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陸歡顏隻收拾了簡單地行李,帶著有緣和采薇匆忙離開了杭州,原本兩個丫鬟準備了幾車的東西也隻能由林灣派人慢慢地運送。兩個丫鬟對此十分鬱悶,覺得陸歡顏會受委屈,但傅流年是堂主,倆人隻好帶了整整一匣子的銀票聊以安慰。


    陸歡顏隻說趕路用不上這些錢,采薇卻理直氣壯地道:“窮家富路啊小姐!”一向穩重的有緣這迴也在旁邊直點頭,陸歡顏也隻好隨她倆去了。


    三人雖是女子,但這一次為了趕路,都改扮了男裝,騎馬而行。一路上曉行夜宿,不敢十分停留,走了兩天竟然也沒有追上傅流年。


    這一日快近中午,有緣指著前方路旁的一間酒肆道:“小姐,咱們到前麵打的尖吧,也讓馬歇一歇。”


    陸歡顏點頭,笑道:“這兩日確是累到它們了,想來在杭州養尊處優,不習慣這麽趕路呢。”


    有緣笑道:“小姐這話說得,好像咱們習慣了風餐露宿一般。我瞧著你這兩日都瘦了呢!”


    采薇也直點頭:“是啊小姐,你錦衣玉食的嬌養著長大,哪裏吃過這種苦呀!咱們追不上大老爺,興許是走的路不一樣,依我看,與其這麽趕路,倒不如聽大老爺的話,到京城蓮花樓等著去。咱們買一輛馬車,舒舒服服地走多好?”


    陸歡顏哈哈一笑,渾不在意地道:“我可是進過淩雲穀的人,這算哪門子吃苦了?什麽錦衣玉食,若我真是那什麽國公府的小姐,那才是嬌養著長大呢。”想到國公府,陸歡顏神色不由黯了幾分,每晚做夢時那些瑣碎的片段總是縈繞在她腦海中,既不能串聯成串,又不能揮之即去,想多了卻還會頭疼,實在是煩惱得很。


    有緣瞪了采薇一眼,忙道:“小姐在淩雲穀也是沒半點磕絆,連堂主都說小姐是天生的練武奇才呢。那也不算是吃苦的。”采薇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話了。


    淩雲穀是逐風堂的秘密基地,主要是訓練新人,囤積兵器糧草和財富的地方,位置十分隱秘,是逐風堂為數不多的頂級機密之一。陸歡顏從小跟著傅流年長大,自然是要進淩雲穀試煉的,隻不過她進穀之前已經學有小成,進去之後也沒有受什麽磋磨,十分順利地就通過了各種考核,所用時間也是有史以來最短的。但要說淩雲穀的條件,跟錦衣玉食卻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陸歡顏隻是笑笑,道:“師父的消息今日便能傳來,咱們去前麵的酒肆歇歇也好,若是他與咱們不同路,那咱們就像采薇說的,換馬車慢慢走。順便還能看看沿途的風光,也不枉出來一趟。”


    有緣和采薇自然高興,當下三人進了酒肆,將馬匹交給小二打理,點了飯菜茶水找地方坐著歇息說話。


    不過一會功夫,飯菜便上桌了,陸歡顏才拿起筷子,就見有緣神色有異,放下筷子看向她。有緣這才起身笑道:“小姐你先吃,奴婢去方便一下,馬上迴來。”陸歡顏心中了然,點頭應了。


    有緣很快迴來,借著低頭喝茶的功夫小聲說:“堂主取道瀘州,據說日夜兼程,這迴已經快到京城了。”


    三日功夫傅流年竟然已經快到京城了,陸歡顏心中詫異,問道:“他果真是一個人走的?”


    有緣道:“少主放心,老譚陪著的。”


    陸歡顏這才放下心來,以傅流年的身體日夜兼程的急奔,若是沒有老譚隨侍在側,真真是讓人不踏實。不過到底是追不上了,陸歡顏反倒沒有那麽急,吩咐道:“采薇,去買輛馬車來,要寬敞舒服的懂嗎?”


