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筱芸的解說後,其中一位小婦人道;“這個…筱芸啊,這糞尿也太髒了。平日家裏都是孩子爹收拾茅房,我都嫌棄的不成,不讓他裏外洗幹淨就不能上炕。你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姑娘,要這東西做什麽?”

    另外一旁的小婦人也道;“就是啊,這也太髒了!若是你不願要苞穀麵做束脩,那換成粳米或者皮毛都成,怎麽也不能是那醃臢物啊!”

    小媳婦兒們也是七zui八舌,很是不理解陸筱芸為什麽要這麽古怪又髒汙的糞尿做束脩。

    一個女人頂一百隻鴨子,被七八個小媳婦兒包圍的陸筱芸被吵得腦袋嗡嗡響個不停,趕緊舉手投降。

    陸筱芸無奈道;“嫂子們,我錯了,都怪我沒有說清楚。”她借著給眾人倒茶的功夫,趕緊鑽出了包圍圈,“嫂子們不要誤會,糞尿是髒了些,但我在書上看到過,糞尿整治好之後最是肥田。開春之後,我打算試試。但是我家裏就這麽幾個人,馬糞又性熱,容易燒莊稼根須,我才開口同嫂子們討一些呢。”

    大家聽完陸筱芸的話後,都異口同聲道;“真的?”

    看到眾人還是一臉不信的樣子,陸筱芸實在沒辦法拉了劉嬸子幫忙,劉嬸子想起先前的糖葫蘆,還有陸家常有的新鮮吃食,倒是對筱芸的聰慧有些信心,於是遲疑著勸說道,“行了,筱芸聰明著呢,怕是討要糞尿真有大用處。左右咱們家裏也沒用,就都給她算了。若是春日裏,筱芸拿這糞尿沒用處,咱們再裝了苞穀麵送來就是了。大家夥覺得如何呢?”

    聽著劉嬸子的話後,大家都覺得這話很是有道理,眾人互相對視一眼也就應了。

    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兒,小媳婦們就紛紛告辭迴家了。

    孩子讀書,在任何家庭來說都是大事,特別是身為獵戶,更盼著兒女能學個一字半句,萬一能脫離刀口舔血,整日同野獸鬥生死的命運就更好了。這都是為娘親的不容易啊…

    自從家裏媳婦兒出了門,老少都抻長了脖子等著,好不容易盼迴了人,免不得就要拉著仔細問問。

    於是,大家夥們都把陸筱芸討要糞尿做束脩的事,沒有片刻就傳遍了整個老熊嶺。

    有些性子急的漢子已經是指了媳婦兒罵開了,“是不是你又小心眼兒了,不願意給陸家糧食做束脩,筱芸一生氣才要了這些髒東西?”

    看著自家的男人這樣說自己,她很是無語道;“不是,筱芸真的就要糞尿做束脩,不信你們去問劉嬸子!”

    小媳婦兒們委屈的掉了眼淚,拉了男人去劉家找劉嬸子打證言,不必說,劉嬸子因為熱心腸,在村裏人心裏還是很有些份量的,很快給小媳婦兒申冤昭雪了。

    不說脾氣急的漢子迴去的路上,被媳婦兒在腰上軟rou招唿了多少次,而另外一旁的筱芸則是忙碌著收拾西廂房出來做課堂。

    前世的她幾乎是從小學二三年級就開始教孤兒院裏更小的弟妹寫字數數了,這會兒要教十幾個村童,倒也不擔心。

    西廂房裏打掃幹淨,燒熱大炕,空了許久的房間也就有了幾分生氣。

    東廂房裏聽得動靜,楊伯就穿過院子裏趕來幫忙。

    筱芸哪裏好意思讓老人家幹幫忙活兒,拉了他在熱炕上坐了,一邊忙碌一邊說些閑話兒。

    楊伯許是先前聽了幾句,這會兒就忍不住問道,“陸姑娘,那糞尿髒物真能肥田嗎?不知你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

    聽到楊伯的話後,筱芸早就想好了借口,聽得這話半點兒沒有遲疑,開口就應道,“我好像是在一本舊書上看到的,具體是什麽名字,我也忘記了。可惜我娘過世的時候,我爹燒了很多書給她,許是就是其中一本,否則還能找出來給楊伯看看呢!”

    聽到陸筱芸的迴答,老楊好似也沒什麽懷疑,笑著點頭道,“我家裏也有幾畝薄田,也做過農活兒。若是陸姑娘不嫌棄我這老胳膊老腿兒幫倒忙,到時候就喊我一聲搭把手。”

    聽了楊伯的話語,陸筱芸笑道;“好啊,楊伯。糞尿看著髒,其實漚成肥料對莊稼特別有好處,秋天時候多收糧食,這麽想想也就不那麽髒了。”

    一老一少說的熱鬧,忙完出來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筱芸拎了水桶正好見到陸老爹站在堂屋門口,於是就走上前把答應教授孩子們讀書的事說了一下。

    果然,陸老爹沒有反對,隻是微微點頭就迴屋去了。

    他原本就有些消瘦的身形,這幾日更是又縮水了一圈兒,石青色的棉袍隨著走動晃動,如同掛在衣架上一般,很有些可憐模樣。

    看到自家老爹這模樣,陸筱芸張口想說幾句,最後還是把話咽了迴去。

    即便她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記憶電影裏那些夫唱婦隨的恩愛場景,還是常讓她羨慕。對於陸老爹來說,若不是記掛這幾個兒女,怕是早就追隨愛妻去黃泉雙宿雙飛了吧…

