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反派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謝蓁最後死在道義凜然的正派男主手中,似乎是死有餘辜。


    隻是不知眾人眼中殘暴狠毒,喪盡道義的大反派屆時會如何?想到林期,謝蓁哪怕是死了也是擔憂不已,真是死也死得不安生。


    倘若在戲本子裏,林期便是妥妥的大反派,統領宮中,權傾朝野。雖麵容俊美卻心狠手辣,冷酷殘忍,這樣的人一定不能有個好下場。


    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偏偏對謝蓁卻是與眾不同的很,噓茶問暖,關心殷切,最初卻沒有人把這當成一迴事,隻因為林期是個太監,哪怕他位高權重,曆任禦馬監掌印太監、西廠提督,可也改變不了太監的事實。


    太監是什麽,斷子絕孫之人。


    不僅是旁人這樣以為,就是謝蓁自己也隻以為對方這樣是顧念著兒時情誼,沒往心裏去。更何況宮裏上下見著這位督主大人,更是噤若寒蟬,深怕惹惱林大人,到時候賞你一頓板子都是輕的,隻要沒有丟了性命便是幸運。


    隻是哪裏有人敢和謝蓁說這事情,隻恨不得把她供成祖宗。


    直到端王逼宮,暗中殺害她時,謝蓁方知林期待他一片赤誠之心。可那個時候,林期已經被謝蓁的死訊折磨的整個人都瘋癲了,手段也越發的暴戾恣睢,宛如困獸最後的掙紮。


    底下人的不滿越發嚴重,民間之中百姓唿聲最高的便是端王,最後更是勢如破竹的攻進皇宮,將林期斬殺於馬下。


    *****


    待得謝蓁幽幽醒來之際,前世場景曆曆入目,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這才如夢初醒。


    泛黃的木門“咯吱”一聲打開,謝蓁嘴唇微顫,抬眸望去,卻是她的父親謝秦。時光對於眼前的男子來說,似乎格外優渥,哪怕是到了做父親的年紀,依舊清俊雅致。甚至較之少年郎,又多了幾分閱曆成熟。


    一身洗得泛白長袍妥帖的襯出謝秦瘦削的身形,謝蓁記得父親很是寶貝這件長袍,哪怕這般模樣也依舊穿在身上,舍不得丟棄,隻因為這是女兒親手縫製,恨不得時時向眾人招搖。


    謝氏本是百年望族,今朝卻接連被貶,隻因為想著賺那從龍之功,接連幾輩都站錯隊伍,現在更是貶到溪城這麽一個江南小鎮之中。


    被貶途中,家族眾人不斷因著各種原因而逝去,到謝秦這一輩更是隻有他一個獨苗苗。可偏偏謝秦又隻得了謝蓁這麽一個姑娘,平日裏待她是如珠如寶,真可謂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這女紅更是舍不得女兒去做,謝蓁前世也隻給父親做了這麽一件衣服。想到此處,更是抱著謝秦的大腿,不敢放手。


    眼珠子愣愣的盯著謝秦,在他琥珀色溫潤的眼中看見一個小小的倒影,分明是小小的自己。


    謝蓁小心翼翼的開口,叫了聲:“爹?”


    撫慰的摸摸她的腦袋,手指輕柔,頷首說道:“爹在,怎麽了?”


    嗓音溫和,潤人心脾,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於謝蓁而言卻是久違。


    待到夕陽西下,喬氏抱著一大批布慢悠悠的迴家,就見女兒一把衝過來摟著自己。


    嘴裏不停的叫道:“娘。”


    放下布匹,不顧髒了身上的衣服,喬氏蹲下身子,抱住謝蓁,好一頓勸慰,才將她的情緒穩住。


    可謝蓁依舊有種南柯一夢的不真實感,直到過了好幾日,才算是緩過勁來。


    原來她這是迴到了七歲的時候,父母都康健和安,住在遠離京都的江南小鎮。


    父親謝秦此時擔任白鷺書院的講課先生,平日裏最是溫和的一個人,從來沒有見過他紅過臉的樣子。母親喬氏也是典型的南方姑娘,吳儂軟語,柔情似水。


    平日裏,都是喬氏去給父親送飯,可最近,喬氏卻是迴娘家省親了,隻得謝蓁代替。


    自從重生歸來後,這是謝蓁第一次出門,久違的陽光讓人有些不適應。白鷺書院是江南三大書院,臨水而居,頗有些詩情畫意。


    離謝家也是近的很,隻要過了一段石拱橋就到了。


    這日,謝蓁卻在學堂外麵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身量瘦小,衣衫襤褸,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可也看得出身上的邋遢髒汙。


    似乎是被謝蓁的腳步聲給驚擾住了,對方如驚弓之鳥一樣迅速的逃竄,隻餘下從淩亂頭發中露出的一雙烏黑瞳孔。


    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謝蓁一臉疑慮的看著對方消失的身影,暗自腹誹。直到謝秦下課後看見閨女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也不禁問道:“蓁蓁,怎麽了?”


