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幽月離開了,而且是走得毫無征兆。


    也是,這麽高冷的一個人,在隱瞞身份的情況下或許還能愉快的玩耍,但被鐵三狗那小子揭穿之後,普通女子尚且要顧及臉麵,更何況人家根本就不普通。


    但這隻是其中一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北冥青峰找上門來了。這個北冥家的義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她的兄長。


    臨淄城某間偏僻的小院中,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絕美女子正悠然立在一株梅樹之前。


    樹上的葉子早已凋謝,含苞待放小拇指大小的花骨朵爬滿枝頭。


    此女身材較之一般女子來說算是很高挑,玲瓏的曲線下更顯一雙美腿格外的修長。


    現在一頭及腰的長發隻是很簡單的紮成一束馬尾,纖細背影柔美之中卻又透著一絲絲颯爽。


    當然,這隻是個背影而已,然而當她無意間迴首轉眸露出半個側臉之時,樹上的梅花似乎在一瞬間都染上了一抹殷紅。


    仿佛連日頭都羞澀了,於是連忙拉來一縷白雲遮俏臉。斑駁的陽光透過梅樹映照在女子身上,這時候的她便不再屬於人間所有。


    那是天宮上的謫仙,任何言語與文字都無法形容她的美貌。


    這是塊毫無瑕疵的美玉,也是朵天山上聖潔的雪蓮。「美」如果隻是一個衡量,那她的氣質便不單單隻能用美來衡量了。


    她高傲,她無暇,她讓人望之心生敬畏。讓人不敢直視,聲怕多看一眼都會是褻瀆。


    什麽眉眼如黛鼻如橫山,什麽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那都是讚美凡間女子的。而她,真或許隻能用上「敬畏」來形容了。


    然這個擔得起美得讓人敬畏者,自然便是被天下貴族圈譽為第一美人,北冥家獨女北冥幽月了。.br>


    事實上也隻有這樣的美貌,才能解釋為何她每每都要以麵具示人了。若是不遮掩住這張臉,相信任何一個諸侯王都願意不惜發動戰爭來將之據為己有。


    今天是北冥幽月罕見的一次摘下麵具,不為別的,她就是突然想將之摘下。


    事實上身為一個女人,誰又想一直以那張醜陋臉麵孔示人?特別是某人已然發現自己女兒身的時候。


    他的父親曾經說過,自己的歸宿隻有兩個。要麽嫁一個天下間最有權勢最強的男人,要麽便一輩子戴著麵具。


    若非如此,這張臉所帶來的隻能是災難。哪怕是如今擁有三萬北寒鐵騎,偏安天山腳下的北冥家也無法幸免。


    而北冥幽月第一美人之名也隻是在她年幼時才被傳出,至今除了少數親近幾人之外,根本無人知道其具體長相。


    哪怕是如今作為義兄的北冥青峰亦是如此,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於義妹的覬覦。


    「幽月,我能進來麽?」


    廊外忽然傳來敲門聲,鐵三狗連忙把住過道,將一英俊青年攔在外麵。


    「姐,有人找……」


    鐵三狗朝裏麵喊了一聲,突然將北冥幽月從一絲愁緒中驚醒過來。


    隻見她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張薄薄的麵具,然後輕輕覆蓋在自己的臉上。


    「進來……」


    她的語氣再次變得清冷,與北冥青峰對上的也依舊是那張蠟黃色的僵屍臉。


    「兄長有事?」


    北冥青峰很少看到義妹麵前這身裝扮,哪怕此時臉上依舊帶著麵具,但還是把他迷得有些恍惚。畢竟一個女人的美,其實不單單隻體現在臉上。


    若是特意忽略的話,眼前自家義妹的身材同樣是女子中的極品。


    「前些日子義父遣人來信,信上要為兄催促你迴去。」


    北冥幽月麵無表情沉默了許


    久,始終沒有去迴應。


    「出來也兩年多了,義父想念也是正常。此番五國聯合伐齊,臨淄雖屬王都,但待在此處還是太過兇險了些。」


    北冥青峰還想再勸,卻見北冥幽月已是轉過身去。


    「濟水大戰即將拉開,等決出勝負後我自然會迴去。」


    依舊是那樣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北冥青峰知道,她現在已經是在下逐客令了。


    對於這般態度,他也早就習慣了。隻見其笑著將一盤削切好的白梨放在石桌之上,然後緩緩退了出去。


    殊不知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原本和煦如沐春風的笑臉突然變得極為陰沉狠戾,似乎隨時隨地都要擇人而噬一般。


    「姐,咱們真的要迴去啊?那孤夜大哥怎麽辦?」


    鐵三狗有些急眼了,自家姐姐對孤夜大哥的心思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在其看來這本就是個很簡單的事情,喜歡人家直接說出來就好了嘛,何必搞得這麽麻煩。


    有未婚妻怎麽了,孤夜大哥一塊娶了不就行了。下手快的話到時候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還不一定呢!


