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以西三十裏,有一作鳥喙狀的小山,名為雞公山。此山不險不俊,卻是太行山脈切入華北平原的前沿觸角。


    自雞公山之後便是連綿數百裏深山密林,且地勢漸漸拔高最終匯入整個太行山係。


    孤夜將此次行動的匯合地點設置在這裏實為絕佳,隻要成功抵達,那就可以完全不必擔心齊軍追兵了。一旦入得太行山,哪怕百萬雄兵亦如同海底撈針。


    此時的觸子一家已經被從馬車上請了下來,即將進入山區,馬車根本就無法通行。也直到這時候,他們才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伯考幾次想要開口質詢,但都被其祖母用眼神的給強壓了下來。


    按照計劃,他們一行人會在這裏停留一個時辰左右,等匯合了孤夜和斷後的兄弟們才會一同入山。


    等待往往是最為難熬的,特別是執行這樣兇險的任務。潘平有好幾次都想組織人手迴去探查,但都被庖碩和蠻九給攔了下來。


    盡管在場心情最為焦急的便是他們兩個,可像張老實陳莽之前罪囚營出來的老弟兄就都非常清楚,隻要是在孤夜計劃內安排的事情,他是絕不會允許他人自作主張做出改變的。


    所以哪怕以庖碩蠻九和孤夜之間的感情,在沒有出現紕漏的情況下也是不能擅自將計劃做出變更。


    與此同時,也就在這邊眾人焦急等待的時候,剛剛從臨淄城門四衛防區脫離的陳莽卻是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砰……


    「姓郭的你個娼婦養的!告訴你,若是這次將軍因此出了什麽意外,老子跟你沒完……」


    郭兵沒有想到,自己一路狂奔來不及喘上口氣,才剛剛停下腳步,臉上便莫名其妙重重挨上了一拳頭。


    他知道身邊這個家夥自從得知孤夜還在後麵為他們打掩護後,心裏麵就憋著一股勁想要揍自己,可倒是真就沒想過對方會如此的迫不及待。


    說實在,他心裏也是委屈啊!在場的弟兄們每一個都可以證明自己可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愣被孤夜給趕走的。


    「莫動手……莫動手……有話好好說……」


    張老實趕緊上手去攔,他知道陳莽是個什麽樣的脾氣,對於將他們這些早該死的渣渣從罪囚營中摘出來的人,那可是等同於生死大恩。


    如今大恩人因為郭兵之流孤身斷後,其危險程度可想而知。也難怪他會失去理智無法控製胸中怒火。


    「動手?動手怎麽啦!若是將軍有個閃失,老子立馬劈了這娼婦養的信不信!」


    「信!我信!突襲上將軍府守衛不利是我的錯,你大可一刀劈了我。


    可我郭兵並非貪生怕死之輩,你且問問身後這些兄弟,當初是孤夜將軍不讓我等留下冒險的,為此他還不惜朝我胸***了一箭……」


    郭兵挺高胸膛問心無愧的反駁道。可又怎知陳莽現在最看不顧的就是他這種好心辦壞事,還一副大義淩然的樣子。


    砰……


    不說話還好,這一張口臉上又是重重挨了一拳。這一拳可是動了真力的,郭兵半張臉立馬腫得老高。


    「你橫什麽橫……當時是孤夜將軍硬讓我們走的,不是我們的錯……」


    「是啊,你再動手打我們隊長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郭兵原本的手下這時候皆是將劍抽了出來,而以陳莽為首的一些老兄弟亦是趕緊提刀戒備。


    雙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苗頭。


    「住手……都住手……陳莽你犯什麽渾,難道沒聽郭兵說是孤夜讓他們先行離開的麽?」


    「是啊是啊!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把家夥什放下先呀……」


    這時候小石頭也趕緊站


    出來打圓場。


    「我犯渾,你問問他都幹了什麽?戰場違抗命令,現在還一副心懷坦蕩的狗模樣。需知道孤夜將軍可能因為這自作聰明的狗東西已經遭到了更多兇險!」


    郭兵心裏本也是憋著口氣想要發作,但這時候聽到陳莽之言臉上卻是疑惑萬分。


    「到底是怎麽迴事?你且說清楚!」


    張老實這時候眉頭緊鎖,他似乎也是意識到什麽。


    「什麽事,你問他呀!將軍讓他們撤退,這家夥非要賣弄自己。要不是將軍發狠折斷箭頭射了一箭嚇唬,他都不知道還要耽擱多少時間!」


    張老實一聽頓時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他知道當時若非情況萬分緊急,孤夜將軍定然不會拿箭射向自己人用以嚇退的。


    「郭兵快說,你小子當時究竟耽擱了多少時間!」


    被張老實這麽喝問,郭兵頓時心裏也泛起了嘀咕徹底沒底了。


    「一……兩刻鍾是有了吧……」


    張老實一聽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雖然聽起來玄乎,但事情的確如此。


    孤夜將軍行動之前不止一次告誡他們,所有步驟都必須嚴格按照計劃來執行。若有偏差就換備用計劃。但凡有他在的場合,命令絕不允許違抗半分。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證不會拖累到其他弟兄,且能最大程度減少無必要的傷亡。


    之前所有行動他們這些老兄弟都已經習慣了,也因此第五旅的傷亡率從來都是最低的。


    可郭兵由於是半路才融入進來,竟然會在這麽關鍵的時候犯此等嚴重錯誤。


    要知道兩刻鍾的時間對於每個計劃都講究精準的孤夜來說,便會把一個小失誤無限放大。


    經過張老實一番解釋之後,郭兵等人亦是一個個麵露愧色。


    「現在怎麽辦?若以你之言,將軍此時豈非受我等連累大有可能正處險境?


