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易位,在張放將最後那一百親兵從正麵壓上來的時候,隻有六七十人的第五卒隻能龜縮在橫豎七八丈長寬的地方,根本就無法挪移開手腳。外麵是一層手持長槍的齊兵不斷地翻捅,弓箭手也時不時的射來幾支冷箭。


    若不是平時訓練還算有數,這時候已經是傷亡慘重了。不過如今也是有十幾個弟兄不同程度的受傷,雖不致命,但基本上戰鬥力算是廢了。


    “全員聽令,結龜甲陣!”


    就在大家都不知所措惶恐不安的時候,突然麵前敵陣從內部被破開,伴隨著幾個齊兵被頂飛出去,便見到一方巨盾反向衝了出來。


    “是卒長他們!快,讓開口子……”


    第五卒的刀盾手頓時向左右分開,而從巨盾後麵出現的幾個人迅速越過庖碩躥入到了陣中。


    “龜甲……結陣!”


    “吼……”


    隨著一齊聲大吼,第五卒剩下的幾十人以極快的速度向內收緊,刀盾兵手上的盾牌直接杵在地上,然後是第二層,第三層,以庖碩的陣盾為基,迅速結成了一個高七尺,直徑達三丈的圓形盾牌龜甲陣。


    而在盾與盾之間,長槍如同一根根獠牙從這“巨獸”口中穿出,一時間從齊軍隊列中射出來的箭矢全被擋在了外麵,絲毫無法傷到陣內的士兵。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如此嚴密的陣型,著實也是把山頂上的張放給驚豔了一把。


    “全員圍攻!他們人數不多,本將軍就不要信攻不下來!”


    命令一下,那些本就看著燕軍的龜甲陣無從下手的齊兵隻能硬著頭皮衝上去試圖以力破陣。


    “他們衝上來了,大家聽我指揮,現在收槍……”


    孤夜通過觀察口,不斷微調指揮著整個大陣的運行變化。


    嘩啦啦……


    原本伸出外麵的槍頭全都被收了迴來。


    “盧霸,他們往你那方向來了,你可必須得給老子頂住啊……”


    “來吧,老子早就等著呢!”


    三層盾牌疊加,最為吃力的便是中間那一層。此刻盧霸所在的伍就負責這一層的防禦。他的大腿早就被底下一層的弟兄死死給抱在臂彎中,而背後則被第三層的弟兄給全力抵住。


    “注意了……十步……”


    “吼……”


    將士們各自手上的盾牌再次攥緊。


    “近了……五步……三步……兩步……固!”


    便在此時,盧霸全身力氣驟然間繃緊,緊接著便是一陣巨力如同兇猛洪水般撞擊過來想要向內擠壓。


    好在上下三層防禦的人員都早把自己連接在一塊,宛如落地生根的大樹般根本無法撼動。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陣外的齊軍衝擊力也隻在最開始那一下最猛,待到發現雙方開始僵持的時候,孤夜果斷再次大喊出聲。


    “一……二……三……頂……”


    伴隨口號聲落地,盧霸運起全身所有的力氣,將施壓在自己盾牌上的武器全給向外頂去,同時腳下也堪堪邁出半步。


    從外麵看,那便是黑壓壓的齊軍原本同樣是用盾牌抵在大陣之上,可這下卻沒來由的被向後推了一把。他們可沒有燕軍三人成盾的配合,一時間許多人甚至都踉蹌差點摔跤。


    “就是現在,給老子捅……”


    早就按耐不住蓄勢待發的長槍兵,頓時將手中武器往外一遞,而此刻刀盾兵之間也默契的分開了許多空隙。


    鋒銳的槍頭就這樣突兀的從盾牌牆上鑽出來,恰好此刻外麵的齊軍被巨力頂開,恍惚之間便是陣陣利器入肉的噗滋聲和不斷傳來的慘叫。


    “開陣……放箭……”


    長槍兵迅速迴撤,弓箭手頂在了原本的盾牌縫隙上,在快速完成目標捕捉的同時迅速釋放箭矢。


    咻咻咻……啊啊啊啊……


    一波箭雨收割,齊軍的刀盾兵已經被長槍給撂倒了一片,暴露出來的便是一個個活靶子。三個兵種的完美配合下,留下的自然是滿地的屍體。


    就這樣一波防守反擊,齊軍居然付出了二十幾人傷亡的代價。投入夾擊的兩個百人卒裏,其中一支刹那間便減員百分之二十。右側的齊軍一時間就被打懵了,根本就不敢再貿然衝上來了。


    然而此時左側的衝擊也開始了,如法炮製,區別隻是此時作為的指揮換成是蠻九。由於這邊有庖碩當陣基,所以在遭到衝擊時更加穩如泰山。


    甚至還因為這死胖子反擊的時候太過用力,使得跌出去的齊軍距離太遠長槍兵根本夠不著。


    不過也是殺傷了十幾人。這一波下來算是鎮住了己方軍心,打壓了敵方的士氣。


    張放身為一師之帥,自然也是有幾分眼光的。就剛才左右衝陣時產生的攻擊力度差異,他很快就從中判斷出目前此陣的弱點所在。


    通常的手段把力量集中於一點來破陣顯然此時並不是很適合,反而是全麵開花盡可能的從不同方向同時衝擊效果怕是要好些。


    鑒於兩個百人卒的銳氣已失,他便果斷的將身邊最後的生力軍給派了上去。


    最終再默契的配合也抵不過人數不足的硬傷,在成功抵住對方第一輪攻擊後,第五卒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齊軍的反撲便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


