了。

    沒想到,今日居然可以親眼見到府尹大人,上門來觀禮賀喜,看樣子傳言果然不假啊。

    西廂房裏的婦人們問詢了幾句,也是驚奇的厲害,紛紛探頭悄悄望向正堂。

    倒是老熊嶺眾人照舊忙碌,沒覺得怎樣惶恐,畢竟,他們已經見過兩三次,算是常來常往的老熟人了。更何況,這知府每次來對待他們很客氣,待筱芸一家更是巴結厲害,顯見有所求啊。誰會懼怕一個求上門的人呢…

    而後院裏,筱芸的正房裏,正式熱鬧的時候。一眾閨女們剛剛看過筱芸的衣衫首飾,都是羨慕歡喜的不成。及笄過了的閨女更加是嚷著要老娘補銀簪子,沒及笄的閨女則鬧著要新衣衫,惹得幫忙的婦人們都是敲了自家閨女的腦門笑罵。

    其實,她們也就嘴上說說而已,畢竟,哪個老娘不疼閨女,閨女也隻是同老娘撒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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