    不行,我們要迴去營救孤夜將軍!」


    郭兵剛一咋唿,一隻大腳丫子立馬就當胸踹過來。這迴動手的卻是張老實。卻見他對這個躺地下捂肚子的家夥怒目而視。


    「聽不懂人話是吧?將軍好不容易將計劃重新拉迴正軌,當務之急我們應該抓緊時間在一個時辰之內抵達雞公山。


    至於如何營救支援將軍,到時候與潘平先生商議後再行決定!」


    若是孤夜此時在這裏聽到張老實這番話定會十分的欣慰。因為這就是他平時著重給他們這些人灌輸的理念。


    戰爭從來都不需要義氣用事,它隻需每個作戰單位依照製定好的計劃認真完成便可。.


    若是出錯,那就用第二套,第三套乃至第四套備用計劃。而不是為了所謂的兄弟情義將所有環節都給打亂掉。


    那樣的話最後除了隻會輸掉戰爭,損了人命,賺足了親人眼淚外別無是處。幸運的話最多就給世人留下個不痛不癢的忠勇之名而已。


    事實的情況也正如張老實所說的那樣,孤夜憑借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將原本出現偏差的計劃重新拉迴到正軌。臨淄城中的遊戰和城頭上搏命的一躍那都是證明。


    然而此時的他正控製著馬力保持勻速的想要追上郭兵等人,殊不知就在身邊這片小樹林裏,暗中不知不覺已經多了許多雙眼睛的窺視。


    馬蹄聲不急不緩的踢踏聲在林中迴蕩。忽然間,山道兩側草叢發出一陣異響。


    一根掩蓋在枯葉底下的麻繩突然猛地繃緊,收束不及的前蹄立馬絆在了上麵,頓時馬身一矮,跨坐在上麵的孤夜立時向前飛跌出去。


    雖是猝不及防,但卻是臨危不亂。身體在半空翻騰之中,隻見他已是將三支箭矢抽夾在指間。


    砰……


    及時調整過落地角度的孤夜,這時候背部重重摔在了地上。


    背在身上的硬弓這時候卻是被單腳支撐著,憑借記憶中發出響聲的草叢方向瞬間完成了瞄準,隨後手中三支箭矢卻是立馬搭在弦上。


    咻……


    一弦三箭盲射,箭矢幾乎是貼著地麵直奔鎖定的目標點。


    啊……


    隨著一聲慘叫傳出,孤夜便知道自己蒙對了!此時也不管後背肌肉如何疼痛痙攣了,他及時坐起向右翻滾,穩住身形之後已是半蹲在地又是三支狼牙重箭夾於指間。


    也就在這時他才發現,剛才自己摔落的位置上,卻是有三四柄兩尺多長的短矛深深釘入泥土之中。


    嘣……


    弓弦再次炸響,一抹寒星直奔側前方的一棵大樹後麵。


    啪……


    半拉樹皮直接被狼牙箭削切了下來,至於躲在樹後的那個人半條手臂已然掉落在地。


    嘣……


    又是一箭沒入黑暗,直到這時前一箭被射斷手臂的那個人才得以反應過來發出淒厲的慘叫。


    伴隨著一人跌跌撞撞從樹後衝出來,被第二箭射中的人發出的慘叫聲才堪堪傳出。


    連續的幾箭的例不虛發,頓時震懾住暗地裏設下絆馬索的賊人。


    而孤夜剛才的判斷也隻能到此為止了,聽聲辯位盲射之下竟然能取得如此戰果,這運氣恐怕也是沒誰了。


    事實上就算運氣再次爆棚可以繼續蒙對幾個,但不知是否剛才落地時弓弦被玄鐵重鐧的條棱割傷,就在他還射出第四箭時,弓弦卻鏘的一聲崩斷了。


    原本被孤夜無解的箭術嚇得不敢冒頭的賊人們,突然聽到崩斷聲亦是一喜。既然最大威脅已除,立馬便將手中剩下的短矛全部擲出。


    不過孤夜可沒有笨到站在山道中當活靶子,在發現弓弦斷掉的第一時間,他就直接從箭囊中抽出玄鐵重鐧,繼而飛身閃到最近的一棵大樹後麵。


    不過還沒等其想明白到底是怎麽迴事,到底是誰人埋伏暗算自己。


    很快的,四麵八方驟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從數量上來看,恐怕不下於二十人。


    這些人明顯估算出了孤夜所在的方位,那些火把的分布也在極短的時間內朝他圍攏過來。


    來者不善那是肯定的,就在他在權衡著自己到底要朝那個突圍之際,前方火光映照下,居然有個長得挺「妖」的男人邁著不徐不緩的腳步款款走來。


    對於孤夜來說,用「妖」這個字來形容眼前的男人還是挺恰當的,隻因對方一身白衣和臉上掛著的一抹邪笑,那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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