    采薇歡唿一聲,飯也顧不上吃,連忙找店家詢問去了。


    陸歡顏瞧著采薇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微微歎氣,采薇的性子還是太過淺直,到了燕京恐怕會吃虧。有緣給陸歡顏倒了一杯茶,笑道:“小姐不用擔心采薇,她是個粗中有細的,大事上絕不會糊塗。”


    陸歡顏笑笑,卻正色道:“小事上糊塗也不行,到了燕京不必杭州,南六省可以說是咱們的天下,北邊卻不是,燕京更是複雜,更何況入了慶國公府那就是踏入了燕京頂級的勳貴圈子,容不得一點行差踏錯。你和采薇不止是站在我身後,咱們身後還有逐風堂、清平閣。這些,你可想過?”


    有緣聽了這番話斂了眉目沉沉思索起來,陸歡顏瞧著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反倒笑了,擺擺手道:“莫不是嚇著了?我也不過說說,難不成還怕了那些豪門世家,北邊的綠林人了?”


    有緣卻頗有些凝重地道:“小姐方才教訓的極是,是奴婢從前想的太簡單,以後奴婢會時時警醒,也會看著采薇的。”


    陸歡顏點頭,欣慰道:“有緣,你跟在我身邊時間最長,謹慎機敏功夫又好,我最是放心,采薇雖然性子淺直,但有你從旁提點,總不會出錯就是了。”


    “小姐,燕京城是七星門盤踞的地方,咱們到時要不要去拜山頭?”有緣問道,“堂主這些年來頭一次親去燕京,消息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北七省的綠林要震動了。”


    陸歡顏唇角微勾,抿了口茶,將那茶杯在手中轉著,笑道:“我是清平閣的表小姐,這次去燕京是認祖歸宗的,江湖上的事,我可管不著。老不死的親去燕京,自會處理好的,咱們隻樂咱們的。”


    說話間采薇已經在附近雇來了一輛馬車,店家幫忙一起收拾了出來,這會兒采薇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給自己斟了被茶水,一口氣喝了下去,興奮地道:“小姐,馬車我弄好了,你去瞧瞧呀!雖然比咱們自己家的差遠了,可也挺舒服呢。待會你就在馬車山睡一下,舒坦舒坦。”


    陸歡顏笑著點頭:“采薇弄的肯定舒服,快吃點飯吧。”


    吃過飯後,采薇將騎來的兩匹馬套上了馬車,她和有緣兩人輪流一人駕車一人一匹馬,陸歡顏則上了馬車直接躺倒睡覺。


    就這樣在官道上慢悠悠地又走了幾日,到了開封附近,林灣派出送東西的人竟也趕了上來。


    林灣派來的人中帶隊的是逐風堂的一位掌事方容,這個方笑天是陸歡顏從淩雲穀中迴來之後親自挑選的。方笑天二十出頭,個子不高,十分清秀,穿著長衫一副讀書人的打扮,為人卻十分精明強幹,對陸歡顏非常恭敬有禮。


    陸歡顏瞧著方笑天能這麽快趕來,心中也是滿意的,畢竟這馬車也是過於簡陋了。方笑天帶了幾十人,除了一隊護衛,剩下的二十多個都是日常伺候陸歡顏起居的丫鬟嬤嬤。看到這些人,采薇的眉眼總算舒展開了,在她心裏是什麽事都沒有自家小姐過的舒坦重要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開封府,清平閣的生意早就遍布全國,她們自然也是找了清平閣的客棧住下來。陸歡顏舒舒服服地吃了頓午飯,泡了個熱水澡,然後就唿唿大睡了。


    等到晚間被有緣叫醒,陸歡顏笑眯眯拉著人跑出去逛夜市。開封府是大曆的第三大城市,非常的繁華,尤其夜市很是有名,陸歡顏帶著有緣和采薇逛了個痛快,又買了一大堆的東西,這才心滿意足地迴了客棧。


