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稟將軍,燕軍劫我東嶺小倉,旅帥木離率兵三百追擊遭遇埋伏大敗,現已退逃至陷空山一帶……”


    “你說什麽!東嶺小倉遭劫?且快快說來,損失究竟幾何?敵軍又有多少兵馬?”


    大帳中,馬臉將軍聽到探子傳報頓時露出駭然之色。此時那副麵如金紙的樣子,讓人一見便知其內心震顫。


    “稟將軍,燕軍劫走滿載糧車數十輛之後居然放火燒倉,天幹物燥大火無法撲滅。


    根據前方探報,埋伏的敵軍起碼有近兩千人。木離將軍正在拚死抵抗,還望將軍早做決斷……”


    “該死的燕狗!本將軍定與爾等不死不休……”


    這家夥指天發誓仰天長吼,隨後便趕緊轉身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等待上首之人的發落。


    原來,這軍帳之中主位上還坐著一人。此人四十出頭年紀,麵方短須身形挺拔。無需發言便有絲絲威嚴散發,這時候見下首將軍聽到燕軍來襲居然如此失態,雙目之間不由的緊蹙起來。


    “張放將軍,這東嶺小倉究竟是何要緊之地,為何聽到燕軍襲之便大失分寸?”


    聽到上官問詢,這個叫張放的齊軍守將內心頓時一喜,暗道自己的演技總還算過得去,不過臉上卻依舊表現得愧疚莫名。


    “上將軍恕罪,東嶺小倉被燕軍偷襲成功。一切責任皆在於末將防備不利,還望上將軍能給末將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末將保證,此次必要讓燕人付出代價!”


    “哼……有罪無罪自有軍中法度衡量!現在我方將士正危在旦夕,你作為主將還在磨蹭什麽?


    還不趕緊把陷空山和東嶺小倉的位置給本將軍在地圖上標識出來!”


    “末將糊塗!來人,趕緊把地圖搬過來……”


    這個所謂的上將軍,正是當今齊國第一權臣,齊王身邊的大紅人觸子!


    此番巡查全國整頓軍備嚴查貪汙腐敗,前些日子才又從中邑城轉迴到平舒城,正好趕上了張放為其準備的這場大戲。


    如今戲已開鑼,作為主角的木離也不負眾望將燕軍引來。


    張放一接到前方傳迴來的訊息,立馬就讓人把東嶺小倉給點嘍。如此一來軍中一切物資虧空自然也就全然無法再追查得到。上將軍腰上的配劍自然也就斬不到他的頭上了。


    很快的,張放便在地圖標出了兩處地點。觸子不愧是上將軍,一眼便從地形上瞧出了端倪。


    “東嶺小倉位於平舒城以東十裏之處。你為何要在這裏設置這樣一個糧倉?


    要知道此地孤懸於平舒城的防禦末端,怪不得會輕易遭到燕軍襲擊!”


    觸子眼神犀利,盯得張放渾身上下很不自然。他再次迴返平舒城大營,便是從知情人口中探到這家夥有貪贓枉法的行為。


    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要一查究竟的。可好巧不巧,居然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出現燕軍襲倉。而且這個糧倉的位置還如此不合理,如此自然不得不引起觸子心中懷疑。


    “迴上將軍,東嶺的這個倉庫,可不僅僅是用來存放糧食的。裏頭更是還有武器甲胄無數,足以裝備千人。


    所謂狡兔三窟,東嶺小倉除了軍中幾個高層少有人知曉。為的就是一旦平舒城大營遭遇突襲,最壞的情況下可以依托此秘密倉庫迅速將城外百姓武裝起來形成夾擊力量,可不知為何,如此軍事機密居然會被燕軍偵知。”


    觸子對著地圖仔細斟酌了一下東嶺小倉所在的地形,發現它設置在一道斷穀之中也確實是個隱蔽所在,所以這個理由勉強還能說得過去。無法指摘之下也隻能把注意放迴到陷空山上。


    根據現有情報,燕軍此次設伏的人數在兩千人左右。不過按照張放的介紹,這裏山地崎嶇,林木茂盛,想要對付一支三百人的軍隊,根本就不需要這麽多人。


    觸子以自己對燕軍的經驗,大致估計了對方出動的人數最多有一半就不錯了。


    兩國之間的邊境衝突是難免的,加上雙方又存在著世仇。以他的猜測這次燕軍劫糧有正值春耕青黃不接的原因,但大體還是因為邊軍劫掠村圍所做出的報複。


    對張放的所作所為觸子並非一無所知,然有罪無罪,那是齊國的事情,自有齊國法度來嚴懲。可你燕軍前來燒倉就是挑釁,現在又在半路設下埋伏,那麽也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探子上報敵軍人數恐有兩千,本將自是認為沒有的,頂多一千就撐死了。


    不過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張放,現命你率兵四千分作三路,把陷空山左右兩側和後路全給封鎖住。目的便是要把這支燕軍給逼到此處。


    本將軍要以他們為籌碼好好敲燕王那老小子一筆大竹杠!”