    兵力上的捉襟見肘很快就體現出來,說到底這山頭加上傷兵到底還有五百多齊兵,而第五卒滿打滿算現在能戰的不到六十。


    集中一點防禦還能夠支楞幾下,可如今每個方麵都有齊軍進攻,雖然烈度遠不比剛才,可架不住攻擊密集呀。


    於是傷亡開始出現,更甚者齊軍開始往陣中投擲火把,光是要用沙子滅火就耗費了不少的人手。所以這時候的“烏龜殼”等於是被動挨打的局麵,更隨著士兵體力的下降,三層盾牆已經漸漸無法支撐了。


    “孤夜,不能再這麽耗下去了,把陣散開來全力跟他們拚了吧!”


    蠻九後背的短槍也已經全部給投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崩了幾個口的長劍,上頭殘留著星星點點的血跡還在不斷滴落。


    麵對自家兄弟殷切期待的眼神,孤夜也是十分的糾結。如今一旦散開陣型各自為戰,那麽便成了以傷換傷以死換死的局麵了。


    他就知道老天從來不會讓自己這麽順利的。本以為過完年運氣會好一些,想不到該倒黴的還是半分沒有落下。


    原本的計劃便是救出被關押的同袍,然後合並起來憑借著白天自己勘察過的路線發動進攻。


    隻要速度夠快,趁著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起碼能有六成的幾率拿下中軍大帳將張放擒獲。再不濟到最後還是能帶著營救出來的弟兄迅速脫離戰場的。


    可哪裏知道剛開始事情就這麽順利,那些齊兵就跟群鴨子一樣被輕鬆的攆得到處亂跑。為了擴大戰果,於是畫蛇添足的讓蠻九帶人放了把火。


    然而誰能預料到,就是這把多餘的大火卻徹底失控,並將原本的計劃全給打亂掉了。迫使自己在中途隻能往陷空山躲避炙熱的火浪。


    想著退無可退之下隻能背水一戰奮力一搏,卻是最終功敗垂成被圍困在這半山腰上。


    瞧著那杆大旗在不遠處就差最後一哆嗦了,孤夜現在無比期待那二十幾個籠子裏關著的兄弟們。


    此刻第五卒以這區區幾十人已經完全吸引住整個陷空山齊軍的九成兵力。若是他們能夠出現從包圍圈外來上那麽一下的話,裏應外合之下勝局乃定。


    可想法是好,孤夜心知那場大火便是從身後燒起來的,救出來的那些人被阻擋得嚴嚴實實,不傻的話陳莽他們應該會選擇就此撤退,應該不會傻到再往山上衝的。


    然而似乎是倒黴透頂了之後出現的否極泰來,就在孤夜絕望之中即將下令所有人散開龜甲陣,以伍為單位拚死一戰的時候。


    卻是在包圍圈的外麵真的就響起了極不和諧的衝殺聲。


    “殺……衝啊……齊軍帥旗在山頂,想必便是主將所在!”


    “兄弟們,斬將奪旗,建功立業便在今日,殺呀……”


    “殺呀……”


    小石頭端著長槍,血氣翻滾中衝在了陳莽邊上。而落在身後的張老實那是想拉都拉不住。


    然更為勇猛的是郭兵,如果說在場的人有誰最痛恨齊人,那就肯定非這家夥莫屬了。


    與他一起衝在前麵的還有數十個剛救出來的燕軍士卒,他們都是白天突圍戰中被屠剩下的幸存者,如今能活到現在,都認為自己這條命是撿來的,所以其勇猛程度幾乎不亞於郭兵。


    全員兩百多號人就像是一群餓瘋了的狼崽子,此刻出其不意的從陷空山的另一麵衝殺上來,一路上基本遭遇不到多少反抗。


    本以勝券在握的張放正十分滿意的欣賞山腰處的困獸鬥,心想著隻要吃下這群人,今晚的失利看起來也不會那麽難看了。


    可就在他身邊最後的兵力填充進去的那一刻,身後響起的喊殺聲差點沒把他當場嚇出個屎尿屁齊出。


    “怎……怎麽……怎麽迴……迴事……為何還有如此多的……敵……敵兵……”


    一個趔趄,好在身邊副將身手快給攙扶住,不然要是從腳下這大石上摔下去,也是會摔出個好歹來的。


    “將……將軍……是……燕……燕軍……好多的燕軍……聽聲音不下幾百人啊!”


    副將此時也是嚇得腿肚子哆嗦,如今身邊就剩下十來個親兵了,可往山下逃的話卻是逃不得,肆虐的大火徹底阻隔了去路。


    火勢稍小的則在後方,可此時的敵人恰恰就是從後方衝擊上來的呀。


    “退!快退!往前方山腰處退去。那裏有兵,有本將軍的五百兵卒!


    帶上燕國王子為質,本將軍就不信了,他們還有幾個膽子敢再發動進攻……”


    張放還算臨危不太亂,情急之下便做出了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決定。


    倒是從頭到尾嚇得差點翻眼吐白沫的公子常傲,這家夥再次像拖死狗一樣被人拎著就走。


    至於剩下那個可有可無叫徐昭的家夥,慌亂之下卻是沒人顧及得上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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