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又非直上直下。某一株鬆樹後麵,兩個老頭負手而立看著遠處一胖一瘦抬著塊黑石頭屁顛屁顛的往山下走。


    “那……那可是塊玄鐵隕石啊!沒想到這軒轅劍插著的石頭裏麵居然還有這大寶貝!”


    “嗬嗬嗬……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憨胖子就是個有福氣的。


    別人隻把眼睛盯在寶劍上,誰又會在意地上那塊破石頭啊!屍兄,這事還要拜托你去把那塊寶貝疙瘩給弄迴來,不然還真被這倆敗家小子給糟蹋了。


    況且當今世上,也隻有你們雜家的人才有那手藝不至於讓這鐵隕石蒙塵。”


    “你個姓顏的好不要臉,剛剛使喚完韓非那小子現在又想來使喚老夫來了。別以為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是不是想讓老夫用那鐵隕石給你那好徒弟打幾件趁手的兵器?”


    見自己心裏頭的打算被當麵說了出來,這姓顏的老者臉色突然一紅連連拱手。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屍佼也。你就看在那憨胖子在你快被荀子辯到快要哭鼻子幫一把的份上,就別那麽計較了吧。”


    “不提還罷,一提就來氣。那死胖子參悟的是什麽狗屁屬性,差點沒給熏出個半死!


    現在還要讓老夫上去賠本賺呦嗬,真以為你顏利有多大的麵子?”


    屍佼越說越氣,兩瞥老鼠須鼓得上下直顫。


    “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副藏頭露尾的樣子。自個徒弟就在山下麵,有什麽事當麵直接給撐腰不行麽?非要指使那韓小子拐彎抹角,現在連這占老夫便宜還得讓老夫親自下場。試問天下間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屍佼一通罵娘,可眼前的顏利就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一個勁的就在那裏笑嘻嘻,任你如何揶揄都是不帶生氣的。


    “這不還不是時候嘛!再等等,等那贏異人真正坐上了秦王位置,且把位置坐穩當了,那小子的身份才能開始運作起來。


    此時相見不如不見,隻會讓有心人多些提防而已。”


    “切!也不知道那孤山子有沒有你嘴裏吹得那麽優秀。我瞧贏昊那小子就很不錯,人家以後當了秦王也未必會比你徒弟差哪去?”


    屍佼這可不是氣話,這些天他可是真仔細觀察過贏昊的。他發現這家夥年紀輕的,身上就儼然有一股睥睨一切的氣勢。


    “那又如何,我隻能告訴你,呂不韋奇貨可居裏的奇貨可不單單隻有贏異人。”


    屍佼聽完臉色驟然一變。


    “呂不韋……奇貨可居……莫非……”


    顏利撫摸著頜下的長須,臉上笑得有些詭異。


    “不可說……不可說……”


    聰明如屍佼者,他這心裏哪裏還不猜出個大概出來。


    “你這老貨,莫非是在誆我?”


    “老朽又沒言明什麽,又何來誆騙一說。怎麽想隻在你,雜家之學將來能否發揚光大,倒是全隻在你今日決定。”


    顏利依舊是那副似是而非的語氣,絕不給屍佼一句準話。看著山下兩小子漸行漸遠,小老頭的心裏正在做著天人交戰。


    這並非區區一塊鐵隕石和打造幾件兵器的事情,而是決定整個學派將來的命運歸屬,要如何抉擇站隊的問題。


    “罷了罷了!且信你老小子一迴。老夫就領著雜家數萬弟子,拚上這一迴吧!”


    既已做出決定,屍佼便不再多做猶豫。迴頭又瞪了顏利一眼後,便施施然的向庖碩蠻九兩人下山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的蠻九都是陰沉著臉,心裏好似有團火在燃燒煎熬似的。至於手上那塊黑石頭,早在半道的時候遇到個怪老頭,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傻,用了兩鎰金子就直接給換走了。對此庖碩心裏那叫一個美滋滋。


    其實嘛,像這種出手大方的冤大頭,換做在平時蠻九最少能再訛上一倍的價錢,可惜他現在真的沒那個心氣。


    到達山下的時候,周圍也已經是一片狼藉了。之前還井井有條的營地,如今亂得就跟逃難一樣。


    由於天子突然暈厥,儀仗早就跟著匆匆趕迴洛邑城了。至於其他各諸侯國自然也沒有什麽理由再留下來。


    特別是意外得了軒轅劍的齊國,田法章幾乎是帶著自己幾個侍衛一人配雙騎就直往迴趕,至於奴仆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一概丟下不管,聲怕重器在手遭人惦記以防不測。


    兩人尋了好大一圈,最後才在路邊一輛折了車軸的馬車後麵看見孤夜的身影。順著他觀察的方向看去,那是屬於燕國的營房。


    此時太子丹和樊衝以及各大貴族派來的子弟已經先行出發了,剩下的隻有一個年齡稍長些的老仆帶著幾個下人在做最後的收拾。


    “孤夜,你所說的便是那家夥吧?”


