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風沙堡出事之後,一心複仇的風淩滿世界的尋找魔宗之人,見麵就殺,從不廢話,天通聖人心知愛徒一身煞氣若是不宣泄,未來必定道途坎坷,也就沒說什麽,隻等風淩自己明悟,不過半年前不知何故卻突然跑了迴來,什麽也不說的把自己關起來,一心要晉升聖階,這可令天通聖人擔心不已,害怕他走火入魔,便強行打斷了風淩的死關,一直看著他,直到前幾日,蒼雲宗突然開放山門,白惜墨更是傳訊說由雷功護送風塵趕往帝苑,風淩得知之後便滿心期待的,天天在城門口等著,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差點出城尋找的時候,終於是等到了風塵,剛才之所以沒敢認,是因為自打風塵出生,除了他滿月的時候風淩見過他之外,就是三年前匆匆見過一麵,當時風塵出於昏迷中,退了強敵之後風塵便被白惜墨帶走並封了蒼雲宗山門,兄弟倆也就沒見過麵,所以印象不深,沒敢相認。


    家破人亡,忽見親人,兩兄弟欣喜若狂,激動的相擁良久,好半晌,風淩憋了一眼下麵城中投來的一雙雙怪異的眼神,拉著風塵說道:“走,小十三,去三哥那,咱哥倆好好聊聊,師尊說這兩天你要來帝苑......”邊說著,兄弟倆在一片震驚中奔著帝苑的方向禦空而去,絲毫沒有顧忌天都不準飛行的規矩。


    兩兄弟剛走,城樓之內兩個相對而坐的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為難。


    “別看我,要說你去說”


    “我也不敢去啊,誰不知道老爺子出了名的護犢子”


    哎......


    話語聲降落,白惜墨眼前的幻象再度轉換,還是在長風苑前堂,看了數次,白惜墨顯然有些著急,隻是這幻象推衍似乎總是在特定的某些事上一直重複。


    “莫非是在提示著什麽?”白惜墨不禁問道,隻是他話音剛落,幻象當中風塵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雷伯伯,您說當年究竟如何?”風塵忽的說了一句,眼神中滿是恨意。


    雷功眼神一動,看了看風塵,片刻後淡淡的說道:“傻孩子,擺在眼前的事,哪有什麽真相可言。”


    “可舅舅說一切的仇怨都拜寒門所賜,當年的事,哪怕世人皆知也不過隻是說辭。”風塵的臉上依舊不甘。


    這一次幻象推衍,風塵的過往依舊如常,先天之靈偏逢絕脈,三年前築經續脈一樣是慘遭算計,風家一門近乎絕滅,白羽佳人依舊長眠,她母親姬瀧仙子還是在三年前命換決絕,以焚生易心決強扣住白羽的生靈之炁,自己則命散大漠,而蒼雲宗以及瑤池仙境,兩家帝宗依舊封山,至於三年之後,風塵依舊是北行祭拜,白惜墨將他托給雷功。


    “是不是說辭又有什麽,名利而已。”雷功說著搖了搖頭,隨手斂動著焰火,眼神中光芒閃動,似乎在抉擇著什麽。


    片刻後,雷功似乎定好了主意,轉過頭看著風塵輕聲道:“也罷,我就把知道的與你說說,是不是真相你自己考量,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跟說說這周遭方圓不斷匯入你體內的靈力,以及你一身玄功究竟如何。”


    原來此番的幻象,風塵在推衍中依舊玄修,隻是他修為在身,雷功竟一點不知,而且以雷功的道行,風塵的修為境界亦是感應不到,如此便有一些自己的考量,可在真正決定之前,他要看看絕脈之體的風塵如何修行,從而再考慮與風塵說出多少,畢竟有風險伴隨,需得看看風塵潛力究竟如何,將來又能走到何處。


    而風塵則沒有任何懷疑,不說風雷兩家交情如何,隻當年雷功救他性命,便可放下所有戒心,何況他還是從小被雷功看著長大,那股莫名的溫情,足以讓風塵放空一切。


    “我的修為要從三年前說起......”