    觸子這是想利用陷空山特殊的地形徹底吃下整支燕軍。當然,以他上將軍的眼光,自是不可能單純的以戰為戰。


    說到底打仗無論輸贏打的就是利益,打的就是錢糧。此次東嶺小倉被燒不管究竟有何內情,總之這個損失肯定得是燕國一方來補償的。


    計劃雖好,卻殊不知他張放的平舒城大營之中又上哪裏去找四千兵馬?


    雖說此處是一個整師五千人編製,可這年頭哪個將軍不吃空餉?名冊上五千個正兵名額一個不少,然實際上張放知道如今營中正兵卻隻有區區三千五百人,這裏麵還得是把火頭軍的幾十人給算上的。


    現在上將軍需要動用四千人才能保證對燕軍的完全合圍,試問他到哪裏去找齊這麽多人呐。


    不過世上的辦法總比困難多,心知肚明的將軍張放臉上絲毫不露餡。態度很是堅定的讚同了觸子這個策略。


    聚將鼓很快被敲響,全營的士兵迅速的往校場集結而來。可是隨著那鼓槌一下下的敲擊,站在張放身邊的副將整顆心都快跟著跳出嗓子眼來。


    “哎呦我的老大哥呦,我一時半會上哪去給你多整五百人出來啊!


    上將軍是什麽人?那可是兵家裏數得上號的人傑啊!待會士兵一旦開拔,隻需掃上兩眼大致就能把人數給估算出來了。


    再說僥幸能夠糊弄過去,軍營裏總不能連個端槍站崗的都沒有吧?如此一來豈不也是明擺著的麽?”


    瞧這副將的焦急樣實在是做不得假。都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是出了差錯那肩膀上的頭顱誰都別想要了。


    不過這時候反觀張放卻是淡定得很,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急個甚?本將軍吃這空餉又不是一天兩天。早在他觸子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有所準備了。


    你以為那五六百個以挖壕溝修工事招來的民夫是來幹什麽的?


    趕緊的,兵貴神速。趕緊打開倉庫給他們換上甲胄武器。從火頭軍撥出十幾個家夥帶著百來人留下站崗充門麵,其餘的都一並帶走。


    再說了,此時木離距離陷空山還遠著呢!上將軍的策略是根據我們安排的探子才製定出來的。是要以被動轉主動才需要四千兵力。


    然而咱們是被動麽?不是好吧!這麽多人先行埋伏在林子裏坐等木離把燕軍請入甕中。那是什麽?大功一件啊兄弟!


    哈哈哈……快去吧,咱們倆個能不能渡過這一劫,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身邊這副將經張放這麽一解釋,心中頓時就豁然開朗起來。見他此時拍著自己肩膀滿眼鼓勵,頓時便信心百倍重重點了下來後轉身張羅去了……


    陷空山,一個很獨特的地方。此山並不高,五十丈不到,縱橫也就兩三裏地。偏偏位於燕齊兩國的之間的要道之上。


    且這個山頭多石,草木難長,從空中俯瞰,宛如一個光禿禿的墳包將兩國給分隔開。


    墳包四周卻是截然不同,由於土地肥沃,倒是草高林密,哪怕是這落葉已盡新葉未生的季節,光憑那些交錯的枝幹就能遮天蔽日。也因為這樣便於藏兵,所以從一開始張放就選擇把伏擊地點設置在此處。


    世上最爽的事情之一,痛打落水狗便在其中。特別是這落水狗打了之後還能得到封賞加官進爵,那麽還有什麽比這個跟具誘惑性。


    齊國潰逃的殘兵對於後麵緊追不舍的常傲來說,那便是一群閃閃發光的落水狗。


    雖然一開始想要的借刀殺人失敗了,但並不影響他這時候順帶撿個大功勞迴去。


    齊軍兩個被打殘嚴重減員的百人卒,在經過一場廝殺後匆匆逃竄,體力上自然是跟後來才加入戰團的木離本部無法比的。


    加上大多數伍長兩司馬被射殺,更是無法形成有組織的撤退秩序。如此一來便成了身後燕軍賺取軍功收割人頭的對象了。


    無組織無紀律,散亂且跑在後麵的百來人,又如何能夠填飽如狼似虎的一千多燕軍。


    隊伍前麵幸運搶到人頭的一小撮人自是喜不勝收,畢竟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兩個人頭掛上,小半畝地就有著落了。


    至於隊伍後麵看著一地無頭屍體隻能幹瞪眼的人,試問他們那裏能夠甘心?不患寡而患不均從來就是人之常情,加上作為主將的常傲也是想從此事中掙迴點臉麵和功勞,導致整支軍隊的追擊漸漸脫離了掌控。


    若是距離短了還好說些,可是從入山到現在已經是五六裏地了。加上是難行的山路,以至於一千多人的隊伍居然被拉得老長。


    等到徐昭猛地驚醒反應過來的時候,放眼一看已是看到了擋在不遠處的那座光禿禿的小山包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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