    蠻九小心翼翼的湊上去在後頭詢問道。孤夜也沒迴頭,隻是點了點頭算作是迴應。


    “那還不簡單,我上去把人擒了,別管其他先錘上兩拳就什麽都招了。”


    兜裏的兩鎰黃金讓這胖子此時擁有迷之自信。總是認為自己終於開始可以躋身聰明人的圈子裏麵。


    “迴來…擒什麽擒?好好在這裏待著,我怎麽看你最近是有點飄啊……”


    庖碩心道果然還是孤夜了解自己,這還沒等他把話說全,立馬便從兜裏摸出那兩鎰黃金。


    “給!我掙得!”


    那得意的表情,差點臉上就寫上快來表揚我快來讚美我的樣子了。


    “哪來的……”


    孤夜真的有些小詫異,他都不知道這胖子哪弄來的這筆巨款。按道理應該是要刨根問底的,怎料盯著的那人讓手下把東西都塞到一輛平板車上,又匆匆迴頭叮囑了幾句後,居然自顧自的騎著隻駑馬便先離開了。


    “這家夥走得這麽急,連拉車的馬都給卸下來當坐騎了,裏頭定然有貓膩。”


    “不管有沒有,跟上去不就知道了。從昨天自儒家行營那邊迴來之後,此人給我總體的感覺總是在提防害怕著什麽,若是說他心中沒鬼我卻是打死都不信的!


    走,咱們加快幾步遠遠綴在後頭。我有預感,小妹之事的突破口應該就在此人身上。”


    說完孤夜率先從傾倒的車廂後麵走出來,三人始終都是把腳程控製在視野之內的最遠距離。至於庖碩引以為傲的兩鎰金子是如何獲得的,背後有什麽勵誌的傳奇故事,卻是沒有人再去在意過。


    不過接下來半天時間的跟蹤,原以為那老仆之所以行色匆匆很大一部分猜測是追公子丹那些人去了。


    可最後卻是這廝直接拐進了岔路口,等到終於從林子裏穿行出來的時候,卻已是看到了洛邑城的西門。


    兩日前周天子領眾人從南門而出,隻因從南門往老君山距離最近。按理說若是有急事,應也是選擇原路迴返才是,為何又會繞遠路到這西門來,如此反常行為在孤夜眼中便更顯蹊蹺了。


    此時已至黃昏,那家夥就像是算好了城門關閉的時間,恰到好處的趕在落閘之前進了城。要不是最後孤夜三人放開了速度,還真有可能剛好被關在了城外進不去。


    城門落鎖,並不代表城內就開始宵禁。距離淨街的梆鼓敲響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所以沿街的一些商鋪還有好些個沒有打烊。


    喘著粗氣的三個人靠在牆角處,就那麽看著那老仆走近了一家玉器店。趕了大半天的路,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往奢侈店裏鑽,是個人都能猜得出來絕對不是來買東西的。


    趕在人家打烊之前上門不是買東西,那麽九成九就是來賣東西的。至於賣什麽需要如此著急,甚至不惜將拉車的駑馬都給卸下來騎著跑,孤夜認為此刻所賣的東西或許就是揭露真相的關鍵。


    不到半刻鍾,那老仆便從裏頭走出來。很明顯的,這家夥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就像是心中放下塊多大的石頭一樣。


    這會兒馬也不騎了,猶自牽韁在手悠哉悠哉的緩行朝城東而去。


    “胖子,拿來……”


    孤夜伸手。


    “什麽?”


    “少廢話,把金子給我!你們兩個跟上去,找個無人的地方下手把人給擒了,注意千萬不要弄出動靜來!


    我去看看那家夥剛剛到底賣了什麽東西。”


    蠻九點頭,帶著庖碩悄悄地就跟了上去。如今天色還未徹底暗下去,所以還不是下手的好時機。至於孤夜則是大搖大擺的朝那玉器店裏走過去,奇怪的是剛剛還沒有要收攤打烊的鋪子,這才一眨眼功夫就開始下隔板了。


    店夥計是個十來歲的小年輕,他將手中隔板給卡近門槽縫裏嘴上還在不斷嘟囔著:


    “也不知主家今天是抽了那門子風,原本都是要挨到淨街梆鼓敲響才允許自己收鋪休息的,今天看著太陽也不是打西邊出來呀。


    不過這樣也好,總算可以早休息半個時辰,想想心裏還是挺愉悅的。”


    可就在這小子將第三塊隔板落下門槽的時候,孤夜卻是一腳踏了進來。


    “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們今天打烊了,要不您明天再來?”


    小夥計暗道晦氣,想著要不要趁主家入了裏屋,幹脆把人攆走算了。


    “呦嗬,你們這店好大的譜呀,連送上門的生意都還有往外趕的!”


    孤夜這音量頗大,一下子就把裏屋的老板給驚動了。門簾一掀探頭一看,便見一鎰碩大的馬蹄金重重的拍在櫃台上,在屋內油燈的映照下,差點沒晃瞎了他和小夥計那兩雙鈦合金狗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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