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聽了這話,自然驚喜有加,免不了又是掉了一迴眼淚,摟著陸歡顏細細的問了她這些年的情況,又仔細瞧了阿顏帶來的東西和下人,知道她在杭州也確實過得不差,這才稍稍寬心。想到自己女兒終究還是個好命的,遇到了林老板那樣的善心人,將她做女兒般養著,迴頭定要跟陸平川說了,好好酬謝人家才是。


    陸歡顏也是頗為激動,之前雖有見了親人的感慨,但終究是隔了一層。而現在她想起了前世,再和母親說話便是心緒激蕩難平,每每說著都能紅了眼眶。謝氏見了,心中更是憐惜。


    因說著這些年在杭州的事,謝氏忽而想起:“阿顏,你說你在林家一切都好,娘瞧著也是不差的。隻是這些年你可學了什麽功課?”


    陸歡顏一頓,大眼睛望著謝氏:“娘親說的可是琴棋書畫那些?女兒學了一些的,隻不過興趣不大,也隻是學了些皮毛。”


    “那麽女紅刺繡呢?”謝氏又問。


    陸歡顏流汗,她可是從來不愛拿針線的,拿刀劍還差不多,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道:“學倒是學了一些,就是不太,不太精通。”


    謝氏笑笑,輕輕捏著阿顏的手道:“沒關係,阿顏就做喜歡的事就好。”


    陸歡顏抬眼看向謝氏:“娘親,我……”


    “傻孩子。”謝氏寵溺地笑笑,“你是爹娘的女兒,是咱們陸家的女兒,將來嫁人必是要找一個合心意待你好的,並不用憑借這些的。那些什麽才藝女德,都是些糊弄人的玩意,阿顏就開開心心地,比什麽都重要。你開心了,爹娘才開心。懂嗎?”


    陸歡顏心頭一熱,撲在謝氏的身上,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這次是真的開心,感動的哭起來,幸好她想起了前世,一切都還不太遲,她的家人,寵她愛她的家人,她會好好護著的。


    謝氏拉起阿顏,給她擦了擦臉,道:“再哭眼睛就腫了。晚上讓老太太見了,該擔心了。不過咱們府上有家學,等你身子好些了,還是去聽聽,不管學不學什麽,和姐妹們一處總是好的。”陸歡顏自然無不答應,當即喚了人來打水洗臉,又掛在謝氏身上撒嬌,母女倆體己話說個沒完。


    當晚用膳時,老太太精神還好,見了陸歡顏又是一陣唏噓,但是大家都擔心她身體,隻說著開心的事叫老人家振奮起來。


    陸平杭也帶著欣榮大長公主來了老太太的院子,陸歡顏兩世裏第一次見到欣榮大長公主北堂琦,上一世她和親柔然,早早地病逝。這一世卻是活到了現在。


    北堂琦比陸平杭小了兩歲,如今也不過是二十五六,但是因在柔然生活多年,皮膚有些粗糙,人看上去飽經風霜的樣子,不過這些年在陸府過得滋潤養迴來不少。


    陸歡顏瞧著北堂琦,北堂琦也在打量這個從未謀麵的侄女,見陸歡顏麵上從容淡定,心裏倒是微微詫異。又想起這兩天惠貴妃著人給自己帶的話,深吸一口氣,麵上堆了笑容,將要行禮拜見的陸歡顏拉過來,親密道:“都是一家人,沒那麽多規矩。阿顏平安迴來,咱們就高興了。”說著又將手上一對金鑲玉鐲摘下套在了陸歡顏手上,道:“這對鐲子是母後給的,這些年我一直帶著,雖不甚貴重,但也精巧別致。阿顏別嫌棄。”


    陸歡顏有些訝然地掃了一眼這位長公主,又看向謝氏,見謝氏微微點頭,這才笑道:“多謝二嬸,阿顏喜歡得很呢,怎麽會嫌棄。”說著又欣喜地摸了摸那對鐲子,笑嗬嗬地再次道謝。


