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功聽了半天,這兩件事看著是兩個條件,實則也是他自身想要做的。


    首先第一個條件,天人之氣絕難達成,雷功即使暫入周天,也得靠著駱紅塵輔佐之力,於周天感悟之間,借由凡塵之力的影響,引天地之力修補大陣時釣取一絲,本來雷功想著修補大陣可幫風塵截取一絲。


    可眼下卻是被古元大師搶先訂下,雖不知她用在何為,但也正好跟雷功想到一處,隻是風塵那頭就得再想他法,畢竟那天人之氣何其難得,不是說能截取就能截取,能有一絲,已經是天大的氣運。


    再說那第二條,護佑風塵修道聖階,這點不用古元大師作何交代,雷功早就有如此想法,隻是跟古元大師有些不同,畢竟是男女有別,想到問題也偏差不少。


    按照古元大師的意思,雷功倘若答應,需得常伴在風塵左右,如此雖能盡最大可能保證風塵的安危,但其修行的路上難免少了磨練,如此溫室之花,不見得是件好事,將來也未必能達到古元大師的期望,亦跟雷功想要的磨礪背道而馳。


    故第二個要求,雷功想了一陣,還是決定有話直說:“帝君所說,這兩個條件其一不是問題,晚輩先前已經答應,可第二個條件,這孩子大難之後,將來勢必要做些驚天之事,倘如護的太過嚴實,不入世間險惡,又怎能去堪破世道無常,將來也未必能長成參天大樹。”


    雷功這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古元大師有意她弟子的真靈,希望寄托在風塵的將來,她關心則亂,自然不願風塵有任何閃失,畢竟風塵乃先天之靈,如果說今日的玄門有誰能夠窺到蒼玄,不說寥寥無一,就是屈指可數的幾位絕頂高修,包括古元大師自己也沒有任何的念頭。


    但將來可未必好說,最少風塵還有些希望,畢竟大道之爭以來,不管是聽說還是傳說,亦或是有料的記載,他風塵都是頭一個先天之靈福澤降世,這樣的機運,別管他算計與否,還是有意也罷,總之風塵一身背負氣運,多半也是天意為之。


    “雷堂主先莫著急,貧道還有最後一個條件,聽完了,一道答複便可。”古元大師並未反駁,隻說她還有一事。


    雷功則是點了點頭:“帝君請說。”


    “嗯。”古元大師接著道:“最後一事,你雷堂主當初有意也好無意也罷,總之你前後參與了阿離叛逃,此事本為家醜,不該叫雷堂主參與其中,但你當年與她有私,後來又救了她兄長之難。”


    “說起來,不是她當初叛逃師門,貧道也未必能猜到她跟莊陌的關係,而且玄門眼下除了知情的幾人,幾乎無人知道此事,可你雷鳴山先前一亂,這消息不日便會玄門盡知,此事有損我瑤池聲譽,雷堂主需將此事化解。”古元大師說完不動,等著雷功反問於她。


    雷功則是心知關隘,當初阿離叛逃師門,誰都知道為了什麽,可其中牽扯非常,外人聽說的隻是經過,隻道阿離害死人皇,之後叛出瑤池是怕連累師門,但知情者卻都明白其中的苦衷。


    不過此事過去許久,世人早已不甚在乎,少數的知情者也都彼此不提,可先前雷鳴山一亂,仙妃阿離為救兄長,率仙妖堂攻打雷鳴,閻君莊陌就此脫身,這樣的消息一經被傳,不用世人猜測,多半也能將當年的過往聯係其中,繼而得出當年的真相。


    而所謂的真相,並非是什麽人皇強扭繁花有毒,這隻是其中之一,真正的過往乃是她兄妹二人謀劃許久,至於怎麽謀劃又如何行事,以及她兄妹二人各自的行徑所對應的目的,這些隻有她二人自己知道。