    北冥幽月隻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神中帶著些許無奈。


    事情真有那麽簡單就好了,別的女子或許會為了自己擁有過人的樣貌而沾沾喜氣,可世間事往往物極必反。


    這張臉反而帶給了她無盡的煩惱和危險,迫使她隻能帶著麵具示人不能輕易露出真實麵目。


    事實上北冥幽月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對那個男人產生好感的。或許是近一年時間的朝夕相處日久生情,還是在一次次對軍事討論中找到之間的共鳴點,亦或者是那晚月下喝酒他無意中探出的那一爪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些事情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可她絕不能在他麵前表露身份展示自己的真實麵貌,隻因他如今還太過弱小了。


    一個統領五百人的小小旅帥,這樣的實力在這亂世中根本微不足道。一旦兩人真的走到一起,帶給他的隻有無盡的危險。


    除非自己一輩子都戴著這該死的麵具。可哪怕這樣的妥協也是無法實現的。


    這個特殊麵具已經愈發蠟黃到使用年限了,最多隻能再堅持一年半載,如此才是父親催促自己迴去的原因。


    一旦讓外麵那些掌權者看到自己這張臉,也不知道會給族人惹來多大的災難。


    或許有人懷疑,隻是一個女人而已,哪怕長得再漂亮至於導致這麽嚴重的後果?


    答案其實是肯定的,周幽王都可以為一個女人烽火戲諸侯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的。遠的不說,就說近的,秦國便曾遣使要以十五個城池換一塊名叫「和氏璧」的破石頭。


    在這人治大過法治的時代,以一個有著絕世容顏的女人為引,引發一場血雨腥風絕對是綽綽有餘。


    摒棄掉心中煩雜的思緒,北冥幽月揮了揮手讓鐵三狗莫再多言退下去。一個做了十幾年麵具人的煩惱,不是一時半會便能解決的。


    也就在這時,頭頂一顆花苞不知怎麽突然便掉在了地上。尚未綻放的花朵是沒有理由平白無故掉下來才對。


    循著方向她抬頭望向樹梢,卻見一隻斑雀落在上頭正與自己對視著。


    「咦……」


    斑雀的爪子上似乎綁著什麽,北冥幽月輕咦了一聲,嚐試攤開手掌。


    這隻斑雀似乎就等這一刻似的,立馬展開翅膀落在了掌心中,任由他人從其爪上解下小布條……


    是夜,臨淄城外一處小矮山之上,北冥幽月獨自一人前來赴約。


    能驅使鳥獸送信之人,最少也具備凝聚道韻符的能力。她思襯許久,似乎印象之中並不認識道家一脈的


    人物,所以她很好奇究竟是何人給自己傳遞的消息。


    月上中天,時已過亥。遠遠的,便見有一道略為佝僂的人影立在山巔。依稀之下,北冥幽月發現約自己過來的分明是個年齡頗大的老者。


    未等她開口詢問,對方卻已先轉過身來開口笑道:


    「哈哈哈……天山北冥家的女娃兒,你一個人就敢過來不怕有詐麽?」


    聽到對方一下道破自己身份,北冥幽月心中亦是一震,右手不由得攀上了腰間的劍柄。


    「你如何知道我是北冥家的人?」


    北冥幽月語氣森冷,大有發現對方一絲異動便暴起出手的架勢。


    「北冥千涵那老家夥是怎麽教女兒的,好好一個美人胚子,琴棋書畫不學,偏偏要舞刀弄劍!


    現在更是連半點禮貌都沒有。聽聽,這是對長輩該有的語氣麽?」


    「你認識我爹?」


    這下北冥幽月倒是有些詫異,握住劍柄的手也稍微放鬆了些。


    「老夫何止認識你爹,就連你如今臉上戴的幻獸皮都是老夫當年送的。」


    結合此言直到此時北冥幽月才終於放下戒備,因為這天下知道自己臉上的麵具是幻獸皮所製的人絕不會超過一隻手掌。


    而能知道這個秘密的,那必定都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雖然她到現在還想不起來麵前這老頭究竟是誰。


    「不知前輩尊姓大名?剛才小女子言語無狀冒犯老前輩了,還望前輩海涵!」


    北冥幽月趕緊行了一禮。不管對方是誰,但現在可以確定是家中長輩或者至交無疑了。


    「哈哈哈哈……無妨無妨……


    老夫顏利,十九年前曾拜燕國宰相,如今也隻是個無權無勢的糟老頭而已。


    不過老夫你或許不認識,老夫那便宜徒弟你總應該認識的。」


    裝完逼了,顏老頭這才自顧自的拿起酒葫蘆咕咚咕咚就往嘴裏灌了幾大口。


    「敢問先生今日尋小侄前來所為何事?」


    北冥幽月眉頭輕皺,心想這家夥不會是倚老賣老間接提徒弟來拉媒的吧?


    「事倒是真有個事,老夫今日就是想替那不肖徒弟向你提個親!」


    北冥幽月臉色一板,心向果然怕什麽來什麽。剛剛才從劍柄上放開的手,現在又下意識的握了上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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