    北堂琦眼中閃過輕蔑,果然是小地方長大的丫頭,雖然出身在國公府,到底是給耽誤了,這才一對鐲子就看出來沒見識了,看來以後的事會好辦很多。


    那邊陸平杭也給了陸歡顏禮物,是一套文房四寶,四平八穩並不出奇。陸歡顏瞧著陸平杭的神色如常,仿佛見了阿顏也十分欣喜的樣子,但是誰知道心裏怎麽恨她呢。陸平杭是一個沒什麽主見又喜歡投機的人,否則上一世也不會聽了冉氏的話投靠了北堂昭,還害了他親大哥一家。不過這一世很多事都改變了,也許會有些不同吧,陸歡顏心裏想著,隻要二房安安分分地,她便不去理會就是了。


    全家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當年的事,甚至吃飯的時候陸聽梅也沒有出現,陸歡顏也沒有問起,畢竟上一世的仇人,這一世的對頭,別人不提她當然也不會犯賤地提起給自己找別扭。


    臨到開席,老慶國公陸戰竟然也從莊子上趕了迴來,這兩年陸戰身體不好,幾乎是常年在郊外的莊子上休養身體,沒想到今天竟然趕了迴來。陸家眾人聽說,都有些驚訝,陸平川看向自己母親,老太太笑著解釋:“你爹掛念阿顏,我便早就讓人給他送了信,不過我可不知道他趕著就迴來了。”


    陸歡顏想到上一世早逝的祖父,臨終時還拉著她的手,渾濁的眼睛望著自己,滿是遺憾和憐惜。現在想起來,祖父該是早就發現了北堂昭的狼子野心,卻對自己的一意孤行無能為力,到死都沒能釋懷。


    陸歡顏隨著爹娘迎出了二門外,陸戰是坐在輪椅上被人抬下來的,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垂著頭看不清臉,但是那枯瘦的樣子還是讓陸歡顏鼻子一酸,沒想到這一世祖父的身體已經這麽不好了。


    陸戰瞧見眼睛紅紅的陸歡顏,原本無精打采的眼睛忽然煥發出神采,拉著阿顏的手一個勁嗬嗬地笑。阿顏疑惑地看向母親,謝氏低歎道:“那年你丟了,你祖父便有些風症。兩年前又中風,這才一直養著,如今雖然能坐起來了,但說話還是費力。”說是費力,其實是根本說不出個清楚地句子。


    陸歡顏心頭大痛,隻叫了聲“祖父”便再也說不出話來,撲倒在陸戰的腿上,低低地哭起來。陸戰渾濁的眼睛裏留下兩行老淚,一邊發出“哦哦”地聲音,一邊緩緩地拍著阿顏的背,狀似安慰。


    陸歡顏不敢惹得老人家動情,畢竟陸戰這個身體,經不得任何情緒上的大起大落了。趕緊擦了擦臉,起身笑道:“阿顏推祖父進去吧。”


    陸戰眼睛看著阿顏,歡喜地點頭。這邊陸彥博卻道:“阿顏力氣小,還是我來吧。阿顏等會多陪陪祖父便好。”說著不由分說地搶過輪椅的把手。


    陸戰一路拉著阿顏的手,眼睛都看著她,似乎在想什麽,又似乎隻是在看她。阿顏心裏感動萬千,卻又想著應該叫老譚來看看祖父的身體,老譚那一手金針過穴的本事當世無二,必定能治好祖父的。當下想通了這個,便也收拾好心情陪著祖父一路說笑著。


    說話間到了老太太的主院,老人家早等著,將陸戰好好說了一通,怪他不該自作主張的自己跑迴來,萬一身體吃不消又是讓孩子們擔心。陸戰說不了話,隻靜靜聽著,老太太這才作罷,又細細詢問了管家老太爺的身體,聽說一切都好這才安下心來。


