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陸平川早早地去了陸戰修養的莊子上,將陸戰和老太太一並接迴了家中。


    兩日後,賜婚的聖旨如期而至,北堂曜和陸歡顏的婚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不過陸歡顏還未及笄,聖旨中便沒有提及具體的日子,都是等女方及笄之後,再行確定。


    不過其他的事宜卻是可以開始了,比如納采。


    聖旨下來之後,北堂曜便推了一切事務,火燒屁股似得到陸家交換庚帖,順便商議納彩的事情。


    其實這些事自有禮部操持,便是連吉日什麽的,也有欽天監來定,北堂曜卻是等不了,非逼著禮部的人早早上門。


    豫王雖然是京城中數得上的一等一佳公子,可是年紀一大把才撈了個媳婦,自然急的不要不要的,禮部表示十分理解。


    當然不理解也得幹,於是大小官員便設身處地地理解了一把大齡單身狗脫單的急迫,跟著急火火大幹了一把。


    陸平川自陸戰那裏得了準話,也沒有矯情,北堂曜和禮部侍郎上門當天就痛快地把陸歡顏的庚帖交了出去,順便定了納彩的日子,萬事大吉,就等著過聘禮了。


    這件事上一切都很順利,但其間陸家內部其實並不平靜。


    尤其是陸戰到家後,當天隻午休了一會便立即召了陸平川和陸彥揚到他房裏,密談了將近兩個時辰,而後又把陸歡顏叫了去。


    陸歡顏被叫到陸戰的房間時,已經是掌燈時分,原本打算趁著今晚家中無事先去處理傅流年的身後事,可如今看祖父這陣勢,似乎是困難了。


    想著傅流年都去了幾天了,自己竟然還沒有去看上一眼,陸歡顏心情沉重地邁進了陸戰的房間。


    結果一進門就驚呆了,她看見了什麽?


    前些日子還被人抬著進出口不能言的祖父,這會滿麵紅光地站在屋子裏。


    是她眼花了還是怎麽地,陸戰什麽時候被治好了她竟然一無所知!


    陸歡顏一副“我夥呆”的表情進了屋,陸彥揚趕緊跑去把門關好,道:“阿顏,快見過祖父。”


    陸歡顏眨眨眼,難道自己連上輩子的記憶都出了錯,這祖父是她家的嗎?


    陸平川看閨女的傻樣有點尷尬,正要做樣子訓斥兩句,陸戰含笑擺了擺手,對陸歡顏道:“阿顏,我是祖父。”


    陸歡顏這才迴神,趕緊跪下行禮道:“阿顏拜見祖父。”


    不待她跪下,陸戰就伸手將人扶起,滿目慈愛地端詳陸歡顏,欣慰道:“咱們阿顏長大了。”


    陸歡顏鼻子有點酸,點點頭道:“祖父,你身子好了,阿顏很開心。”


    陸戰笑笑,示意三人坐下說話。


    陸平川對閨女解釋道:“阿顏,你祖父身體原沒有什麽大礙,一切都是,為了掩人耳目。”


    陸歡顏一呆,下意識地看了看陸戰,見他神色淡然,顯然是願意讓自己知道這些秘密。又看陸彥揚,發現大哥也是一臉“別看我,我也是剛知道”的表情。


    “父親,你,什麽意思?”陸歡顏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掩人耳目,掩誰的耳目?”


    陸平川看了一眼陸戰,卻道:“阿顏,你中秋那日跟為父說過的事,再跟你祖父說一說吧。”


    陸歡顏不解地看著陸平川,疑惑道:“父親是說三叔的事情嗎?我,其實沒有見到他的麵,隻是聽見了他說話。”


    陸戰道:“阿顏,你把那日衝兒和傅流年說的話再跟祖父講一講。”


    陸歡顏點點頭,慢慢地將那日在榆次大街的院子裏聽到的師徒對話又複述了一遍。


    陸戰聽了眉頭緊鎖,許久才長出一口氣,道:“阿顏,你來說一說,祖父為何這些年要裝病?”


    這是在考她嗎?


    陸歡顏趕緊打起精神,集中精力思考起來。


    其實她掌握的信息足夠多,隻是被固有的思路限定住,她一直覺得祖父身體不好,所有的事都隱在幕後,可是事實上呢?


    猛然間,陸歡顏抬頭看向陸戰:“靜心是祖父的人!”


    陸戰沒想到這孫女竟然想到這個,一愣之下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聽上去中氣十足,絕對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子。


    陸歡顏撇撇嘴,裝病應該很憋屈吧。


    陸戰笑了一會,才正色道:“阿顏,你可真是個有趣的姑娘。”


    陸歡顏皺了皺鼻子,道:“祖父隻說是不是吧?”


    陸戰無奈點頭:“是又如何,明心被你逐了出來,靜心這個沒用的,早被嚇破了膽。如今我喚她前來,都不肯了。”


    陸歡顏微微一笑道:“我早先懷疑她倆是父親的人,可是在明心的事上父親卻是一點沒有插手的意思,我才奇怪起來,留下靜心想慢慢觀察,可誰知道她竟然有了死心塌地意思。這可是叫孫女難辦呢!”


