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盾……殺……”


    “出槍……殺……”


    “劈刀……殺……”


    刀槍如林,殺聲震天。文安城東門樓下的空地上,二百多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在不斷操練著。


    “這些家夥有病吧?齊人都打到家門口了,不想著如何保存體力,居然還這麽跟自己過不去……”


    “哈哈……誰說不是呢?你們看後麵那些家夥,連槍都端不穩,幾天前還扛著鋤頭呢,真以為上了次城頭胡亂丟了幾塊石頭便是個兵啦……”


    “嘿……還真別說,這些家夥膽子大著呢!東大街有亂民打*砸搶地事知道吧?”


    “當然知道了,一整條街都被霍霍禿嚕了,聽說還死傷了好幾人哩……”


    “沒錯,就是這些家夥幹地!瞧見沒有,又不是前麵那位把人擒住並帶到城頭來幫忙守城,這些家夥的腦袋現在全得掛旗杆上……”


    與底下這些揮汗如雨地家夥形成鮮明對比地是城頭上地士兵,閑著無聊幾個人湊一塊便聊開了。


    “誰說幫忙守城了就不用砍腦袋啦?聽說原來城牆底下那些棚戶民也參與了打*砸搶,幾個帶頭的都給殺了。


    還有七八個挑唆的胥吏,如今頭都壘在城守府門外呢。


    這些人是門樓上站著的那個牛人特地保下來的,所以才能僥幸活到現在。”


    士兵們隨著同伴的目光看向城門樓上背著手的年輕人,他們那是打心裏的佩服。


    那天夜裏要不是他率領的第五旅及時將城門甬道給堵住,說不定這文安城早就被齊軍肆虐得不成樣子了。


    “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看上這些人啦?怪不得會將城外遷來的平民全安置在城門附近,還以同村同鄉聚集。”


    王荀同樣背著手站在孤夜身邊,看著底下那些人生疏的步伐有些嫌棄的搖了搖頭。


    “齊人便在城外,此時你就是不睡覺不吃飯沒日沒夜的練,那時間也根本來不及呀。”


    “我答應過他們,隻要幫忙守城就既往不咎的,做人總得守信用的吧。”


    孤夜亦是無奈至極,他何曾不知道練不成。可不接下這些家夥城守大人便都會拉出去砍了示眾。雖然不至於兩百多人全殺了,但能不死人還是盡量不死人吧。


    “嗬嗬……有時候真搞不懂你這小子。說你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吧,殺起人來卻比誰都狠。


    說你狠辣果決吧,卻是個偏偏不喜歡見血的。


    說你城府如淵吧,有時候做出的事情卻天真幼稚似未經世事的孩童。


    說你還屬少年心性吧,算計起人來缺直逼幾十年的朝堂老妖。


    怪哉,怪哉也……”


    這段時間以來,通過多方麵打聽來的消息迴饋,王荀對麵前的這個年輕人可不像之前那樣一無所知了。


    無論是薊城還是太白山下安平城,或多或少都有這個孤山子的事跡流傳著。加上前段時間那八十破四千的奇跡,可以說半點容不得王荀一絲小覷。


    “嘿嘿……不管怪不怪,現在總歸不還得乖乖在你手底下當兵。


    別說我了,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沒有?”


    孤夜撇了撇嘴淡淡問道。


    “派出去三十幾人,分好幾個方向,迴來的隻剩下一半不到。


    齊軍在外麵布置了大量的遊騎,咱們沒有馬,根本就突不出去。


    哪怕突出去了,也探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現在胡大人那邊正在做最壞的打算,城內所有糧食都已經被全部收繳起來統一按量配給了。”


    孤夜一聽皺了皺眉,這明顯是打算做好長期守城的準備了。


    “我覺得沒有必要,齊人不會在我們這裏浪費太多時間的。


    不知怎的,我總覺得對方似乎在醞釀著什麽陰謀似的?”


    “你覺得齊人不會長期圍城?”


    王荀下意識的問道。能夠以八十破四千的人,他是相信其格局和眼界的。


    孤夜轉過身再次看向遠處的齊軍大營,很快的再次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對方長期圍不圍城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看那大營很是別扭。”


    孤夜摩挲著自己下巴,有些地方老想不通。


    “派出去的斥候也並非什麽都沒有探查到,可是三四波人探查的結果都一個樣。


    前麵那座大營裏麵,無論從各種跡象上看,最多都隻駐紮六七千人之數。”


    王荀也知道孤夜在想什麽,然而事實便是如此。總不能三波斥候探迴來的消息都會出錯吧。


    “六七千人?


    嗬嗬嗬……”


    孤夜輕笑了幾聲指著城下那個小土堆。裏頭埋著的是那晚突襲死亡的幾百齊兵。


    “那天晚上雖然暴雨如注,可單以東城門進攻的烈度判斷,齊軍的人數絕不下萬人。


    其餘三麵城牆佯攻的人數便不算了,可現在居然隻探到了六七千人。


    這說明了什麽?其餘的兵馬去哪了呢?果然滿滿的都是陰謀的味道啊!”