    不過外人也不需要知道太多,隻明白她兄妹二人當時的目的就是為了鴆殺人皇,知道這一件事也就足矣,畢竟很多時候,有些事隻需要一個理由也就夠了。


    如眼下這般,古元大師提到此事,便是要雷功替她化解隱患,倘若不能化解,世人便會猜想她瑤池一脈暗中有膩,雖然未必能有實質的後果,可當初阿離拜師瑤池,習得一身修為卻又改去寒門,而且投名狀竟是一顆人皇的頭顱,這樣的事,任誰也會多少猜想瑤池的嫌疑。


    本來也隻是猜想,可若閻君莊陌消息一出,他一身血債,當年仇家太多,最後算來算去,未必不能算到瑤池,眼下有古元大師坐鎮瑤池山,大帝之尊足以威懾眾多,可古元大師總有兵解的一天,到時姬瑤仙子玄門入頂,即便能擋住一世,然往後的瑤池,誰也不能保證一路順暢,真要是出了什麽大事,門中暫時衰落,有心者豈會放過機會,再者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是古元大師也不敢說她身在一世便能安然無恙。


    出於這個擔憂,雷功也明白她考慮頗多,皆是為門中往後謀取一切,想到的危機自然便要尋求破解,隻是雷功心中明了,古元大師眼下的擔憂,多半都是在表麵去看,也多半都是她想通了所謂的真相自己感悟,說白了都是猜想。


    至於莊陌、阿離真正的意圖,以及他兄妹二人真正的行事,雷功不說絕對不知,就是了解一些,或是猜到一些,他也不會對外說出,畢竟誰都有一些自己的過往,也誰都有一世想活的模樣,隻是分別中各有不同罷了。


    但就雷功的了解以及對二人的推測,他兄妹兩個出身神秘,卻與皇家一脈血海仇深,其中不知有何緣故,隻能篤定他兄妹二人並非什麽為惡之人,隻是身有大仇想要去報,其行事如何多少手段。


    如莊陌當年所殺之人,聽上去屠戮正道,可正邪本就難分,為心之下再細裏深究,所有被莊陌殺害,都有一個該殺的理由,或殘害良家,或暗中迫凡,又或者披著正道的名義,暗裏行著苟且之事,總之莊陌出手,當年的每一筆血債都不冤枉,隻是那些人出身正道,許多行事看破不說破,少有人為此出頭。


    這也是當年雷功強行出手,救下莊陌的原因,亦是他老友風萬霖當初於雷鳴山擋住一切,之後又大闖帝苑救走阿離的緣故,他二人生死之交,許多事彼此不藏,雷功的所為,風萬霖全然知曉,也每次都力挺參與,就連那仙魔島也是舍命去換,故雷功念及往昔,風萬霖死後的三年,風塵一出蒼雲,他便將餘生賭在了風塵之上,說什麽也要將老友的遺孤扶上蒼玄,哪怕要性命先換,雷功也毫不猶豫。


    不過眼下古元大師所提的條件,雷功不好說出實情,又不屑於巧言蒙騙,隻能跟她打個商量:“帝君所言,晚輩確實有義承擔,可當年的事牽扯複雜,不是所謂的真相那麽簡單,而且他兄妹的出身神秘異常,誰也不知他二人背後還有什麽,我雷功隻能說盡力去辦,至於辦到什麽程度,帝君莫要怪罪。”


    “再有,方才帝君所言的第二個條件,晚輩還是那句話,龍騰九霄需有風雲,沒有磨礪不經度化,就是成長起來,他根基不穩也恐大風吹之,故晚輩的意思,放他入天下凡塵,走滾滾之間不死不殘也就是了,將來的機緣自有天定,人力有時難改。”雷功說完再不言語,眼中不動不靜,隻等著古元有何答複。


    古元大師眼神微動,看著雷功一身孤傲,其平生的磨難可謂非常,能有如今的成就,連她古元眼下大帝之尊,也不敢說輕易就能對付雷功的全盛,這樣的路途,興許就是雷功所說的磨礪。


    風雨艱難卻有參天大樹,暖室平陽多見繁花有落,如此道理凡塵亦懂,古元大師又豈會不知,隻是她心中牽掛,太過擔心罷了,眼下有雷功提醒,她也明白太過注重,不如放任起手,走他自己的路途。