    第二日早起,天上又飄起了不知道入冬之後的第多少場小雪。早飯剛剛端上桌子,送弟弟去書院的陸武就趕了迴來。

    他原本帶了滿身的寒氣,直接被筱芸做的一碗rou粥驅的無影無蹤。

    陸筱芸本還想抓他問問書院的事,結果各家各戶就送了孩子們。沒辦法,她隻好把這事先放在一邊,先應付今天過來學習的小家夥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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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來探陸家的口風,可以是女人們開口,畢竟爺們更要顏麵一些。

    但如今陸家應下了,孩子們以後就要拜在陸家門下,身為一家之主再不出麵,就是待陸家不夠尊重了。

    於是,男人們押著自家的鼻涕娃子們同陸筱芸磕了頭,或者憨厚笑笑,或者嚇唬娃子們幾句,然後就被聽得動靜接出來的陸老爹迎去堂屋喝茶了。

    陸筱芸猜得這些當爹的必定惦記看看孩子們如何讀書,於是簡單安排了孩子們坐下來之後,就開始了陸家識字班的第一課。

    想了想就決定交他們念三字經了。“人之初,性本善,習相近,性相遠。”

    稚嫩的童聲鑽出廂房的窗棱縫隙,隱約傳到堂屋裏。

    男人們齊齊閉了zuiba,甚至連唿吸都不敢大聲。

    這是自家的淘氣小子和丫頭的讀書聲嗎,真是從未有過的清脆好聽,惹得他們胳膊上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果然當爹娘的都不容易,一切為了孩子啊…

    至此,他們的孩子雖然不能說完全說脫離了成為獵戶或者獵戶娘子的命運,但起碼讀過書了,識字了,已經比他們更加有能耐了。若是祖墳冒青煙,興許也能考個功名,光宗耀祖!

    陸老爹眼見坐在旁邊的狗剩兒爹,捏著他最愛的青花杯子都已經指節發白,生怕再等下去,杯子就要粉身碎骨,趕緊幹咳兩聲,勸道,“來,喝茶。不要惦記孩子們,筱芸那丫頭不會虧待他們的。放心好了。”

    “那是,那是,筱芸可聰明著呢,我家丫頭要是能學到筱芸半分,將來就不愁嫁人了。”

    應聲的是家裏有閨女在西廂房的,平日聽自家媳婦兒念叨多了,如今一開口就盼著閨女嫁個好人家。不要因為出身獵戶被人嫌棄粗鄙,嫁去婆家也被輕看。

    狗剩兒爹終於放下了茶杯,也是甕聲甕氣應道,“我也是這麽想的,當獵戶的雖然比種地少受管束,但也是靠天吃飯,刀口舔血,誰知道哪日就被野獸吃了。萬一狗剩兒有幾分小聰明,多學些寫算,將來進城做點兒小買賣或者當個學徒也比在家有出息。”

    “就是,就是啊,學會就算數就是不進城,起碼賣皮子的時候也不會被人家騙了銀錢。上次,珍寶閣的那個馮扒皮,欺負我不會算銀錢,硬是少給我一百文。”

    這話倒是勾起了獵戶們不曾讀書,不懂寫算的悲慘過往,眾人紛紛義憤填膺說起來,倒是讓屋子裏又熱鬧了起來。

    陸老爹這裏招唿眾人喝茶,陪著眾人說笑,倒是沒有多留意自家閨女教了孩子們什麽。當然就是發現,他也沒有心思多琢磨。

    倒是東廂房裏,楊伯正攙扶著馮莫寒扶著木架在屋裏走動,聽得讀書聲傳來,初始也沒在意,在聽幾句後,兩人卻是齊齊停了腳步。

    馮莫寒眼裏閃過一抹驚奇,開口卻是淡淡,“楊伯,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啟蒙書?”

    老楊皺著眉頭想了想,應道,“不知,老奴自問讀書也是不少,但陸姑娘今日所教卻是從未聽說。‘人之初,性本善’。三字一體,朗朗上口又蘊含深意,給孩童啟蒙,倒是很合適。就是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

    聽完楊伯的話後,馮莫寒點頭,沒有再多說,重新上炕,輕輕把窗扇推開了一條縫隙。

    對麵廂房裏,筱芸根本不知道她正在教授的三字經,是這個世界裏從未出現的書籍。

    一來陸老三已經在準備考舉人,這些啟蒙書籍早就賣迴書畫鋪子換成了別的書籍,她昨晚死活沒翻到半頁。二來前世的老院長最是喜愛國學,孤兒院的弟妹們就是用三字經啟蒙她簡直是倒背如流,今日也就順手拿來先頂一下了。

    學習最忌諱貪多嚼不爛,特別是對於幾歲的淘氣孩子來說。

    於是乎陸筱芸帶著孩子們讀了一遍三字經,簡單給孩子們說了說其中的道理。末了就開始教每個人寫名字,狗剩兒,二丫,桃花,鐵柱子,小栓子…

    爹娘們的願望從來都是兒女平安健康長大,所以遵循著老人們“賤名兒好養活”的規矩,給自家兒女的名字都取的很…樸素!

    但寫起來卻是不容易,陸筱芸把著孩子們的手寫了幾個,就覺得很累。於是琢磨著,哪日是不是請老爹給孩子們都取個大名。

    她教起來容易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小子們還好說,丫頭們若是長大了,嫁人生子了,難道還要被人喊著“二丫頭”,“傻妞”之類,那可就太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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