    “你這丫頭!”陸平川苦笑,“虧得你娘當初為了那倆丫頭的事還特特找我來說,原來都是你算計好的。”


    陸歡顏撇撇嘴道:“起初是沒想那麽多,後來才想起來的嘛。”


    陸戰擺擺手:“這些且不提了,阿顏,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陸歡顏神色一肅,深吸一口氣,道:“祖父,如果讓我猜測您當初裝病的意圖,我隻能想到一個原因。”


    看著室內三人投來的目光,陸歡顏微微一笑,繼續道:“皇帝。”


    “祖父,咱們家手握兵權,可謂樹大招風。您是陸家的定海神針,您不倒,陸家就不會倒,皇帝也就不會放心。您需要一個急流勇退的機會,也需要一個保全自己的借口。祖父,我查過太醫院陳院正,他的父親是軍醫,曾隨陸家軍駐守過邊疆。那個時候,應該是您的手下。”


    陸戰微微點頭:“說下去。”


    陸歡顏頷首,又道:“當年我被人劫持,雖然咱們家人萬般焦急,卻實在是天賜良機,又有陳院正相助,可謂天時地利人和,您順水推舟裝作一病不起,隱到幕後。正是合了皇帝的意,又能把父親推上前台。不過,皇帝的忌憚隻為其一。”


    陸平川看了看陸戰,不解道:“還有其二?”


    陸戰高深莫測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道:“阿顏繼續說吧。”


    陸歡顏看了看父親,道:“不止有二,還有三。其二,是因為三叔。他當年做了何事我並不清楚,但是他的大徒弟蘇哲柳是天狼國七王子,二徒弟傅流年是當年潛邸中離奇身亡的襄嬪的遺腹子。三叔多年離家,說是浪蕩江湖,其實他做了什麽,去過哪裏,對咱們家根本就是一個不能觸及的隱秘。”


    “休屠哲哲就是蘇哲柳?”陸彥揚怒喝一聲拍案而起,二話不說就往外衝。


    陸歡顏趕緊拉住他:“大哥你幹嘛啊?”


    陸彥揚怒道:“宮宴上就認出來了是不是?你怎麽不早說!我這就去殺了他,不殺他我不姓陸!”


    “揚哥兒!”陸平川低喝一聲,“你祖父麵前,你發的什麽瘋!”


    “大哥你冷靜一點!”陸歡顏勸道,“難道我不想殺了他嗎?可是事情總有輕重緩急。再說了,他並不擔心被我認出來,便是知道我一時半會不會動他的原因。”


    陸彥揚根本不想理會,卻聽陸戰道:“揚哥兒,你先聽阿顏把話說完,再做什麽不遲。”


    陸歡顏趕緊道:“大哥難道不覺得北堂軒和蘇哲柳在宮宴上的表現很不妥嗎?蘇哲柳要娶我和親,北堂軒也是驚訝的很,還差點衝出來阻止。可見在這事上他們並沒有默契,可是後來蘇哲柳卻沒有堅持,反而北堂軒因此也沒把話說出來。這不是很奇怪嗎?”


    陸彥揚道:“奇怪什麽?”


    陸歡顏撇嘴:“堂堂三皇子楚王殿下,竟然跑去天狼國做使臣,你說他沒有想過什麽亂七八糟的,誰會信?可是看蘇哲柳和達娃的表現,顯然是北堂軒沒有跟他們達成默契。否則,達娃嫁給北堂軒就好了,那天狼國的二十萬禁軍可是一股生力軍。蘇哲柳也沒必要攪和北堂軒的婚事。”


    陸彥揚聽了這話不由得深思起來,陸戰卻問道:“那麽阿顏你瞧出了什麽呢?”


    陸歡顏皺眉道:“祖父,要說我瞧出了什麽,也就是剛才說的那些,我隻是覺得奇怪,蘇哲柳神神秘秘的這麽久,怎麽現在跑來京城大張旗鼓的做起了休屠哲哲。他並不害怕我找上他,也許他知道我想從他身上知道更多的事情。”


    “關於什麽?”陸戰追問。


    陸歡顏咬了咬嘴唇,艱難地說道:“關於,傅流年。”


    陸戰聽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陸歡顏看了看各自陷入沉思的三個男人,給自己鼓了股勁,續道:“剛才說了其二是三叔,其實第三點就是因為傅流年。我的師父傅流年。


    “祖父,師父教我的小無相功,大哥已經跟我說了,那是咱們家的不傳絕學,其實由此可見三叔就是傅流年的師父。而蘇哲柳,如果我沒記錯,三歲那年我聽到他和師父的對話,他怨三叔沒有把這門功夫交給他。”


    “他一個外族人,怎麽可能學我陸家的功夫。”陸戰不屑地哼了聲,旋即歎道,“衝兒到底沒有糊塗到家。”


    陸歡顏道:“凡此種種,祖父是早就心中有數,雖然不至於知道這麽多,但每一件事都足夠你裝病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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