    “齊軍會不會分兵去了武平城?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們要是去進攻武平城,那更不可能分這六七千人在此了。”


    未等孤夜迴答,王荀自個就先將其否定掉了。


    也就在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遠遠的便見到有一支隊伍出現在視野的盡頭。


    “那是什麽?齊人的援軍麽?”


    王荀下意識的已經要讓司號手吹角示警了。然而卻是被邊上的孤夜伸手攔下。


    “不急,且看看再說。人數瞧著也不是很多的樣子。”


    按下王荀,孤夜腦筋卻是在不斷運轉,他總感覺齊軍這隻前來支援的部隊非常蹊蹺。而自己似乎抓住了者什麽,就差最後那一層窗戶紙隻需輕輕一捅破就能窺見真相般。


    “隻要抓住主要脈絡,其實事情還是很好分析的。”


    孤夜舔了舔舌頭開口說道。


    “呃……此話怎講?”


    王荀收迴目光,深深的盯著眼前的年輕人。心想難道是已經看破齊人的把戲啦?


    此時孤夜的臉色變得異常的嚴肅,因為他此時還真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且這個可能對於己方來說是致命的。


    “燕齊接壤之地,不過就文安,武平兩城。齊人來攻,非此即彼。


    咱們首先需要肯定的一點就是齊軍的兵力絕不止看到的這六七千人,我很相信自己那天晚上所經曆過後做出來的判斷。”


    孤夜舔了舔舌頭繼續說道。


    “那麽還是迴到原來的問題,齊人消失不見的軍隊到底去哪裏了?


    既然他們的目的隻在文安和武平兩城,顯然隱瞞其他部隊現在又對於咱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那麽齊人這麽做則必定是作用在武平城上。”


    “小子,你是說齊人其餘的兵馬當真奔著武平時去了?”


    對於這個結果王荀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武平城可不是文安城,那裏無論是城防還是兵馬,都要比這裏強上太多。


    “想要攻破那座堅城,起碼得準備最少三萬精兵才有可能。


    而那晚攻城的齊軍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三萬人,全帶過去也得磕個頭破血流,卻是留下這些兵馬根本沒有這個道理。”


    “如果齊軍從一開始就不是本著攻城去的呢?


    若是能把陸將軍給引出城來打埋伏戰,豈不是比攻城輕鬆幾十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陸將軍怎麽會在沒有摸清敵人虛實的情況下出城迎戰的。


    更何況文安城又沒被攻破,現在最佳的方案是固守城池以待援軍才是!


    呃……不對……不對……陸將軍他之前或許不知道齊人虛實,可現在她知道了……不好!武平城危矣……”


    看到遠處那支齊軍千人隊緩緩匯入大營之中,王荀此時麵如死灰。


    “現在終於知道齊人為何會在此留下這個六七千人規模的大營了,這隻是個誘餌。


    而那些消失的部隊便是捕獸夾,隻等陸將軍前來襲營再一擊必中。


    圍點打援,齊人果然好計策。現在隻希望武平城方麵不要太過激進妄圖吃下這支齊軍了!”


    王荀默默聽著沒有絲毫反駁,因為他非常清楚,武平城那個主將陸炳勝便是這樣一個人。


    不抓住機會也就罷了,一旦認定了,那肯定是剛愎自用什麽意見都聽不進去。


    齊軍故意紮下這個六七千人的營帳,剛開始他應該不會上當。可現在對方假裝的援兵真的來了,間接的也證明了此營的真實人數。


    若他真以為此地齊人就隻有這點兵力,加上篤定咱們到時也會出城夾擊,那麽他絕對會帶兵來襲。


    “不行,無論如何必須趕緊把這個消息送到武平城!”


    想到齊軍已經張開了一個大口袋就等著陸炳勝來鑽,王荀此刻心急如焚幾乎亂了方寸。


    “外麵散布著的遊騎忘了麽?


    來不及了,現在隻能寄希望齊人把埋伏點設置在此處,到時候孤注一擲頃盡文安城所有或許還能有轉機。”


    說到這裏,其實連孤夜自己都不會相信。齊人既然都準備好圍點打援了,又怎會讓文安城有絲毫機會製造變數。


    事實也正如王荀所估量的那樣,當陸炳勝得知有一支千人部隊支援過來的時候,立刻就斷定了文安城下齊軍人數不足的消息真偽。


    哪怕文安城方麵派出去的人真能成功突圍,最終時間上依舊會來不及。


    因為此時此刻,一支萬人整編的部隊已經從武安城南門急行軍出發,目標便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文安城下,並對齊軍發動致命的突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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