    “啊,沒什麽啊?”


    謝秦低眉瞥了一眼謝蓁蹙起的眉毛,問道:“還沒有什麽,眉毛都皺成一個小老頭了。”


    謝蓁支著下頜,語氣天真,帶著幾分好奇:“爹,方才你講課的時候,外麵那個小孩兒是誰啊?”


    “許是個乞兒吧”,謝秦不置可否的答道。


    謝蓁也沒有多想,隻以為偶然,可之後每次給父親送飯的時候都會遇上那個小孩。


    身上總是一身已經髒的已經辨不清楚原本顏色的短打,頭發淩亂的飄在腦後,像個鳥窩一般。麵部也被頭發遮住,依稀可見一張麵黃肌瘦的臉龐。


    看見謝蓁的時候,還會情不自禁的縮縮肩膀,蜷成一團。


    這時正是酷暑,那個小孩卻是赤著腳,不知道是被石頭砂礫刮得還是怎樣,腳趾甲外翻,腳背上布滿刮痕,甚至還有流膿,被汙泥襯得慘不忍睹。


    一身的骨頭更是隔著衣服都清晰可見,瘦骨嶙峋。


    看得謝蓁也不免錯愕,沒想到這孩子的情況居然這樣悲慘,一時之間憐憫之心發作,從提籃中拿出幾個饅頭遞給他。


    沒想到那孩子更是害怕的後退幾步,也不說話,隻是低著頭,看著真是可憐。


    估計這孩子是害怕了,謝蓁還特意掰下一塊塞進嘴裏,囫圇吞棗的咽下。衝那孩子展顏一笑,語氣溫和的說道:“你看,沒事兒,吃吧。”


    那孩子眼神閃爍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謝蓁硬是將那幾個饅頭塞在他的手裏,之後趕緊走開,才見那孩子畏縮的躲在牆角裏,大口大口的吞咽。


    也不用牙齒咀嚼,就這麽生硬的咽下去,看得謝蓁都害怕他會哽住,沒想到他吃起東西卻是快得很,沒一會兒,就將幾個拳頭大小的饅頭吃的連個屑都沒了。


    似乎是渴了,他站起身子,走起路來縮手縮腳的,到那屋簷下直接揚起頭來,居然直接張嘴接水。南方多雨,更何況是夏季,可謂是梅雨時節。


    屋簷下不停往下滴落的雨水看起來似乎清澈純明得很,可謝蓁還是不免一愣。步子還沒有邁開,就聽到了一陣響動,是學堂裏麵下課了。絡繹不絕的學子身著藍白相間的院服,走路間談笑風生,充滿著少年郎的朝氣。


    被影響的謝蓁看見這幅場景,也不禁彎起嘴角,眉眼笑成月牙狀。待到迴神望過去,卻不見那孩子的蹤跡,不由眼簾一垂,睫毛微眨,卻也沒有難過什麽的。


    可是之後幾日,謝蓁再來給父親送飯,卻不見那少年的身影。連夫子上課的時候也看不見那人扒拉著窗子,一臉希冀的表情。


    真是奇怪,謝蓁不禁站起身來四處張望,可也隻見一片烈日,不要說人了,連知了都躲在樹葉裏,怏怏的。


    謝秦沒有說話,隻是動了動筷子,而後慢條斯理的細嚼慢咽,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輕飄飄不含壓力。


    等到謝秦吃的七分飽後,將碗筷輕輕放下,而後用帕子擦擦嘴,開口道:“不要找了,那孩子不在。”


    “不在?”謝蓁聲音情不自禁的加重,謝秦神色不變,隻是揉了揉耳朵,點頭不語。


    見狀,謝蓁癟了癟嘴巴,詢問道:“怎麽會不在啊?”


    “這我可就不知了。”說罷,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才站起身子來。眼角餘光瞅見閨女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也隻是搖搖頭,若無其事。


    謝蓁也隻得死心,雖然隻是幾麵之緣,甚至連那孩子的臉都看不清,可女子總是心善的。


    隻是時下時局動蕩,政局更迭頻繁,百姓更是民不聊生,無論什麽時候,最先被牽連的永遠都是百姓。


    眼下這種孩子的情況,雖不多,可亦不少矣!


    心潮更迭時,不免想起端王韓柯,那人倒是一個難得的千古明君,有勇有謀,可惜,謝氏偏偏是他的敵對陣營,最終一家全滅。


    看來,自家還真是將站錯隊這一祖傳技能發揚光大啊,謝蓁不免嘴角輕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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