    結果在客棧裏見到了等了許久的方笑天和清平閣在開封的的大管事孫遼,孫遼年近四十,微胖發福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和藹,小眼睛也總是笑眯眯的,很好親近的樣子。陸歡顏卻知道這人精明的不行,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就連江湖上的事情也都是玩的很溜。傅流年一直都十分看重這位孫管事,連帶著陸歡顏對他也就多了幾分敬重,也一直叫他孫叔。


    當下見了禮,分賓主落座,孫管事就笑眯眯地道:“幾年前在淩雲穀見過少主一麵,如今再見卻已經是大姑娘了呀。真是歲月如梭,屬下如今也老嘍。”


    陸歡顏笑道:“孫叔這是開玩笑呢,您若是老,那天下還有年輕的人嗎?你這麽說,我可要多想了啊!”


    孫遼哈哈一笑:“這天下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見到少主獨當一麵,清平閣越做越好,逐風堂後繼有人,屬下心裏快慰至極。就算是老了又如何,一樣為堂主少堂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了一番話,孫遼這才切入正題:“少主這次北上可是要留在國公府了?”


    陸歡顏的身份在逐風堂雖是機密,但孫遼這種級別的人還是清楚的,但也隻嚴格的限製在極少數的高層中,這也是傅流年的意思,為的是將來陸歡顏迴家之後不至於因為江湖得事影響閨譽。


    陸歡顏點點頭,卻也並不多說:“這是師父的意思。”


    孫遼想了想道:“少主之前提到的海上貿易,屬下琢磨了許久,如今朝廷要開海禁,開封雖是內陸,但貿易的貨物總要內銷,屬下想著,這是極好的生意。”


    陸歡顏道:“我這趟去燕京也想探探朝廷的口風,既然要開海禁,總得設立市舶司,但是設在哪裏卻不好說,大曆適合做港口的城市很多,若是能提前知道些消息,我們先頭準備起來,總是好的。”


    孫遼道:“屬下年前和福建的老劉見過一次,聽他說福建總督歐陽旭已經在操作市舶司的事了,想來福建必是首當其衝。隻是這北邊,卻不好說會不會有。”


    陸歡顏想了想道:“咱們在山東的生意一直做不起來,若是能拿下膠東半島,到時候就算不是第一批市舶司,第二批總會是有的。”


    孫遼挑眉道:“屬下原也想著這個來著,隻是怕您沒有這個意思,如今您真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少主如不嫌棄,山東這塊交給屬下如何?不敢說保證拿下整個山東,膠東半島的口岸卻是可以試試的。”


    陸歡顏笑起來:“孫大管事這話說的實在過謙,我相信你的能力,放手去做,有什麽事我來擔著。師父那邊,我去跟他說。”


    當下孫遼躊躇滿誌地告辭離開,陸歡顏看了看方笑天,微笑道:“笑天,這趟辛苦你了,林老大讓你留在燕京嗎?”


    方笑天從剛才就一直靜靜地聽著孫遼和陸歡顏說話,他坐在那脊背挺直,一絲不苟,眼神微微下垂望著對麵的桌角,樣子十分認真嚴肅。此刻聽了陸歡顏的話,方笑天抬眸看了一眼,陸歡顏依舊是男裝的打扮,頭發鬆鬆地用一根檀木簪子挽起,一縷發絲垂下來,在整個人的清爽利索中平添了一絲魅惑,正端著茶盞笑看著自己。


    方笑天的心不由得跳快了幾下,耳垂也微微的泛紅,不過都被他忍住,麵上仍舊一副恭敬的樣子道:“都是屬下應該做的。臨出門時林老大囑咐過,要屬下負責少主的安全,屬下會一直陪著少主的。”一直陪著,一輩子,也很好。


    陸歡顏點頭,放下茶盞,凝眸道:“有件事你幫我去辦。”