    陸歡顏瞧著祖父母的互動,心道這寵妻懼內難道還是陸家的傳家寶?隻是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哥哥娶了媳婦會如何,上一世大哥倒是成了親,隻不過大嫂才過門她在宮裏就出了事,接著她們大房也毀了。大嫂的娘家是潁川的望族,那時陸家風雨飄搖,娘家要接她迴去,她怎麽都不肯。終於在大哥逃出昭獄扯旗造反之後,大嫂也懸梁自盡了。阿顏知道大嫂是不想成為大哥的拖累,也是為了娘家不被牽連。那種情形下,她一個後宅婦人,能做到的就隻有一死。


    陸彥博見妹妹意味深長地看向自己,心知這個小娃娃定是又想到什麽壞主意,跟著去看她,卻發現陸歡顏整個人氣勢都變了,仿佛整個人沉浸在哀傷和痛苦中。陸彥博滿是詫異,伸手推了推阿顏,輕聲道:“阿顏在想什麽?”


    阿顏搖搖頭,一掃剛才的陰鬱,含笑道:“我在想興許能找到鬼醫,幫著祖父調理身體。”


    她說話的聲音並未刻意壓低,那邊欣榮大長公主聽見即刻道:“阿顏說的可是哪個民間傳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鬼醫嗎?聽說他可是行蹤隱秘,輕易不肯給人治病的,你是怎麽認識他的?”陸平杭也是滿眼期待地看向阿顏。


    陸歡顏笑笑:“我竟不知譚大夫的名聲這麽大,不過是小時候他幫我醫治頭上的傷,算是有救命之恩罷了。這些年也沒有失去聯係,若是努努力,應該可以找得到人。”其實不過是傳句話的功夫,老譚哪裏還會不來,不過陸歡顏心中有前世的隔閡,不願意在二房麵前說太多。


    老太太看了北堂琦一眼,對陸歡顏道:“阿顏才剛剛到家,修養好身子最是要緊。那譚大夫既是行蹤不定,總不好過於強求。你祖父的身體一直是禦醫們幫著調理,如今恢複的也不錯,不用太過急功近利。”


    陸歡顏自然是笑著應下來,又跑到老太太身邊撒嬌。北堂琦有些不甘心地張了張嘴,卻被陸平杭拉了一把,終於是沒有再說什麽。這邊謝氏也深深看了一眼北堂琦,隻拿起茶杯細細地品茶。


    北堂琦心中不忿,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方才喝了阿顏送的頂級雲霧,再嚐咱們府裏的,便是味同嚼蠟了。”


    這邊陸平川聽了這話有些別扭,但他終究是兄長,北堂琦作為弟妹他也不好直接說什麽,隻挑眉看了一眼陸平杭。卻見陸平杭似是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地品著茶。陸平川心裏歎氣,自己這個弟弟,終究是跟自己離了心。


    謝氏不輕不重地放下茶盞,隻道:“公主自然是見過好東西的。”然後便不再說話,隻看著北堂琦。


    陸歡顏坐在老太太身邊,剛想開口,卻感覺老太太在她手上捏了一下,然後聽見老太太冷笑道:“我竟不知道我院子裏這禦賜的大紅袍,在公主那就味同嚼蠟了。”


    北堂琦剛才喝茶根本就心不在焉,沒想到信口一說倒惹了老太太不喜,當下漲紅了臉,勉強笑道:“母親說的哪裏話,怪我這些年不在京中,自是喝不到宮中的茶,哪裏分辨的出來。”


    老太太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沒有搭理北堂琦,反而偏頭對陸歡顏道:“阿顏晚膳可有想吃的菜?”


    阿顏笑著搖頭,將頭靠在老太太肩上,輕聲道:“吃什麽都好,重要的是跟親人一起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寵夫無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活潑的猴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活潑的猴子並收藏重生之寵夫無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