    唰~


    一句話轉過一輪,眼前的幻象飄然一動,白惜墨眼神驚奇,幻象中雷功也是一陣愕然:“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風塵的迴答更是篤定。


    雷功的眼神仿佛洞穿一切,一瞬不瞬的盯著風塵,良久,他才轉頭望向了地上的火光,又撿起一根枯枝,邊添些柴火邊點頭說道:“大道無方,果然不是我輩能解,你既開此等先河,那便走下去,也好將來爭上一爭,看一看這蒼玄大道究竟如何。”


    雷功說著,轉頭望向了窗外,好半天沒有言語,風塵則默默的等候,一老一少就這麽坐著,前堂中一時無話。


    原來風塵另辟蹊徑,絕脈者玄修己道,走的竟是與玄門背道而馳,尋常者遊經轉脈了奪五階十三教玄門之道,風塵卻完全不同。


    三年前,他被帶迴蒼雲宗,醒轉後痛不欲生,可想要報仇談何容易,絕脈者不入玄門乃是亙古不變,好在他大劫之下得了個元神之軀,如此他專修元神,反過來又淬煉肉身,這般相互凝練,竟讓他元神之軀越發凝時,更讓他先天之靈玄妙開啟。


    隻是風塵的方法簡單粗暴,僅僅是外力強加淬煉體魄,而元神之間也不過是尋常之法,這般修行雖然有些效果,但畢竟是太過緩慢,且將來的成就也不會太高,另外蒼雲宗之內,煉體之法元神之道,這二者不是沒有,可對應的都是尋常之人,風塵絕脈之身,哪一家的法門都不適合,也無法修行。


    不得已,風塵又想一法,以心竅血脈替換經脈,如此配合他父親的功法,倒也能強行應用,隻是這般法門兇險異常,風塵將此事告知白惜墨立馬就遭到反對。


    不過白惜墨也異常重視,畢竟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便與門中長老商議,天、雲兩宗所有的長老,為此法修煉好一番爭論,最後還是他父親白乾一出關定音,說此法修行雖有神妙,但此前有人將其嚐試,無一例外最終都因龐大的真元肆虐周身爆體而亡,但風塵乃先天之靈,有些事無法揣測,既然風塵說此法有利,不如冒險一試,如稍有異常立馬止住。


    為此白乾一親自護道,風塵放下顧忌幾番嚐試,強忍著肆虐周身的痛楚,終於以此法引動靈氣將周身上下淬煉完成,隨著心竅中第一次靈力循環,此法印證便算成功,風塵細細感受,元神之軀提升不少,靈氣與血脈也完美融合,入到體內便算他身體的一部分,不用刻意修行什麽所謂的法門,隻需隨血液走遍全身,便可時刻淬煉他一體元神。


    如此情況,白乾一仍不放心,又與他試驗幾次皆都無礙,提著的心終於放下,此心血之法算是功成,風塵開始了不眠不休的刻苦修行,隻是每一次新的靈氣融進血液,風塵都要承受一遍體內縱橫、千刀萬剮,其痛苦之深可想而知,要知道,當他開始修煉的時候才十三歲,一個本該開始享受世間美好的年紀。


    自古福禍相依,承受了如此苦難的風塵,也得到了別人難以企及的迴報,元神肉身共得罡氣淬煉,相輔相成一方強則雙方強,二者循環往替的蛻變,進境自然幾何倍提升,不到兩年便達到玄階,這是旁人數一二十年苦修才有的境界,即使再妖孽的天才,最少都得用上十年,如今三年剛過去,風塵已是差一步天階了,元神的感知和控製能力,更是可比擬天階頂峰那即將成型的元靈,這個速度委實有些太過恐怖。


    雖然風塵這經曆和修行之法解釋起來比較麻煩,但其實風塵對雷功不過寥寥數語而已,隻是跟雷功說當日白羽耗盡血脈替自己將元神與肉身兩融,後來自己發現可用心血之法替換經脈修煉,隻不過效果更好罷了。


    雷功作為聖階巔峰的頂級強者,自然不傻,從周遭不斷匯集到風塵體內的靈力和風塵的話中,便能洞徹一切,況且大概的事情經過自己是知道的,遲遲沒有說話是因為雷功看出風塵有些心魔暗生的征兆,自打見到風塵就感覺到隱隱有一種戾氣,雖然並沒有表現出來,不過看起來不遠了,這也難怪,背負如此血海深仇,怎能不讓人心生憎恨,此刻雷功正苦思冥想的琢磨辦法,若不解決這個問題,風塵終會心魔爆發。


    “小風子,我且問你,此番你為何要出南海?”雷功轉過頭一臉深意的看著風塵。


    風塵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沒有任何猶豫:“先救小羽,再報大仇。”


    “之後呢?”


    “之後便跟小羽完婚,護她一生一世。”


    “在然後呢?”