    “好,既然你雷功有意如此,這三個條件就按雷堂主所言,不過貧道尚有一言提醒。”古元大師點了點頭,表示雷功所說也不無道理,不過她話裏藏話,似乎有些事不好明說。


    雷功有心聽出,跟著也是趕忙答應:“帝君請說。”


    “唉~”古元大師歎了口氣,接著繼續說道:“眼下的玄門看著暗潮湧動,勢有風雨欲來之相,可雷堂主想過沒有,世人常道,所謂大劫無量自有聖人現世,可誰又懂得大道無常,天下事冥冥中亦有災禍隨行。”


    古元大師高深莫測,這句話卻是驚到雷功,也讓他看到了大帝之尊不可妄測,其五帝之中每一位都有其獨到的建樹,這點雷功原本不屑,以為玄門五帝不過是修為高些,其境界未必就比旁人高上多少。


    可今日古元大師一句話好似點醒,大劫無量,大道無常,自有聖人也災禍隨行,也就是說天下事彼此往替,有善有惡,有好有壞,有天災有人為,並非一味的循序而行,這其中冥冥自定,可又玄之又玄。


    說白了,就眼下的玄門,自大道之爭以來,凡有正邪動蕩或是天下征伐,每一次都有一位絕世的人物改變一切,這個人以尋常去看,乃是天道有顧,不忍凡塵殺伐果烈,故聖人降世,止平一切熙攘。


    本來是件好事,可反過來去想,會不會是天道冥冥,如此聖人降世需有災劫磨礪,便有利欲現身,或至寶或機緣亦或某個凡塵必爭,致使天下動蕩,時而聖人待出,於災禍中成就一切。


    這點也正如雷功所言,風塵的路途太過坦蕩,他將來未必能有驚世的成就,倘若為他前路布置,那一切也就順利而成,不過也並非絕對,畢竟世道也是道,與天道大道並沒有彼此之分,也沒有高低之別。


    可這玄奧之中,卻是無人分清,也沒有何人辨別,隻是迷途之上,所有人都在各自掙紮。


    雷功也不過如此,蒼玄之下他雖是高修,可也隻是比尋常者多些判斷,就古元大師一言點醒,他明白古元的擔憂不無道理,他也有些小瞧了古元,以為她心係弟子,隻是盼風塵安穩無恙,最後身入蒼玄保她弟子。


    卻不想古元大師隻提其一,更深的意思卻是要雷功將風塵這個隱患盡量的壓住,在她看來,如今玄門風雨飄搖,很快便會有大事發生,再加上這三年先有風家大劫,再有雷鳴之亂,所謂的災禍已經在暗中鋪路,就這點推斷,多半風塵就是那災禍中待出的聖人。


    如此將他一室溫養,雖不能保證天下將息,可也能多少為玄門留些底蘊,畢竟災橫不斷,流血犧牲在所難免,隻要風塵這顆災星不動,或許就能減少災禍,也就避免了一些生靈塗炭。


    這是整個玄門之計,也是整個天下之計,古元大師想到這些,雷功自認不是其謀,也因為這句提醒,雷功徹底對古元大師刮目相看,不再如當初桀驁之態。


    而這句話,也正式讓雷功麵對古元大師,不覺得又客氣了幾分:“帝君這話天機非常,晚輩自認誠服,可借帝君所言,天機如此,人力卻是難以更改,不過我雷功一生不服,此事當竭盡全力。”


    “有雷堂主這句,貧道也就答應了事,三個條件換你雷功入瑤池療傷,至於那小風塵一道同之,稍時貧道亦會助他。”古元大師點了點頭,此番療傷一事算是徹底定下,接下來隻需眾人前往瑤池。


    可風塵卻是此時插話:“前輩且慢,晚輩有話要說。”


    “哦?”古元大師剛要起身,就聽風塵出言打斷,當即眼神詢問,同樣詢問的,還有前廳此刻所有人,各自投來問詢的眼神。


    而風塵卻不顧兩旁,隻跟古元大師一人說道:“晚輩方才聽了大概,照前輩所言,我風塵豈非罪人一個,既如此,何不叫晚輩禁足不出,有血仇幫著報了就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雲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玉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玉侯並收藏風雲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