    方笑天點點頭,又恢複了恭敬的神色靜靜聽著。


    陸歡顏見他這個樣子,擺擺手:“不是什麽大事,不用這麽緊張。”接著才道:“程璽的兒子程寶玉忒地過分。”說完便端起邊桌上的茶盞,含笑望著方笑天。方笑天自然明白,這程寶玉惹到了少主子,須得教訓教訓了。


    不過方笑天神情有些古怪,抬眸瞧了陸歡顏一眼道:“少主有所不知,您離開杭州之後一天程家就出了事。”


    陸歡顏聽了,撂下茶盞,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好看的桃花眼看過去。方笑天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麵色平靜地道:“程寶玉在鬧市騎馬衝撞了豫王,出言不遜被豫王給,那個,廢了。”方笑天右手虛掩著嘴輕咳一聲又道:“要說這豫王倒是有意思,這些年...”說著猛地頓住,迅速地抬眸睨了一眼陸歡顏,幹笑道:“這些年豫王在軍中威望日高,在西邊把柔然人打的屢次遷都,是少有的軍事天才。”


    陸歡顏輕哼一聲:“笑天,這麽說話可不像你。”


    方笑天心中一凜,垂下頭沒有再開口。隻聽陸歡顏清澈的聲音傳來:“我雖忘了小時候的事,可不代表當年發生的事我就不清楚。這些年豫王雖然總是打仗,卻沒有放棄尋找當年在他手裏丟掉的小姑娘,對不對?”


    方笑天隻得點頭:“是屬下,自作聰明。”


    “你是有點自作聰明。”陸歡顏直視著他,“我對你們的要求從來都是有一說一,不誇張不揣度不擅專。你方才揣摩我的心意,以後不要這樣。”


    方笑天臉色漲紅,深吸一口氣才起身行禮:“屬下知錯了。”


    陸歡顏點頭,語重心長地說:“見微知著,笑天,在逐風堂你是我心腹,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也一直這麽覺得。既然是心腹,那就該首先做到忠誠和坦誠,我不希望身邊的人每時每刻都在揣度我的心意想著如何奉承討好於我,這會讓我如坐針氈,你懂嗎?”


    方笑天愧疚道:“屬下明白的。”


    “坐吧。”陸歡顏見這一針紮到了位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他,“你且說說,豫王怎麽去了杭州,又是怎麽跟程寶玉對上的?”


    方笑天收斂心神,想了想依舊有些納悶地道:“屬下也覺得奇怪,豫王從未在江南經營,這迴卻是參加了程璽長女的笈禮。雖然中途退了席,程璽為此倒也極為得意了幾天,直到程寶玉出事。這豫王不愧是人稱少年戰神的,殺伐決斷狠戾無情的很,當街就廢了程寶玉,叫人抬迴程府去的。”


    陸歡顏垂眸,想到這些年傳來的關於豫王北堂曜的各種消息,試圖在腦海裏串聯出一個梗概,但是終究是哪裏都跟程璽的背景不搭嘎。而且照理說程璽身後是..郡主,跟北堂曜怎麽都有些牽扯,他這麽對程璽的獨子,到底是為什麽呢?


    想來想去也沒個結論,不過既然程寶玉已經廢了,自己也沒必要再出手,當下陸歡顏道:“既有人莫名其妙做了出頭鳥,你也正好省事了。程寶玉的事就這樣吧,不用理會了。至於豫王為什麽去江南,還有再查查。甚至他如此毫無顧忌,我總覺得有什麽我們想不到的原因。”


    方笑天點點頭,卻又忍不住問:“不過是個皇子,少主何必如此在意?”


    陸歡顏撇他一眼,聲音毫無溫度地道:“這些話以後不要再問,照我說的做便是。”跟著又仿佛自言自語般低謂:“最好是不用擔心。”


    方笑天便應諾,跟著告辭離開去安排一切。臨走時還道:“少主這迴上京是要認祖歸宗的,屬下到時會想辦法進國公府,也好繼續輔佐。”


    陸歡顏笑笑:“且不急,一切等到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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