    “再然後......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風塵的眼神卻是逐漸黯淡了下來,是啊,救活白羽,大仇得報,再跟白羽完婚護她一生一世,可白羽若是覺醒不了雲凰血脈,不能修煉的蒼雲宗聖女終究會化作黃土一抔,父母不在,白羽不在,族人不在,自己還能幹什麽呢?


    雷功看著陷入沉思的風塵沒有在說話,這種時候隻有他自己想通,旁人隻能引導,對於心魔本身沒有任何辦法,伸手在風塵的周圍布下了數十道雷霆護佑,便起身走出了破敗的前堂。


    陷入沉思的風塵雖然有所察覺,但心神都沉浸在苦思冥想中,也就沒有在意。


    雷功站在長風苑的院落中抬頭看著血雲,口中低聲說道:“既然來了,就下來吧。”


    原來剛才與風塵兩人談話的時候,雷功就以察覺有人前來。


    “雷堂主。”自雲層之上一抹黑芒一閃落在院中,男子中年模樣一身傲然,正是許亦。


    雷功隻是淡淡一笑:“隻身前來,你還帶不走他。”


    許亦聞言笑著迴應:“雷堂主怕是誤會,此番不過是有句話想問上一問。”


    “那也不行。”雷功緩緩的搖了搖頭。


    許亦則笑容依舊:“雷堂主忒過小氣,何況我跟這孩子還有些緣分。”


    “算了,東西不在他這。”雷功說完,轉身就迴。


    “我隻是好奇他絕脈玄修。”許亦說得不緊不慢。


    雷功身形一頓,片刻後輕輕說道:“沒用的,除非你打碎重修,化去你一身魔功。”


    這句話說完,雷功再不理會,邁步往迴走去,同時九天上似有風雷聲隱隱作響,血雲中亦有雷光不時閃動。


    “原來如此。”許亦看著雷功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之後便轉身消失......


    說完他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雷功在門口站了一會才進到屋中,風塵已經等候多時了,顯然剛才兩人對話的時候,就已經不再迷茫了,看了一眼風塵,雷功盤膝坐在了之前的地方。


    “看到大仇人有何感想?”雷功盯著風塵的眼睛問道。


    “我還打不過他”風塵的迴答倒也幹脆。


    雷功滿意的點點頭,在風塵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堅定,同時也看到了本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輕鬆“想通了就好,大仇要報,小羽要救,隻是不應該被仇恨、遺憾壓垮了衝破九霄的脊梁,你能打破絕脈桎梏,誰又能擔保小羽不能覺醒?即使都失敗了又能怎樣?你的父母,你的族人,還有小羽,他們甘願舍棄生命也要護你前行,可不是為了讓你黯然神傷的,更不是為了讓你將來被心魔所控,你......”說著用手中的枯枝指了指風塵的胸口,接著又道:“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莫要迷失了本心,有些事情,暫時的擱置,是為了更好的完成,記住當你到了一定的境界,什麽都是有機會的”


    聽完雷功的話,風塵閉上了眼睛,是啊,現在的自己想什麽都是胡扯,就像剛才若是沒有雷功在場,魔宗宗主豈會輕易離去,等自己實力到了,就連命運都能握在手中,更何況報大仇、救小羽呢。


    雷功兩次出言點醒風塵,雖然看似沒什麽實際作用,但對於以後的修煉無比重要,這話即使是由白惜墨說出來,也沒有雷功的效果好,畢竟對於白惜墨的話風塵已經習慣了,不能起到出奇而直達本心的效果,其實還有一點,就是雷功跟風塵的言語中一直蘊含九天雷法,九天神雷乃天地浩然正氣之最,對於驅魔避兇自然有奇效。


    風塵在睜開眼睛,眼神中那仇恨、悲痛、黯然的感覺已是幾乎不見,不是忘記大仇,隻是暫時藏起來不去想罷了,取而代之更多的是清澈、堅韌和一絲淡淡的不羈,此刻風塵所背負的一切才真正化為了前行的動力,而是時刻壓在身上、堵在心頭的山丘。


    “雷伯伯,大恩不言謝,受小侄一拜”通透了一切,風塵後怕不已,趕忙對著雷功拜倒施禮感謝點化之恩,若是自己繼續下去,說不定哪天便會被心魔所控,淪為行屍走肉,還何談複仇活命?雖然執念或許會讓人無比強大,但更多的則是悲慘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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